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盈從假山後麵出來的時候,正用帕子擦手。
阿佩站在假山外等著她,見她出來,趕忙拉上她:“真是看見文嫣還魂了?可我怎麼聽到悶悶一聲呢?”
文盈笑著搖搖頭,擦手的動作不停:“哪裡有什麼還魂呢,人沒了就是沒了,怕是連魂魄都是騙咱們這些陽間人的罷。”
阿佩也是體會過失去至親的滋味的,如今感同身受地挽住了文盈。
“咱們或者的得抗過去才對,好將他們的那一份都活出來,更得活的好些,若是咱們也出事的,誰給下麵的他們燒紙呢?到時候他們沒了銀子花,連給誰托夢都不知道。”
文盈笑著點頭:“你說的對。”
回院子的時候,大公子正在庭院裡賞月,他的劍被他反手拿在身後,一身白衣倒是真似謫仙臨世般。
文盈回屋子洗了洗手,低聲對阿佩道:“你與二公子的事,我得空再去問你。”
她沒再管阿佩,倒是去了院子裡,同大公子站在一處。
“可還順利?”
“順利,燒紙錢還能有什麼不順利的。”
文盈淡淡道:“公子,都說頭七的時候會回魂,您說怎得嫣姐就不能突然在棺材裡麵坐起來,同奴婢說說話呢?”
陸從袛側眸看她,瞧著她也仰頭看著天上月光,她的頭發鬆鬆散散捋在腦後,脖頸纖長卻瓷白的沒什麼血色。
他有種想要將她攬在懷裡的衝動,但這種事,又是隻能她一個人扛過來才算。
他想了想:“文嫣應該也是害怕吧,她要是突然坐起來,怕給你嚇到。”
“奴婢怎麼會害怕她呢。”
“但她也是在乎你的,許一點想讓你害怕的機會都不讓有。”
他伸手拉著文盈,帶著她坐下:“想哭便哭罷,還是莫要忍著了。”
文盈搖搖頭。
她其實不想哭的,心中的憋悶的氣能多少呼出一點點,她今夜是自嫣姐走後,最痛快的時候。
她轉頭看向公子,她向,公子心裡定然也是不好受的。
隻是視線落到他脖頸處,文盈突然想到玉牌的事。
“公子,您脖子上的玉牌是哪裡來的,總瞧您戴在身上。”
“我娘留下來的,杜家家傳之物,我娘本就是獨女,這便傳到了我這裡。”
陸從袛側眸看著她:“你為何突然問起這個?”
文盈坦然道:“那為何二公子也有一條?”
陸從袛呼吸一致,幾日來平靜無波的麵容上第一次有了變化。
他陡然提高聲調:“你怎知他貼身的東西有什麼?”
文盈眨眨眼:“之前同您說過的,小時候他在馬車上護過奴婢,還免了奴婢和爹爹的責罰,那時候掉出來奴婢就看到了。”
陸從袛睫羽輕顫了顫,轉過頭去繼續望天。
他不自然地輕咳了兩下:“原是如此。”
文盈不知他為何突然這個反應,隻當他也是剛知道,便湊過去來問。
“公子,你不知二公子有這個?”
陸從袛想了想,含糊道:“之前聽杜媽媽說過,是張氏原本看到我的玉牌,以為是陸老夫人給的,旁人解釋她不聽,隻一味的矯情胡鬨,後來陸老夫人沒了辦法,便隻能去找人雕個一樣的,給了那時尚在繈褓之中的陸從璟。”
文盈聽著心裡挺不是滋味的。
那玉牌可是杜府的傳家寶,怎得還非得要個一樣的?
但是順著想了想,怕是夫人也是一直不得丈夫看重,這才會在這些零碎東西上使勁兒。
“夫人可真叫人討厭。”
她喃喃開了口,也是她第一次在大公子麵前說旁人的不是。
陸從袛有些沒想到,但很快便意識到,許是因為張氏攛掇黃芹書處置文嫣的事,文盈許是真恨上夫人了。
她能說出口的討厭,怕是心裡指不定恨成了什麼樣子。
他握著文盈的手緊了緊:“不必將他們放在心上。”
他日後定會將所有的苦楚與委屈,儘數從這些人身上找回來。
文盈突然湊近他,盯著他脖子來瞧:“奴婢能看一看您的玉牌嗎?”
陸從袛從脖子上取下來,交到了文盈手上。
玉牌上還帶著公子身上的體溫,溫熱的玉在手上,文盈透著月光,將玉牌仔仔細細看了一遍。
雖則是一樣的款式,二公子那塊玉觸手生溫也是好的,但比起大公子這一塊,卻是差了不知一點半點。
她彼時才突然發覺,原來當時看到阿佩的玉牌時,她心裡其實稍稍酸澀了一下的。
這種情緒隱秘又陌生,連她自己也是在這時候才發覺。
原來,她那時候是有些吃了味的,她以為這玉牌兩個公子都有,二公子會願意給阿佩,但大公子這般看重她,卻是從未想過將玉牌給她。
這種刁鑽的念頭她第一次生出來,叫她不好意思再繼續深想下去,彼時看著手中的玉牌,她也是覺得有些心虛的,忙還給了大公子。
“這是杜夫人留給您的,您可得好好留著才成。”
陸從袛看了她半響,倒是沒將玉牌收回來,隻是往她手裡以推。
“我給你戴上。”
“我的東西,便都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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