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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門驟然打開。
韓青一個踉蹌，踏入了平凡的小院。
“葉前輩。”
少年看到院中石桌前撫琴的身影，頓時驚喜喊道。
“韓青小弟，你以前可都是叫我葉大哥的。”
那身影轉頭，露出一張平凡的臉。
葉輕雲。
黑榜第一，已經不問世事的天下第一劍客。
隻見剛才還刻意為難韓青的葉輕雲，此刻卻格外溫和。
請韓青坐下後，給他倒了一杯茶。
問道：“你如此著急找我，是為何事？”
“葉大哥，是天瑞讓我來的。快，來不及了！求你出手幫幫我們！”韓青一臉急迫，直接就拉住了葉輕雲的袖子。
“彆急。”
葉輕雲伸手一擋。
問道：“讓伱來找我的人，可是俠義盟主楊天瑞？”
“是。”
韓青點頭。
“你已忘記了自己的過去，卻仍來找我，也是因為他？”葉輕雲又道。
“是，是。”
韓青連連點頭。
“你是如何知曉，我在這無雙渡的？也是楊天瑞告訴你？”葉輕雲再次問道。
“是的。”
從不會騙人的韓青，老實道：“天瑞說過，你此時不是在絕情渡，便是在忘川渡或無雙渡。他還說，這世上隻有我能找到你。”
“因為，我們是一樣的人。”
“我已經找過了絕情渡、忘川渡，最後才來的這無雙渡。”
“哦？”
葉輕雲一臉驚奇。
世人都言楊天瑞得麒麟賜福，神機妙算。想不到竟連縱情於山水，漸漸融於自然的自己，也被他算出了行蹤。
這本事可真有些玄乎。
“他讓你來找我，究竟是為了何事？”葉輕雲終於問到了正題。
“天地盟反攻，俠義盟此刻恐怕已經分崩離析……”韓青快速描繪了一番宋臨對他說的話。
葉輕雲靜靜聽著，麵色變得凝重。
許久。
韓青喘了喘氣，一口喝下剛才葉輕雲倒的茶。
迫不及待道：“葉大哥，你快和我走吧。今天已是九月九，再遲就來不及了！”
然而。
葉輕雲搖頭，口中輕吐：“不去。”
“啊……”
韓青滿懷期待的心情，當場落空。
一時竟說不出話。
“韓小弟，我已退隱江湖，天水宮那一戰，即是我最後一次出手。”
葉輕雲看著桌上的琴，平淡道：“黑榜第一，江湖紛爭，天地盟……皆與我無關。”
聞言。
韓青徹底愣在當場。
葉輕雲拒絕了他。
天瑞口中的最後一絲希望，沒了。
“唉~~”
葉輕雲一聲輕歎，撥弄桌上的琴弦。
一陣如行雲流水般的琴音，漸漸洗去了韓青心中的浮躁。
他抬起頭。
道：“你現在明白，我為何不去了麼？”
“我……明白了。”
韓青低頭澀聲道。
他從這琴音裡聽到了綿綿情意，聽到了山與水、天與海。唯獨聽不到一絲‘必爭’之意。
葉輕雲夫婦既然決心隱居。
自己又何必打破這份來之不易的寧靜？
退隱江湖……多少人的夢想。
可這江湖中能做到的人，也許隻有葉輕雲一個了。
“喝杯茶吧。”
葉輕雲提起茶壺，給韓青又倒了一杯。
“不必了。”
韓青失意地搖了搖頭，下意識攥了一下懷裡，“葉大哥，我還要趕回去複命，就不久留了。”
“等等。”
韓青剛剛起身，葉輕雲忽然道：“你懷裡的東西是什麼？”
“……”
韓青深吸一口氣，終究無法逼著自己說謊。
隻得苦著臉道：“這是天瑞讓我交給你的。他說，若是你答應，便將這東西給你。若你不願參與進江湖的紛爭，這東西就當沒出現過，免得讓葉前輩徒增煩惱。”
“嗯。”
葉輕雲輕輕點頭，“那便……不看了吧。”
“好。”
韓青咬了咬牙，轉身離去。
這一次。
葉輕雲沒有再叫住他。
少頃。
一名溫婉的女子，自屋中走出。
“輕雲，你為什麼不幫幫他呢？”忘憂姑娘托著腮，望著自己的心上人。
“這江湖上的事，太複雜……你不懂。”
葉輕雲搖了搖頭。
“那你說說，我不就懂了？”忘憂姑娘笑盈盈道。
“好，我說。”
葉輕雲不由笑了。
而後，他果然耐心給忘憂說起江湖上的事。
日落月升。
忘憂姑娘一直專注地聽著，漸漸明白了幾分。
輕輕咬了咬唇，道：“可是你每一日，都沒有放棄過練劍啊。”
“練劍，不一定要在江湖。”
葉輕雲溫和笑著。
她還是不懂。
自己若是踏入這江湖，便再也不能享受這難得溫存。
而到了他這個境界。
追求劍道，與情愛之道並無分彆。覆水劍本就是情之一劍。
“不。”
忘憂姑娘卻搖頭輕笑，“你總說，唯有極於情，方能極於劍。可我分明感覺到，你心裡還有事沒放下。”
葉輕雲動作一滯。
半晌。
才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每天睡在你心口，當然知道。”忘憂姑娘笑臉嫣然，得意洋洋。
