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人這三個字一出,夏家這二位落在文盈身上的眸光,平添了審視與嫌惡。
分明她們對文盈並不熟悉,可這嫌惡卻好似從骨子裡生出來的一樣,恨不得將文盈盯個對穿。
文盈不明白夫人何為要說這種意味不明的話,出於本能的,她無力辯白了一句:“夫人抬舉了,奴婢隻是有幸能近前伺候的丫鬟罷了。”
可即便如此,夏姝慧瞧她的眼神裡,仍舊帶著居髙自傲的鄙夷。
張氏將這一切都瞧在眼裡,起了看戲的心思,指了指文盈道。
“這丫頭倒是還不好意思起來了,夏夫人,大郎這個時辰應當還在外麵上職呢,不好叫您一直等著,不若有什麼話便說給這丫頭,待大郎回來傳話給他。”
夏夫人麵色一變,正經人家哪有這樣的規矩?
她在袖下扯了扯自己女兒的衣角,叫她莫要再盯著一個上不得台麵的丫頭看。
她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角:“夫人說的在理,我們來道謝,卻連正主什麼時候在府上都不知道,白白跑了個空,倒是我們失禮了。”
夏夫人站起身來,對著張氏略一頷首:“如此便不多叨擾了。”
夏姝慧聽到母親說要走,心下頓時有些著急,低低喚了一聲娘,卻被夏夫人橫了一眼,這才抿唇噤聲。
瞧著夏夫人的模樣似是生氣了,張氏也毫不在意,既不挽留,也未曾站起身來,隻對著文盈道:“來都來了,你去送送夏夫人罷。”
文盈應了一聲是,恍然無措地回身:“夏夫人請。”
在人家府上被薄待,夏夫人麵上掛不住,不好對著張氏發作,便路過文盈之時冷哼一聲,拉著自己女兒便踏出門去。
夏姝慧跟著母親走在前麵,心裡著急,卻隻能強壓下來四下看看,見離著前麵帶路的文盈有些距離,她才對著母親道:“怎麼這就要走了,還沒見到陸家大郎君呢。”
夏夫人冷哼一聲:“還不走,等著吃人家白眼呢?”
她瞧著女兒一眼,低聲道:“這個張氏不是善茬,咱們今日來用意這般明顯,可她呢?麵上親親熱熱,背著咱們暗地裡將這礙眼的丫鬟叫了過來,還讓我們道謝的話同給這丫鬟講,她算個什麼東西!”
夏姝慧心中當即有些不高興:“她為何要如此怠慢咱們?”
“還能為何?都說陸府家宅不寧,大郎不孝,想來背後少不得這張氏的手腳,果然是個繼室,天底下可沒有視前頭那位留下的孩子同親生骨肉一般的,這樣的人家可嫁不得。”
母親的話,夏姝慧還是聽的,可她心裡還是不舒服。
知道今日要來,還以為能見到陸大郎君呢,她一晚上都未能睡好,沒想到竟是個這樣的結果。
可是那陸大郎君是模樣仍在她腦中盤旋,叫她是無論如何都不願放棄的。
“娘,您再想想法子嘛。”她聲音軟糯,輕聲撒起嬌來。
夏夫人想來嬌慣這個女兒,看不得她可憐兮兮撒嬌的模樣,無奈隻能鬆了口風。
“後麵的事後麵再說,你先問問看前頭那個丫鬟,看看是個什麼性子的,瞧生的這副模樣,可彆是個勾搭人的不安生狐媚子。”
夏姝慧當即換上了笑顏:“娘親真好。”
文盈走了一段路,回頭卻發覺無人跟上,稍等了一會兒。
夏姝慧眼睛轉了轉,對著文盈喚道:“文盈姑娘是罷?”
“夏姑娘可是吩咐?”
夏姝慧如今麵上一派的溫柔和善,絲毫沒有方才那般的輕蔑與冷傲。
“貴府二姑娘同我年歲相當,不知可否引薦?”
文盈有些為難,夫人叫她將人送出去,她如何能擅自做主將人待到後院裡去呢?
更不要說她素日裡同二姑娘也沒什麼交情,哪裡好不下拜帖便直接到人家院裡去。
夏夫人瞧在眼裡,幫腔一句:“都是一般大的姑娘家,且去罷,我回馬車那等你。”
文盈暗暗想,她這般說,不就是替她將話應了下來嗎?
她猶猶豫豫拒絕道:“夏姑娘稍候,我先去稟報夫人。”
“哪至於這麼麻煩?”夏夫人皺了皺眉,“你是覺得,你家夫人會攔著不叫我家慧兒去見,還是說本就是你這個丫鬟藏著私心?”
夏夫人拿出家中主母的派頭來,訓起文盈絲毫不顧及她還是旁人府裡的丫鬟。
“夫人這是說的哪裡話。”文盈語氣認真沒有半分冒犯,“奴婢實在是做不得主,還是先為您引路罷,還請夏姑娘稍後片刻。”
夏夫人冷笑一聲:“向來聽聞陸相為官清廉,如今一瞧果然如此,府上下人照比旁人府裡都少,送客帶路全指你一個人呢。”
文盈反應慢,沒聽出來夏夫人的弦外之音,倒是十分讚同地道了句:“夫人所言正是,我們家老爺卻是清廉,素日裡也很是節儉呢。”
這話聽在夏夫人耳朵裡,便成了頂嘴。
她眼眸微微眯起,雖沒再說些什麼,但瞧著文盈的視線更是不善起來。
文盈老老實實將她送到門口,目送她上了馬車,忙不迭往附近的角門跑去尋人幫忙,搜尋一圈,正同駕車回來的墨七打了個照麵。
她幾步過去喚住他,說了下如今的情況:“墨七小哥,你幫我去問問夫人她許不許,若是不許的話,你來知會我可好,我走西邊那條路。”
墨七雖是一頭霧水,但還是應承了下來。
文盈回到夏姝慧身邊的時候,夏姝慧如今正擺出賢淑模樣,還貼心說:“不急的,何必跑著過來。”
文盈老實給她帶路,隻不過故意放慢了腳步。
夏姝慧有意探聽,話裡話外變著花樣地往陸從袛身上轉:“陸大郎君想來也是極為勤懇的,都這個時辰了,居然還未曾下職。”
文盈對大公子上職的事不了解,含糊應了聲是。
夏姝慧意有所指道:“文盈姑娘瞧著伶俐,想來有你在陸大郎君身邊服侍,也能叫他不必分心後宅院。”
文盈被她這話說的雲裡霧裡,沒能明白她的意思。
隻是後知後覺的,她突然想起娘親的話,下意識便脫口而出:“大公子哪裡都好,就是院裡太過冷清,缺個主母托付中饋。”
她話音剛落,不遠處石柱後的墨色衣角動了動。
:..cc
..cc。..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