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對視上,文盈倒是破天荒的沒有將視線迅速移走。
許是因為那姑娘生的好看,也許是因為姑娘的眸光裡也沒什麼惡意,在對視的一瞬裡,那姑娘微微頷首,就當是同文盈見禮了。
文盈畢竟自小就是丫鬟出身,彼時被這般對待,第一個年頭便是,若是那姑娘知道她是丫鬟,還給她見過禮,豈不是要生氣?
正思索的功夫,那二位姑娘便走到了跟前對著三皇妃微微俯身。
“小女乃是順天府丞孫女,杜宸蘭,這位是小女家中表妹朱吟語,今日貿然前來討要,還請您恕罪。”
她禮數周全,雖則同徐側妃交好,但瞧著比徐側妃穩重多了。
三皇妃點點頭:“起來吧,之前聽酌舒提過你,今日倒是第一次見。”
二位姑娘上前一步,各自將手中的禮呈上來。
還是杜宸蘭先開的口:“小女同側妃娘娘卻是如親姐妹般,隻是顧念著這份關係,今日小世子滿月,民女也合該來瞧一瞧才是。”
說著她將禮送的近些:“這是小女的一點心意,其實祖父今日想親自前來的,隻是礙於如今形式,隻能叫小女前來。”
文盈將幾人都看了一圈,這才發覺,杜姑娘好似並非是替徐家見徐側妃,幫著傳消息,而是為著杜老前來的。
三皇妃雙眸微微眯起,明顯是有些不知此事源頭在何處,她瞧瞧看了含北一眼,含北也一頭霧水。
文盈想了想,抱著小世子走到三皇妃旁,俯耳過去將大公子同她說的事道出來。
三皇妃聞言,眉頭蹙的更緊了起來,但緊緊一瞬,她便麵上笑容舒展:“好孩子,勞煩你走這一趟了。”
杜姑娘笑著頷首沒再說話,隻是這笑容不答眼,似是因為徐側妃的緣故,很是不喜三皇妃,卻又不得不這般。
倒是朱姑娘開了口:“小女是陪著表姐來此,也未曾準備什麼貴重禮物,這副圖是小女親手所做大雁圖,望小世子日後鵬程萬裡,翱於九天之上。”
文盈下意識將視線落在那圖上,她不會欣賞,但瞧著還挺好看的。
就是這大雁鵬程萬裡……卻是牽強了起來。
恭維的話被她有意說的明顯又實在,倒是莫名顯得誠懇了些。
三皇妃笑著將東西接下,便叫杜姑娘去瞧徐側妃,而朱姑娘卻是腳步一頓:“小女瞧著皇妃娘娘您麵色有些不對,小女略懂醫術,不知可否準許小女為您把一把脈?”
三皇妃心中起了防備,但麵上還是一副意外模樣:“倒是沒想到,朱姑娘竟還會醫術?”
“隻是家中祖母擅長千金科,便一脈傳承了下來,小女愚鈍,尚且未能繼承祖母衣缽。”
三皇妃沒說話,還在想如何開口拒絕。
但下一瞬,朱姑娘卻是主動道:“娘娘恕罪,是小女冒失了,想來貴府多太醫,娘娘的身子自有太醫來調養。”
她笑的有些真誠且不好意思:“不瞞您,小女家中親朋下人的脈,小女都瞧過,瞧見您麵色不對,倒是犯了這見人就要掐掐脈的毛病。”
三皇妃算不得信她的話,但算不得不信,隻是想著自己的脈案也算不得什麼秘密,破了天也就是她的一條命罷了。
“無妨,你來瞧瞧就是。”三皇妃伸出手來,叫她上近前來。
朱姑娘略頷首,十分恭敬上前,文盈抱著小世子給讓出了位置來。
因都是女子,朱姑娘之間直接貼上了三皇妃的手腕上。
文盈自是瞧不懂把脈的,但她看著朱姑娘蔥白般的指頭露出來,還有一臉認真的模樣,女神醫的派頭定是有了的。
她瞧的仔細,待朱姑娘收手之時抬眸,正好同她對視上。
文盈有種偷看被抓包的感覺,就同方才朱姑娘進來時的感覺一樣,她躲也不是,隻也對著她回應一笑。
朱姑娘生了一雙很好看的眼,笑起來似泛著波光般奪人眼球:“姑娘也願意叫小女子來瞧一瞧嗎?”
