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怎麼回來了?為何提前回來了?
文盈鼻腔之中縈繞著大公子身上凜冽的味道,甚至還夾在著那麼些許……血腥味?
她唇角動了動,在此種情況下,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陸從袛將懷中的人摟的更緊了些,他的下顎貼緊她的發頂,感受她的呼吸撲在自己的脖頸間。
這近一個月來他在歹人的虎視眈眈之下,他少有能睡下的時候,但就這少有的孤枕難眠,卻叫他格外地想她。
他從未有過這種深刻到骨子裡的思念,以至於如今終於將人圈在懷裡,他收不住力道,終是感覺到自己腰間的一雙手輕柔地撓了撓自己:“公子……喘不上氣了。”
他似是終於從濃厚的思念之中回轉過神來,慢慢鬆開了她。
他不知是不是因自己多日來沒見到她,倒似覺得文盈同之前不一樣了,似乎是……更精致好看了些,身上的衣裳雖料子不如他給置辦的,但卻是很適合她。
陸從袛低聲笑她,看著她還怔愣的模樣,指腹撫了一下她的麵頰:“瞧出來了,你在爹娘身邊過的很好罷?”
否則怎麼一封信都不給他寫?
他沒有將這話問出來,好似說了出來,他將會在文盈麵前弱了一成般,他將自己的心思埋在心裡,隻是用他長這麼大以來最是柔情的眸光看著她。
隻是他卻隱隱覺得,文盈的眸光之中,除了怔愣意外,還有些許的……懼怕?
“你誰啊,放開我娘子!”
陸從袛本也沒想著這話是對他說的,他身上受了傷,又是在文盈身邊,他的一切防備都在著不合時宜的地方與下意識之中卸下。
可就因如此,他受傷的肩胛猛地被人一壓,而後用力一扯,手上吃痛鬆了些許力道,懷中的人瞬間抽離。
他疼的眉頭緊鎖,倒吸一口涼氣間他眼底閃過一絲殺意,直接忍著疼反手將來人的手反剪在身後,聽得他哎呦一聲,但與此同時,便聽見文盈開了口:“公子放開他!”
陸從袛下意識抬頭,將這人用力一推,卻見著文盈著急去攙扶住那人,這時他眼裡,一個是滿眼驚恐與擔憂的文盈,另一個則是方才對他動手的滿臉憤怒的男子。
他愣住了。
饒是他自己即便是在九死一生的戰場上,都能沉著下來認真分析局勢以少兵反攻,一舉將韃虜逼退回邊境,即便是在合州腹背受敵,身邊儘是口蜜腹劍之人,他也能逃離出來,跑死了三匹馬不眠不休回了京都報信。
但此刻,他卻覺得耳中嗡鳴,視線落在文盈挽住那男人的手上。
“放開!”
“他是誰?”
他和男子的聲音同時響起,文盈嚇的下意識手回收:“他,便是我從前服侍的大公子。”
從前?
陸從袛眼底滿是不可置信,某底閃爍的寒光好似將周遭都多了些壓迫。
“好了,他就是那個畜牲!”
男人唾罵了一聲,當真同他之前與文盈承諾的那般,揮著拳頭便向陸從袛襲來。
他本就處於震驚之中,外加上在身上有傷的時候還不眠不休跑回來,他稍稍側身躲過,卻還是叫那要落在臉上的拳頭重重砸在了肩胛上。
文盈驚呼了一聲,陸從袛徹底被惹怒,他突然反應過來,方才那男子喊的是什麼。
放開他娘子?
濃鬱的怒氣自心底而生,他抽出腰間軟劍,直接落在了那男人的脖子上,他分明是劍出斃命的手,卻是在文盈猛地將那男人拉過去攔在身後時,他的劍也落在了文盈脖頸處。
“公子,都是奴婢的錯。”
文盈怕極了,她想過大公子會生氣,但他這般守規矩的人,怎麼可能會殺良民?
若是隻她一人糊塗也就罷了,難不成夏五也會看錯他嗎?
不,是他出乎她們意料的失控了,他如今雙目猩紅,唇角是沒有血色的白,一身黑衣站在他們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似話本子裡墮了魔般的九天上神,與背棄他的所有人大開殺戒。
文盈喉嚨咽了咽,盯著脖頸處的軟劍,張開雙臂將孫憑天護著身後:“公子,您走這幾日,奴婢結識了孫大哥,今日該是去簽婚書的,一切都是從奴婢心起,孫大哥不知奴婢同您的關係,還請您高抬貴手。”
陸從袛看著麵前的人,似鼓足了極大的勇氣般站在她麵前,沒有求饒沒有下跪,隻是將罪責都攬在自己的身上,執著又無畏地道:“公子如何發落奴婢都成,隻求公子放過他。”
說著,她那叫他念著的軟唇中吐出他從未想過的冰冷話語:“孫大哥是良籍佃戶,之前他爹的案子天子也是聽過的,公子若是隨意處置了他,亦或者要了他的命,定會與公子官職有損。”
她在威脅他。
她居然威脅他,僅僅是為了這個男子。
陸從袛看著麵前的人,竟是覺得自己好似從來沒了解過她,原本落在她脖頸處那一刻起,便下意識想要收回的軟劍,此刻還被他強硬地舉著,他喉嚨口泛起腥甜。
“為什麼?”
他低啞的嗓音吐出這三個字。
她為什麼要這樣對他,僅僅是為了護著這個男人?甚至這個男人還隻敢躲在她身後。
可這男人好似聽到他的心中的言語般,直接拉上了文盈的手,將她拉到自己身後牢牢護著。
“衝我來,你莫要動她!”
陸從袛不知道這是他第一次敢大膽地拉文盈的手,但在他眼裡,這男人如此熟練的動作,好似在他不在的時候,拉著他的文盈的手千遍百遍。
他眼底殺意更濃,他反手握著軟劍就要了結這男人的命,不想聽其再言語,甚至他還要剁下這人的手來。
隻是他軟劍剛一抬起,這人便道:“你有什麼資格生氣,文盈妹子跟了你半年之久,你竟連個名分都不給她,你配在這生氣?!”
這男人似早就憋著這股火氣,能看出來硬碰硬不是他的對手,但卻仍舊梗這脖子主動往他的劍下來湊:“妹子說的是,你殺了我,你官途便不成了,你便沒有機會再強迫妹子跟了你,我死了不要緊,妹子這樣好,以後可能還能遇到好男人!”
他將脖子一個勁兒往前湊:“來來!殺了我!”
文盈怕極了,見攔不住孫憑天,大公子也沒有往後退的架勢,她直接衝上前去握住了大公子的手,卻在觸碰到的那一瞬,摸到了他衣袖的溫熱。
抬掌一看,竟是蹭了她一手的血。
陸從袛卻是不管不顧,終是抬劍一刺,卻是在即將刺到麵前男人的一瞬間變換了方向。
隻因在最後一刻,他看到了文盈眼中的驚慌。
但在他眼裡,這驚慌並非是因為他身上已經染濕了半邊衣袖的血跡,而是因為他要殺了她這幾日找的野男人。
連日來的壓抑在此刻爆發,他喉嚨口的腥甜聚集在一起,硬生生嘔出口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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