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盈氣息因他的所作所為而不穩,腦中更是一片混亂,既怕她說的話會惹他繼續發瘋,又覺得隨便說些好話,她反倒是咽不下這口氣。
她將頭偏過去,儘可能同他保持些更遠些的距離。
“公子覺得呢?難道奴婢還能癲狂到將同您的床笫事說出去?”
陸從袛一瞬的啞然,竟覺被文盈這一句話給氣哽住。
“公子也不是個糊塗人,怎麼在這時候便上綱上線,說奴婢身子臟了,隻是說奴婢並非處子之身罷了,難道這話公子您聽不明白,還非要奴婢同您掰開了揉碎了來說嗎?”
文盈還是有些咽不下這口氣,因呼吸有些重,胸膛的起伏也跟著稍稍明顯了些:“與其問奴婢還說了什麼,公子不如問問您自己,到底想聽些什麼。”
陸從袛被氣的說不出話來,他其實並不想聽文盈同旁的男子有多深的相處,但是卻又偏偏控製不住自己,偏要想問下去,偏要知道所有的細節,既是同文盈過不去,也是在同他自己過不去。
可頭頂長草這種事,哪裡能輕易過得去呢?
若是換成旁的男子,若是通房奴婢便直接發賣,若是妾室姨娘便使些手段神不知鬼不覺給奪了命,若是正妻,便直接一封休書休回家裡去。
可他呢,偏偏打又舍不得,說又說不過,竟是隻有反過來被拿捏的份!
甚至在他沒說話的這個空擋裡,文盈還輕聲嘀咕了一句:“公子也是當真有意思,奴婢不同您會說,您還偏要問,問了以後還得生氣。”
陸從袛摟著她腰身的力道稍稍重了些,聽得她倒吸了一口氣,他這才貼近她的耳邊。
他近乎咬牙切齒,恨不得一口咬在文盈耳朵上去:“分明是你對不住我,你為何半點心虛都沒有?”
“奴婢哪裡便對不起您了,您又未曾給奴婢名分,奴婢跟了誰、不跟誰,您又如何管的著?”
陸從袛狠狠道:“好,好!”
待他合州的事處理過後,第一件事便是要將她納到身邊來,不會叫她再有這種機會,用這種借口來叫囂!
但文盈心中想得卻是同他恰恰相反,待回了京都之中,她便不會似現在這般孤立無援,到時候還有夏五姑娘呢,夏五那麼不希望她留在大公子身邊,若是見著她回了去,定會繼續給她想離開的辦法。
二人心中各有各的成算,一起騎著馬到了縣衙門口,如今這個時辰縣令已經上了職,陸從袛叫捕頭拿著自己的官令遞進去,不過片刻縣令便出了門來。
縣令十分著急,就是連頭頂上的烏紗帽都未曾帶正,哆哆嗦嗦地施了個官禮:“下官不知陸大人前來,竟叫陸大人在下官的地界遭了這種事,實在是下官的不是!”
陸從袛因為同文盈路上說的那幾句話,麵色並不好,叫縣令瞧的心裡也十分沒底。
“本官來此並非是尋大人的麻煩,上頭也沒什麼命,大人不必擔心。”
陸從袛翻身下馬,也是故意沒去管馬上的文盈,叫她一個人坐在上麵,餘光瞧過去,她驚懼地握緊韁繩,生怕自己就此摔了下去。
縣令用袖子稍微擦了擦發髻處的細汗,對著陸從袛尷尬笑笑。
陸從袛靠近他幾步,低聲道:“那驛站的案子想來也是活計與掌櫃之間的事,也沒旁的百姓受害,大人隻需照常處理便是,本官來此並非是興師問罪,而是有一事相求,隻是此事必須暗中來做,待論功行賞之時,也能有大人的一份。”
縣令當即麵露出驚異之色,是萬萬沒想到自己管轄的地方出了命案,非但沒受什麼責罰,竟還有立功的機會。
隻是朝中的事盤根錯節,他一個小小縣令定然不能隨意插進去,否則彆說什麼論功行賞,不被當成殺雞儆猴的那隻雞便已經燒高香了。
他開口打了兩句哈哈,本不想直接這般應承下來,陸從袛也不著急,隻是道:“本官早上為進米糧,不知大人可方便賞一頓便飯?”
縣令誠惶誠恐,忙叫人下去準備。
陸從袛這時候才回頭看了一眼文盈,卻瞧見她也沒閒著,如今已經能稍稍俯下身來,僅用一隻手握著韁繩,另一隻手慢慢撫著馬上的鬃毛。
是在用她自己的方式笨拙地同馬兒親近呢。
他靠過去幾步,對著文盈伸出手來。
他的修長的指尖就在文盈的麵前,她看了一眼,覺得自己得要些骨氣,腦中回想起下馬的姿勢,覺得也不難,就是馬高了些罷了,即便是沒站穩摔了也摔不死。
她將視線挪轉了過去,也不理會大公子向自己伸出來的手,一咬牙,直接閉眼翻身下馬。
有些事還是得嘗試的,否則怎麼能知道其實並不算難。
她在一條腿成功著地的時候,終是意識到其實馬也沒那麼危險。
她也沒去看大公子,甚至一點成功後得意的眼神都沒給他,隻在心裡暗暗地為自己高興著,不曾叫旁人知道分毫。
陸從袛倒也是意外,低聲輕笑了一聲:“看來真該逼你一把,否則日後下馬,還都得我親自抱你下來?”
他聲音不大,正正好好進了文盈耳朵之中,卻不知有沒有進旁人耳朵裡,文盈趕忙低聲道:“公子!”
這縣令大人還在看著!
陸從袛什麼時候管過這些,直接拉著文盈的胳膊上前幾步:“內子同本官鬨了脾氣,還請大人莫要見怪。”
縣令哪裡敢聽上官的家務事,忙陪著笑:“不敢不敢。”
“還請大人借一步說話,有勞先將內子帶去用飯罷。”
縣令直接叫人過去,文盈這便跟著大公子分了開。
縣衙裡麵倒是沒那麼多好地方能叫人坐下來好好用飯,文盈被帶去了平日裡捕快用膳的大堂,但麵前的飯菜也是極好的。
她身為突然造訪此處的高官身邊之人,又是個女子,如今獨身在這裡用飯,多少也是有些惹人注目的,捕快閒來無事,即便是不敢上前,也得冒個頭來瞧一瞧。
文盈壓下心中的局促,麵上隻一片坦然在用飯。
她心裡更多的是在盤算,大公子究竟要同縣令說什麼?是不是覺得將她待到合州去還得分心,所以打算把她留在這?
那她便得想一想了,若是大公子離開了,她要不要偷偷跑回京都去,左右她已經有了新辦的身契,到時候直接待著爹娘和孫大哥他們一起走就是了。
念頭剛起,她又有些打鼓,孫大哥家裡的田地是官府給發的,他們應當不會願意為了一門親事,把這麼好的田地都舍棄的罷?
她這邊還在為孫大哥想著,那邊大公子便已經說完話,同縣令一塊奔著她這邊來。
“如此便有勞大人了。”陸從袛對著縣令拱手,“不知大人如何稱呼。”
“大人言重了,在下姓孫,單名一個添字。”縣令還是一臉喜色,同他套著近乎。
陸從袛麵色卻是已經冷了下來,隻這縣令真是晦氣,叫什麼名字不好,偏同那野男人同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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