文盈其實本沒有這個念頭,但陡然想起之前太醫說自己有虛寒的毛病,聽了朱姑娘的話,一時間忘了拒絕。
朱姑娘沒等她回答,先起身回三皇妃:“您身子底子是好的,可瞧著脈相一些精氣不足,小女想來,也許是您思慮過慎的緣故,若是日後可以,可還多出去走走,莫要消磨才是。”
三皇妃同含北對視了一眼,朱姑娘這結果同太醫說的也沒什麼分彆。
含北到文盈身邊將小世子接過:“好姑娘,聽說行醫之人都要多積攢脈案,要不您也給奴婢這妹子瞧一瞧?”
文盈覺得有些太過麻煩人家了,但朱姑娘倒是一點不介意,直接輕柔地拉過文盈的手,掐上了她的脈搏。
隻是這般一掐,朱姑娘眉頭慢慢就蹙了起來,給文盈的左右手換著掐了好一會兒,這才開口:“這賣相,小女卻是沒見到過,本有虛寒之相,但卻覺得肝腹積了些寒毒,想來是前一段時間常吃寒涼之物。”
她想的實在認真,一張小臉染上愁容:“不應該啊,這是吃了什麼呢……”
她說話聲愈發的小,但文盈卻是反應了過來。
想來是這位朱姑娘,不知吃了避子藥的脈象。
這姑娘瞧著心性赤誠,家中還是行醫出身,想來家中女子也沒有吃過避子藥的,她頂多去給下人瞧,但苦命人都講究多子多福,吃飯的口糧的難弄,誰還會去吃避子藥?
文盈有些局促地垂下頭來,在猶豫要不要告訴她,畢竟朱姑娘尚在閨中,同她說這種男女事,實在有些不合時宜。
朱姑娘自己輕聲念叨了兩句什麼尚且未有結果,這便一臉歉意地抬頭對著文盈:“姑娘,小女實在是才疏學淺,不知姑娘這脈案是什麼病症,待小女回去問過祖母,下次有機會來拜見三皇妃,再來為你複診。”
文盈擺擺手,剛想開口拒絕,杜姑娘便緩步過了來。
三皇妃頗覺意外地看向外麵:“你們許久沒見麵,怎得不多待上一會兒?”
杜姑娘話說的直白:“女子之間的交情,本應與朝政扯不上什麼關係,但誰又能將這二者全然分開呢?”
這便是在說,要同三殿下身邊的人避嫌了。
三皇妃沒說什麼,倒是還頗為欣賞這種直白:“嗯,你說的有理。”
朱姑娘起身來,說了兩句打圓場的話,便同杜姑娘一起告辭。
文盈瞧著二人離開的背景,想了又想,終是同三皇妃說了,自己還是想先告訴她避子湯藥的事。
“畢竟正經人家的姑娘,嫁到旁人家去,誰會給喝避子藥呢?朱姑娘年紀小,但她的祖母定是知曉的,若是她同祖母一說,她祖母以為她給了什麼不乾不淨的人看了脈象,我豈不是給她平添了麻煩?”
三皇妃也覺得她說的有道理,便叫她趕緊跟上去。
二位姑娘對府上並不算太熟悉,即便是有侍女在前麵帶路,走的也算不得快,文盈加快腳步,便趕了上去。
“朱姑娘!”她趕過去,對著兩位姑娘俯身,“朱姑娘,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
杜姑娘頗為防備地看著她,上前一步擋在朱姑娘麵前:“你是何人?”
不等文盈開口,朱姑娘便已經幫她解圍。
她拉了拉杜姑娘的手:“她是三皇妃身側伺候的人,宸蘭,你稍稍等我一下,我去同她說上兩句話。”
朱姑娘和善地對著文盈點點頭,讓出一步來同文盈離開兩步。
文盈抿了抿唇,避子湯的事說了出來。
朱姑娘果真麵帶驚訝:“可你、你——”
可她如今還是姑娘裝扮。
文盈痛哦一個未出閣的姑娘說這些,實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她還是硬著頭皮道:“奴婢是小陸大人院裡的人,被派到三皇妃身邊伺候。”
她沒有說自己是通房還是姨娘。
朱姑娘卻是深深看著她,半晌沒說話。
文盈自知自己這身份在世家大族姑娘眼中是上不得台麵的,抿了抿唇,想要自己找借口離開。
但沒想到,朱姑娘卻是突然開口:“文盈姑娘,我聽說過你,你……很有名。”
文盈一怔,但她能叫得出自己的名字,想來自己是真的很有名了……
她有些尷尬地扯了扯唇角:“奴婢賤命,汙了姑娘耳朵。”
朱姑娘卻在此時搖了搖頭:“但你跟我想想的不一樣。”
她有些不好意思笑笑:“我一直以為你合該是……奴顏魅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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