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佩站在原地,眼底的情緒有些複雜,卻沒立刻回答。
文盈看著阿佩,即便是再壓製,也到底是控製不住生起懷疑來,她回身站到阿佩麵前,看著她麵色不對,伸手撫了撫她的麵頰,果不其然,她臉上滾燙的厲害。
“你是不是發了熱,我去給你弄身乾淨衣裳。”
阿佩死死拉住她:“彆管我了,快去勸勸大公子!”
“阿佩,你說的這般含糊,分明是有事瞞著我,我怎敢因你這幾句話就去尋大公子?。”
文盈還是更信大公子的,她離開之前瞧著大公子的反應,分明是有大事要發生,但那時候還隻是要查證科考舞弊的案子,沒有說什麼私調軍隊、什麼包圍相府,這罪名太大了,她不能隨隨便便就信了去。
“阿佩,你好好跟我說,你究竟是從哪得來的消息,是不是有人故意在騙你?”
阿佩心裡猶豫,到底還是不敢將自己和二公子的事告訴文盈。
當初同文盈信誓旦旦的保證,如今儘數變成了自己的大言不慚,她的頭微微低下,手上攥的緊了緊,指尖甚至恨不得刺破掌心的皮肉。
“是之前咱們要看著的章婆子尋到了我,說相府有難,大公子失了神智般要去屠滿門,大公子看重你,想叫你試試看,說不準能行。”
文盈柳眉緊鎖,沉默著踱步,而後才道:“不對,這不對。”
她眸中儘數是肯定:“若我是相府的人,這個時候但凡能跑得出去,就斷然不會去尋章婆子,公子是看重我,但相府的人又怎能確定一定會為我停手?大公子怕將這事傳出去,可相府的人應當巴不得叫大公子的所行傳揚出去才對,報官也好、入宮求見也罷,反正是萬萬不該來找我的。”
文盈眯起了眸子,既是為大公子著急,也是對此事滿心懷疑。
“這、這我也不知。”
阿佩咬了咬唇,終是狠了狠心,將懷中放著的玉佩拿了出來。
“這玉佩是二公子貼身放著的,即便是近身伺候的人都很少準允觸碰,傳信的人,是拿著這個玉佩過來的,我實在是不能不信、不敢不信。”
文盈將這玉佩拿在手裡,細細看了看。
這塊玉佩她記得是二公子去做太子伴讀以後得來的,確實寶貝的緊,就連她這個在張氏身邊伺候的人都知道。
隻是這塊玉佩現下拿出來,是為了求助的?
眼見文盈在沉思,阿佩緊跟著道:“我想,不管相府發生了什麼,二公子必定是有了危險,大公子本就對陸相有仇怨,二公子又是個極為孝順的,若是大公子質疑要對陸相動手,二公子豈能不攔著?他若攔,大公子可會收手?”
說到這,本來就被恐慌籠罩的阿佩更是受不住,伸手扶住狂跳的胸口,大口喘著氣。
文盈眉頭皺的更緊了些,阿佩大氣都不敢出,靜靜等著她的回複。
可最後,文盈到底還是歎息一聲,搖了搖頭:“不行,我答應了大公子,好生在家中待著,阿佩,大公子不是那種人,若他真的想要對陸相動手,以暴製暴的手段他隨時可以用,又何必挑在現在?如今事情未定,咱們不能自亂陣腳。”
她著話猶如將阿佩直接推入冰窟之中,叫她本就寒涼的身子變得更加脆弱,似是連站都站不穩。
文盈看著心疼,卻又不能答應她,隻能將視線移開:“你先坐,我去給你尋件乾衣裳,你已經發了熱,這樣下去不行的。”
她轉身要走,但阿佩卻已經下定了決心,猛地拉上了她的手腕:“文盈……”
阿佩聲音哽咽,微涼的指尖在顫抖,文盈腳步被她拉的頓住,無奈道:“阿佩,你彆這樣,什麼事等換身乾淨衣裳再——”
“文盈,求你。”阿佩的淚順著眼眶滾下,下一瞬,她對著文盈跪了下來。
膝蓋重重磕在地上,叫文盈心上猛地一顫,忙伸手去攙扶她。
“你這是做什麼!”
“文盈,求你救救他。”阿佩聲音啞的不像話,“自打我跟了你,我從未求過你什麼,如今緊這一件事,求求你看一眼,哪怕一眼,我這條命都供你差遣。”
文盈麵色有些不好,彼時她陡然反應過來,阿佩竟在乎二公子到這種地步。
“你之前不是說,同二公子隻是略說過兩句話,算不得多親近的嗎?”
阿佩閉了閉眼:“我與他本也不該有什麼,我亦不願有什麼,可我……不想他死,也不願他死,若是救不得他也就罷了,但我總得儘力試一試。”
她反手拉著文盈:“陸相是生是死同我沒關係,我隻求留二公子一命,但若是真有什麼變動,也不必為了二公子而去傷大公子什麼,隻求你能幫我勸一勸,儘力留他一命都好,缺胳膊少腿的也成。”
文盈此刻卻是覺得恨鐵不成鋼,更是氣自己早怎麼沒發現,就當真信了阿佩,覺得她清醒自持,真的不會動心。
“你呀你!你怎就被他迷了心跳?我說怎麼那個章婆子那般信任你,是不是在我不知道的時候,你同二公子還有聯係?”
阿佩的頭微微低垂下來:“二公子有時會跟章婆子問問我,但我不曾回應過什麼,也就是前一段時間他給我寄送過一封信,也不過是問問我近況罷了,再也就沒什麼聯係。”
文盈仔細看了看她,在她麵上瞧不出什麼說謊的意思,便也不管她,直接甩開她的手,進了裡屋去。
阿佩的最後一根稻草也離開了,她的脊背打了彎,頹然坐在地上無聲垂淚,再也生不出去求文盈的勇氣。
她經曆過家中變故,經受這種生離死彆也不是第一次了,她在意的人都將被老天奪走,即便是陸從璟這個叫她稍稍動了心念的人都不行,可是她已經很克製了,從未將她的情意宣之於口,怎麼還會被老天爺聽到,冥冥之中將他奪走?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妄圖能緩解這種苦悶,卻還是覺得從胸腔往外泛起滿口的苦澀,好似要將她整個人吞噬呆殆儘。
阿佩被絕望籠罩,可再次看清眼前時,便瞧見文盈的繡鞋停在自己麵前:“先把衣裳換了。”
“先說好,我去是去了,但我隻是去看看大公子,不會違背大公子的謀劃,若是大公子真的要殺他,我不會插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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