一時間。
葉輕雲竟陷入了沉默。
他現在每日與忘憂姑娘琴簫和鳴，早已忘了江湖事。身邊更無親人、朋友，沒有龍鯨幫的羈絆……
在他心中。
還有什麼事？
——
九月九，百花蕩。
雲巔之上，一場傾世大戰正在上演！
無邊風雲，氣浪重霄。
不時有長戟鋒芒穿透碧空，湮滅一片片雲層。有魔神般的無雙拳影落下，震得天地失色，百裡轟鳴。
狂暴的勁氣吹皺了江水，掀起萬千波濤。
無數人看得目瞪口呆。
這是人？
簡直是神魔般的存在！
天空中。
兩尊身影如曠世神魔，聲勢駭然。
地麵上。
萬千身影瘋狂廝殺，整個戰場如一片泥沼，寸步難行。
宋臨一人一戟，逆水行舟。
正一步步朝著山巔行去。
在這個時候，誰也不敢飛在半空。不僅會成為活靶子，更可能被兩位宗師的戰鬥波及，慘死當場。
但他還是堅定地往山上而去。
不知不覺中，一個身影靠近宋臨身後。
‘你來做什麼？’宋臨問道。
“你不也來了？”謝慕雪道。
‘我要幫我師父。’
“我想殺魔師。”
‘那就一起。’
“一起。”
說罷。
兩人驟然爆發，冰麟戟、長劍齊齊橫掃一片局域，而後飛速朝山頂奔去。
短短數百米，卻好似用儘了全力。
無數攻擊朝二人落來，又被他們硬生生擋下。
與此同時。
半空的戰鬥似已到了白熱化。
厲易朽與魔師同時落地，周身氣息陡然凝聚。
霎時間。
天地之間的精氣在厲易朽手中，歲月長戟之上凝聚。
在他對麵。
魔師長發飛舞，他麵容古拙，似三十歲的男子，透著神秘、邪異，仿若一尊上古魔神。但見無數天地精氣從四麵八方而來，不住從他的毛孔滲入體內。
卻是與厲易朽完全不同的形式。
驟然。
一柄長戟穿透虛空，鋒芒閃耀天地，遮蔽了所有人的視野。
魔師一拳擊出。
天地山河萬物，似在這一刻忽然變得‘緩慢’。
一股巨大無形的力量，壓得所有人喘不過氣來。
魔師的動作慢到了極點，卻好似趕上了厲易朽那快若閃電的一擊。矛盾的感覺看得人胸口發悶，幾欲噴血。
‘來不及了。’
宋臨眼睜睜看著。
那一瞬間。
歲月長戟一往無前。而魔師的拳頭卻在短短一段距離裡，似生出了無數變化。
轟！
天地震動。
一股強大的氣浪，頓時將周圍所有人、事、物，皆掀翻了出去。
咚，咚，咚~~
厲易朽身軀巨震，一步步後退，在地麵踏出了七個深深的腳印。
反觀魔師。
麵色微微一陣灰白之色變幻，竟紋絲不動站在了遠處。
“噗嗤~~”
厲易朽再也忍不住，吐出一口鮮血。
他輸了。
惜敗。
雖比想象中的好，但輸了……就是輸了。
“你輸了。”
魔師平靜地道。
“你贏了。”
厲易朽十分乾脆。
“第二次輸給我，你有何感受？”
魔師看著他，麵色依然平淡之極。他的城府似深如大海，尋常的喜怒不在臉上表達。
天地盟的核心高層都知道。
一旦魔師的臉上有了表情，便代表有大事發生。
“輸了便是輸了，第三次再來便是。”厲易朽麵容冷峻，始終繃著一張臉。
“第三次……”
魔師忽然笑了。
望著眼前妖魔般氣息邪異的男子，眼中突然透出幾分欣賞。
“你覺得，我會給你第三次機會？”他道。
厲易朽沒有回答。
“你的徒弟，交給我，我可以放你走。”魔師似也沒準備聽到答案。
忽然轉頭看向宋臨。
他的道暫時還未曾圓滿。
而三絕魔種中這最傑出的一顆果實，卻已經提前成熟了。
“現在的你，未必能留下我。”
厲易朽當然不肯。
鼎滅種生。
一旦宋臨落入魔師手中，必然難逃一死。
“那便試一試。”魔師道。
話音未落。
一隻絕世無雙的拳頭，驟然映入厲易朽眼簾。
轟！
戰鬥又起。
厲易朽剛才承受那一拳已然受了一些傷，頓時落入下風。
但也如他所說。
兩人皆是神府境巔峰，近乎超越凡俗妖孽一般的存在。魔師想拿下他，一時半刻也做不到。
而此時。
許多天地盟神府境的高手，正朝宋臨、謝慕雪二人襲來。
魔師暫時無法對二人出手，不代表他們不能。
“敢不敢？”
宋臨忽然道。
“大不了……一死。”謝慕雪恬靜地笑了。
嗡——
一柄長劍，一杆寒冰之戟。
驟然在空中交彙。
“風雲——合璧！”
刹那間。
天空風雲變色，浩大的聲勢便魔師也不由側目。
下一刻。
一抹璀璨的光輝，化作風雲龍鳳，自山下而來。
宋臨、謝慕雪身融風雲，目光無比堅定。
既是最後的生死之戰。
哪怕死。
他們也要死得——轟轟烈烈！
苔花如米小，也學牡丹開。
山巔之上驟然綻放一朵風雲之氣組成，一朵彙聚世間絕美的傾城繁花。
這一刻。
天地間突然變得安靜。
所有人都下意識停下戰鬥，便連天空的風兒，在這一刻似也停止了喧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