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這話將文盈說的心裡不上不下,他因為日後的家宅和順而滿意,那她應該告訴他五姑娘做了什麼嗎?
文盈仍舊猶豫著,隻是想了又想,許是因為今日的事叫她後怕,又許是因為她心中深處覺得大公子會相信自己,她到底還是沒憋住,開口將方才妍兒的細節重新重複了一遍。
而後,她試探著說出自己心中的感覺:“奴婢想,是不是妍兒如此,也是有些私心呢。”
她心跳的飛快,覷著大公子的神色,隻看見他麵上方才滿意的笑慢慢褪去,緊接著神色變得肅然。
“文盈,你為何會說這種話?”
文盈心頭的弦似乎崩了一下,在斷裂的邊緣。
公子好像並不相信她說的話,甚至在他的眼神裡,她看到了審視與探究。
她有些虛了,並非是因為這件事而心虛,而是因為大公子的這個反應。
事情哪有絕對的對錯呢?即便是她真真切切將證據擺在了麵前,人心偏了,接過又哪裡能公正清白。
她自小到大吃過太多這種偏心的虧,下意識便不想將自己陷入這種境地,隻能磕磕巴巴道:“公子當奴婢沒說罷。”
陸從袛仍舊在盯著她來看,似是她叫他覺得陌生。
“文盈,你可知你這是背後編排五姑娘,她從未說過你半分不好,日後也能容得下你,你為何——”
他話說到一半,便說不下去陸。
他相信自己看到的,語氣裡帶著些許規勸:“你是不是因方才五姑娘順著夏姝慧的話去說,沒有站在你這邊證明你說話的對的,才這樣揣度她?”
陸從袛覺得文盈一根筋,看不清這些內情,也壓下心中剛才生氣的些許失望,柔聲教她。
“五姑娘在屋簷下,本就不得不得低頭,有些事你不能隻相信你看到的,你需得思慮到其處境,才能生出判斷,認人斷事是如此,傭兵打仗也是如此。”
文盈想解釋,可看著大公子的模樣,分明是認定了她誤會了五姑娘。
甚至她被大公子看的,都有一瞬懷疑了自己,隻是這懷疑很短暫,叫她隻遊離了一瞬便迅速反應過來。
她心裡委屈,就是反駁也顯得沒什麼力量:“奴婢並非似公子所說那般,隻是公子覺得,妍兒為何要說那種話?公子既設身處地去替五姑娘著想,為何不替奴婢想一想呢。”
她說到最後,聲音已經很小。
甚至她說完都有些後悔,為何自己要自不量力地同五姑娘來比?
隻是因為大公子不願意讓她離開,和如今待她的好嗎?但五姑娘可是他未來的主母,她如何能比。
“文盈,彆鬨了。”
陸從袛柔聲道,他沒生氣,也沒繼續勸導她,隻伸手捏了捏眉心。
“好了,今日的事已經過去了,你受的委屈我已然替你還了回去,等下叫杜媽媽給你將要塗上。”
言罷,他閉上了雙眸,也不管她想不想再說什麼旁的。
一時間莫大的無力感將文盈籠罩,她覺得自己同大公子說不通,又覺得大公子是對她生了什麼誤會。
是因為覺得她為了離府,劍走偏鋒故意挑撥嗎?還是覺得後宅郎君身邊的女人,總會對著旁人有敵意?
她抿了抿唇,若是在往常,大公子若是閉眸休息,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打攪,但今日她定了定心神,還是小聲道:“奴婢自小也是在府裡長大,雖是找彆旁的姐蠢笨了些,但奴婢絕做不出冤枉人的事來。”
“文盈,沒完沒了嗎?”
陸從袛眉頭微微蹙起,他睜開眼睛看她,略帶不耐地長長呼出一口氣來:“我同五姑娘接觸應當是你比多,她心思純善,不會做出你說的這種事。”
他自是對夏嫵念信任,她同他成親並非是出自男女之情,而是尋求出府的機會與日後的庇佑,甚至還有些對夏家的報複。
最後這點她雖沒說,但他能察覺的出來,這些之中,唯獨沒有的便是文盈所說的那種,女子之間後宅爭鬥的手段。
夏嫵念很聰明,也很有分寸,她知道自己能被選中,既是因為是夏家的女兒,更是因為她明確表示了會有容人之量。
隻是這些話,陸從袛不便同文盈明說,隻是道:“你伺候張氏時日久了,大抵是看誰都透著陰謀詭計的味。”
他直接給文盈下了定論,甚至還自以為看透了文盈的心:“我雖是喜歡後宅和睦,但即便是你說的是真,我也斷不會因為此事許你出府,你便早些滅了這個心思罷。”
既有隱晦的震懾又是對她冤枉,文盈覺得眼眶泛酸,卻趕緊吸了吸鼻子,她斷然不會叫自己因為這種事而哭鼻子。
她咬了咬牙,她不希望大公子信她,反倒是自己想通了。
她一開始就不應該將這事告訴公子,是她因這幾個月的相處下意識看高了自己在公子心中的地位,許是也有些她未曾察覺到的……依賴罷。
她細細想想,她同大公子說這些有什麼用呢?她能得來什麼?說不準大公子已經信了她,隻不過是揣著明白裝糊塗罷了,難道他還能為了她,去找五姑娘算賬不成?
“是奴婢失言了。”
文盈垂下了眸子,承認了自己的多嘴與自不量力。
她喉嚨咽了咽,竟生出了些哽咽的意味,但說的話,皆是發自內心:“還請公子莫要將奴婢方才的挑撥之語放在心上,奴婢知錯。”
主子不信的話語,不就是成了挑撥嗎?
是她失了分寸,連丫鬟的本分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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