文盈這次留了個心眼,特意提前尋了三家店買了三份地圖,互相對比著將對的路給確定好,免得再被蒙騙一次,尤其這次是同一個常年走鏢的壯漢同行,她更得有準備才好。
這幾日她察覺宋鏢頭愈發懈怠了起來,她好言說過,換來的卻是他的搪塞。
她在馬車之中翻了個身,更覺不能再縱容下去,等入了下一座城州她定要將這人給換了去。
隻是她未曾想到的是,第二日一早,宋鏢頭對她倒很是熱情,準備了燒好的水和烤熟的野兔子送到馬車裡來:“姑娘用些罷,這是我今日特意起早來弄的。”
他殷勤獻的明顯,文盈心頭免不得一緊,但麵上還是笑著道:“多謝宋大哥了。”
她將東西接過來,用準備好的銀簪子試了一下,等了一會兒見上麵沒變色,這才小心翼翼吃上一口。
可她仍舊不敢多吃,即便是沒毒,這荒郊野嶺的東西也不好亂吃,她啃了好幾日的乾糧,隨便吃兩口解解饞就好了。
宋鏢頭卻是站在馬車外麵,挫著手問:“姑娘這是去楊州做什麼,投親戚?”
走鏢這一行,最忌諱的便是打聽,可文盈在他心中根本算不得什麼雇主,他自也麼有遵什麼規矩。
文盈心裡一沉,倒是突然意識到,這人許是真的生了什麼不安分的心思。
手中的野兔和水她再也不敢用,隻是頓了一頓才道:“我是去投奔我丈夫的,他在楊州做官。”
宋鏢頭沒見過幾個達官顯貴,外加上文盈本就是一副男子裝扮,他有些品不出來這話究竟是真是假。
他哎呦了一身:“姑娘可看著我老實來騙我,你瞧著年歲還沒我大哩,我都沒娶妻你怎得還嫁人了?你莫不是那家跑出來的小姐,準備尋著情郎私奔罷。”
說著,他嘿嘿笑了起來。
這言語之中的輕視都已溢了出來,女子的事哪裡能容他一個外男隨便玩笑?
文盈臉色冷了下來:“宋大哥平日裡走鏢,都是這般同雇主說話的?”
宋鏢頭的笑聲停了下來,沒說話。
但文盈猜想,他定是因為自己這話叫他麵上不好看。
她有些後悔,這一路不該對他太好,否則不會叫他生出這種僭越心思,反倒是要欺到她頭上來。
隻是這時候不能太過激怒他,她順勢說下去:“我與夫君是自小長大的情分,他雖則隻是個小官,我出身門第也不高,但我們二人是明媒正娶的夫婦,家中父母也都是同意的,三媒六聘八抬大轎一個也不少,宋大哥怎能說我來尋他是私奔?這豈不是在壞我的名聲打我的臉!”
她說話淩厲了些,再加上語句之中提到了她胡謅的出身。
平頭百姓聽到一個官字便能被震懾一二,昨夜生出的邪心也被壓下去了不少。
宋鏢頭摸了摸鼻子:“姑……夫人彆氣,我就是隨口一說,今日天色正好,咱們這就出發,我選的這條路最是好,穿過這片林叢,再過一個城州便是楊州,你就能同你夫君團聚。”
文盈終是能暗暗鬆一口氣,打個巴掌給個甜棗,她語氣也軟和了些:“多謝宋大哥,不知出這片山林還有多久?”
“七八日罷,咱們穿的是小路。”
文盈還是覺得有點久,這個鏢師已經留不得了,一定要早點換下去才是。
她斟酌開口:“這林裡的路有點難走,還是去走官道罷,我想快些尋一個城州休息一夜。”
宋鏢頭不樂意了,也不知處於什麼願意,語氣直接就不好了起來。
“夫人不是著急去見丈夫?怎得這時候倒是貪圖享樂了起來,你找我們當家的,可沒說要走哪條路,我們這行也是有規矩的,這晚回去一日我就多耽擱一日,這要耽誤我多少活?”
對她不甚尊重的時候,他不說什麼規矩,這時候倒是說了起來。
文盈氣的冷笑,心裡知道他這是要加錢,下意識便要開口。
隻是話到嘴邊她才突然想到,她當初同當家的壓價也不過是顯得她不是很有錢,免得叫人起了旁的心思,畢竟鏢師這一行靠的是口碑,害了她,從她身上貪的那點錢,根本比不上日後她給介紹更多的雇主。
可她若是現在給加了錢,既是說明她軟弱,不過隨便要了一句她便給了,也是說明她有銀錢,畢竟隨便一句獅子大開口,她便能將錢給出去。
她不能叫自己太過劣勢,隻能歎氣一聲:“說的也是,夫君還在等著我的。”
宋鏢頭沒想過她有夫婿,畢竟共同行了這幾日,從未聽她提起過什麼丈夫,現下知曉了,心裡竟是還泛起些醋意來。
聽說有錢人家養大的姑娘都傻乎乎的,沒見過什麼好男人,他原本想著等到時候他隨便哄一哄便能哄上手,生米煮成熟飯,到時候娶了她,再叫她出錢給自己開一家鏢局,自己日後也能做當家的,掙更多的銀錢。
他之前看的話本上都是這麼說的,隻不過話本子上是癡情的姑娘供書生,他雖不能科舉,但也是有一身好本事,姑娘跟了他也不能吃苦。
隻是沒想到,這並非是姑娘,而是人婦,話本子上可沒說怎麼拿下人婦。
他狠狠抽了一下馬,馬跑的更歡了,晃得馬車之中的文盈一個趔趄。
文盈咬了咬牙,強穩住身子,也不知他是不是生了什麼火氣。
不過好在這個法子還是有用,一路安生走了五日,隻是當日夜裡,宋鏢師將最後帶的酒喝沒了,衝著文盈嘿嘿笑了兩聲,十分冒犯地一把掀開車簾。
文盈被嚇了一跳,當即扯住:“宋大哥你做什麼!”
宋鏢師嘿嘿笑出聲來:“對不住對不住,沒站穩。”
頓了頓,他還要扯:“夫人,這馬車裡什麼樣的,你叫我看看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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