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佩雖沒說出口,但文盈從她眸底的震驚之意中便知道她是不信的。
她恨不得就這麼直接將阿佩罵醒了:“原本我也不信的,隻是現下我才發覺,即便是這個郎君自小在自己麵前長大,也還是知人知麵不知心,這就跟地裡的菜秧子一般,瞧著繁茂好看的緊,但誰也不知什麼之後就被蟲子給蛀了,從根裡往外都爛透了!”
眼瞼阿佩還發懵,她直接問:“你可知道他有個青梅竹馬的女子,是如今皇後的親妹妹,之前還有過口頭的婚約。”
“我,我不知。”阿佩訥訥回了一句,腦中已經亂的不像話,“他什麼時候定的親,為何將旁人都瞞了去?”
文盈知道她說的這個旁人,其中包括的是她自己。
“他哪裡是有意瞞,許是覺得府裡的下人都不配得他親自告訴罷,畢竟定親的事是叫主子們高興的,又不是叫下人們跟著同樂,更何況這門親事之前隻是口頭上說著,都未曾有過什麼定論。”
阿佩怕文盈是被誰誆騙了,小聲複又問了一句:“此事當真?”
文盈卻是覺得她相信二公子,氣的直咬牙:“這還能有什麼假,難不成我還能道聽途說些什麼,就為了同你說了叫你死心?”
阿佩後知後覺發現自己說話有些歧義,忙擺手道不是:“如今的人是善是惡、良善與否皆不能有定論,我擔心故意有人念著咱們兩家的關係,故意到你麵前來挑撥。”
“可這事,我是挺得那同他定親的姑娘當麵說的,哪個姑娘會用自己的名聲來說謊,更何況那皇後娘家是如何大的勢力,犯得上用嫡出的幺女訂過婚的名聲,隻為了這麼一丁點的挑撥?”
文盈閉了閉眼睛:“這事我還同賀郎君求證過,隻不過他不止有這麼個青梅竹馬,更是口頭上答應著人家不招通房侍妾在院子裡麵伺候,可背地裡卻同教坊司的女子私下有往來,竟是都不知陪了他多少日夜!”
阿佩隻覺得一口氣哽在喉間,上不去也下不來。
她撫著胸口喘粗氣,腦中控製不住回憶起自己同二公子相識點滴,卻怎麼也同文盈口中說出的人對不上。
她知文盈不會騙自己,隻是這個消息,而已實在太叫人難以相信、難以消化。
文盈卻是還想給他下一劑猛藥:“現如今他親事退了,家中也生了這麼大的亂子,你是不知,他前幾日還私下裡尋上了我,話裡話外還說什麼叫我為他們做事的話,我沒忍住,便用你的事說了他幾句,你猜猜他回什麼了?”
阿佩心中墜的難受,但還是顫著嗓音問:“回什麼了?”
“他半點不覺得自己所為將你放到了險境之中,我便說你已經死了,可他卻說你死得其所,你的死並非是受他的指使,你換我過去也是你知道明辨是非所為,反正話裡話外沒說過你一句好話,詆毀的話倒是沒少說。”
阿佩心裡的難受逐漸擴大,倒是連喘氣都有些緩和不上來。
恍惚間所有的心緒都找不到一個宣泄口,腦中同二公子的記憶似變成了一根細小的絲線,將文盈說的每一個子都纏繞上去,最後一同毀滅,散落個稀碎精光,但最後卻回光返照般叫她恍惚看到了二公子。
這下話,便繪聲繪色地從二公子的口中親自吐了出來。
文盈見她不說話,也沒有逼著她如何,而是將身側的玉佩又重新拿了起來,這下隻掃了一眼,便瞧見了玉佩下角出刻著一個小小荷花。
她冷笑一聲,又將玉佩擺在麵前:“阿佩,這玉佩在你手上放這麼久,你竟都沒仔細看過?我自小在陸府長大,可從沒聽說過他喜歡荷花,但卻在這個水頭極好的玉佩上刻了荷花,這荷花,也是陳家姑娘最喜歡的。”
阿佩略帶顫抖地伸出手去,將玉佩從新拿回手中。
這幾日她曾私心裡想著,若是文盈未曾將大公子攔住,二公子沒了,許是她連去到他麵前送他一程的資格沒有,但這個二公子自小帶在身邊、所有人都知道他十分在乎的玉佩,她能悄悄收下。
這樣她能將這隱秘的,唯有她與二公子兩人知曉的情愫,就這般順勢掩埋下去,就當做從沒出現過,就叫她一個人在閒暇時候偷偷懷念。
隻是如今看來,這份本就不該生出的感情,本身就是難以言說的荒謬。
阿佩閉著眼,將手中的玉佩攥的緊了又緊,最後常常呼出一口氣,隻是眼眶有些紅,但是未曾落下一滴淚。
“是我錯了,糊裡糊塗信錯了人,害了你與大公子。”
她這副模樣叫文盈心疼,隻是還擔心著沾染了情愛的女子會不容易抽身。
她伸手扶住阿佩的肩頭:“你當真想明白了?”
“是。”阿佩垂眸看著手中的玉佩,“我就當這輩子從未見過他。”
文盈心中這才稍稍放心了些,拍了拍她為她順氣:“好,趁此機會叫你瞧清了他是什麼人也算是件好事,總好過時候什麼都丟了去,反倒是難以回頭,這玉佩等回去就丟還給他,叫他滾的遠遠去!”
“憑什麼還給他?”阿佩咬著牙,似是恨不得將其塞在口中嚼碎了去,“他把這個摘下來,既騙了咱們,還想要回去,什麼好事就叫他占去了不成?倒不如將這玉佩賣的遠遠去,他不是看重這玉佩多年嗎?那就叫他滿都城去尋罷。”
文盈順著想去,也跟著點點頭,覺得阿佩說的有道理。
她從不覺得阿佩是個多蠢笨的人,若非出了這種事,她倒是覺得阿佩應當這輩子不被情愛沾染才是。
她忍不住歎:“也不知你究竟瞧上了他些什麼,倒是白白因他受了這些傷心。”
阿佩垂著眸子,這話卻是不敢回答。
其實若真的那般喜歡,倒是也不至於,隻是從前在陸府裡能多說上幾句話,她之前的出身擺在那,即便是如今做了丫鬟,也不想同小廝有太多言語,可陸從璟不一樣。
但凡讀過書的人,誰不會對滿腹經綸之人側目?
隻是這種關注原本還沒什麼,但她天長日久地去看文盈同大公子在一處,又如何不會生出些心思?
但這心思被她意識到時便狠狠掐滅,同二公子守著禮數,她覺得自己隻是一時春動,若是遇不上陸從璟也會遇上旁人,她說服自己。
可一個人不管因為什麼原因放在心裡,時間久了也總會變得有些不一樣,她又怎麼能眼睜睜看著他死在大公子手下呢?
:..cc
..cc。..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