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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於岷江之下,坐忘本我,心火焚身,以一顆殘心渡真心。原本脆弱的心臟在朱血心火中消融,又以純陰氣血護持本心……】
【終於,一顆全新的心臟,自心火中誕生!】
【朱血第一轉,鑄饕食之心!】
【你正在創造一個不可思議的奇跡。】
【然則……不夠!這還遠遠不夠!】
【你睜開眼睛,全身每一寸血肉都感到極端的饑餓。你猛張開嘴,將周圍一切可食之物吞下,泥土、江水、動物屍骸……你天性貪婪,饕食無忌,任何東西吃下腹中都能化作養料。】
【一股股氣血蓬勃轉化,源源不斷供養新生成的饕食之心。】
【不夠!】
【還是不夠!】
【淬煉五臟是屬於神府境的道路,以凡俗之身觸碰,十死無生……普通的食物根本無法支持饕食之心成長,也無法維護心臟不被朱血淬煉時崩毀。】
【你忽然一頭紮入江底深層,進入充滿太歲土、清靈水的世界,張開鴨嘴狂吃。】
【一種由內而外的滿足感,終於自‘心’中傳來。】
【唰——餘光中一道森寒白氣迸射,伱驀然張嘴,一口吞下腹去!轟——】
【你渾身震顫,至陰朱血也抵擋不住這由內而外的霜寒,體表凝結了一層冰霜,無數寒意在體內擴散……】
【你無視寒意的擴散,仿若瘋魔,任由朱血與寒意在體內瘋狂對撞。你本可以再等等,你本可以循序漸進,但你沒有……】
【兩種力量在心臟中碰撞,你明知這樣下去就算誕生饕食之心,也遲早有一天會控製不住狂暴的氣血,心碎身死。但你仍選擇走向歸途……】
【忽然。寒氣包裹心臟,在至陰朱血的引導下,漸漸水火交融。】
【饕食之心血肉蠕動,心室之中天命灰鴨神府之相的殘餘心火,與血肉結合,緩緩誕生出一顆鴨首。身軀漸漸延展,化作一個羊身、虎齒、大腹的上古奇獸之軀。】
【“呀——”嘹亮而奇怪的長鳴,周身暴動的氣血頓時平複,逆泉白氣森然寒意也瞬間順服。頃刻間,氣血連轉三十一次,與氣血淬金骨之數齊平。】
【咚~~】
【十一聲強健有力的心跳,在江底回蕩。】
【饕食之心——成!】
十月,金秋。
萬物送迎。
“快快快,把這一車石子卸到那裡去。”
“哎,那邊的小子,說你呢!磨磨蹭蹭乾什麼?”
“大家都精神點,今天太守大人會親自前來查看進度,到時都給我麻利點,聽到沒有!”
清源湖畔,黃蘆泥灘。
一群群百姓麵黃肌瘦,神情愁苦,麻木重複著一次次的搬運、挖掘。周圍各幫派、衙役組成的督工,揮舞著鞭子,凶神惡煞,冰冷無情。
百姓們成千上萬,督工隻有區區數百。可他們卻似掌控羊群的牧羊犬,牢牢把控著工程建設的進度。
半年過去。
任由如何民怨四起,黃蘆岸還是開始建了。
然而。
這一座規劃宏偉的堤岸建設過程遠比想象中艱難。
從三月至今。
岸邊隻碼起了一層供人行走的臨時石階,一車車石子從遙遠的山地運過來,耗費無數人力、物力,卻好似投石入海。
那數十裡長的泥灘遠比他們想象中深。
深似上古凶獸的肚子,怎麼填也填不滿。
一些有經驗的老漁夫感覺不對,暗中嘀咕此地風水怕是有問題。所幸黃蘆岸建設了半年,倒也沒見鬨出什麼妖邪之事。
可這卻苦了服徭役的老百姓們。
岷江府地處平原,水多山少。要從遙遠的山區運來石子,填滿數十裡爛泥灘,路程實在遙遠。一個個磨爛了鞋子,磨平了腳跟……甚至許多人摔斷了腿。
可工期已經被限定。
那太守大人表麵親民如子,時常往來山區、湖岸同他們一起上工,可就是死死咬定期限,任誰來了也無法動搖其意誌。
等他一走。
衙役、幫派子弟組成的督工隊便作威作福,克扣糧食不說,催促趕工起來更是狠辣無比,才半年時間,已有不少身子虛弱的徭役活活累死。
“在你們眼中,我們這些賤民的命就不是命嗎?”一名身材乾瘦的老漁夫忍不住,對著手持長鞭的天水樓幫眾怒喝。
噗嗤~~
這一次,回應他的不是鞭子,而是森寒的刀鋒。
“誰還有話說?”
那天水樓弟子目光陰冷,掃過周圍。
無數人頓時低頭,默不作聲乾活。
沒有人為老漁夫出頭。
太守大人至少表麵還會親近愛民,可那些幫派的劊子手,是真不把他們……當人。
秋風吹落。
十月深秋突然給人一種刻骨的寒冷。
便連地上原本還溫熱的血液,也漸漸涼透。
“乾活。”
“來個人,把屍體拉去填湖。”
“是。”
黃蘆灘恢複了忙碌。
一直到一隊人馬從遠處行來,頓時又喧鬨聲四起。
是太守大人來了。
督工們紛紛圍了上去,滿臉奉承,各種吹噓工程的進度。百姓們則默不作聲埋著頭,搬運石子、清理泥沙……
對於未來的好日子,他們已經不抱希望。
就算這黃蘆岸建成真能利於千秋,與他們這一代人,又有什麼關係呢?
身未死,心已殘。
心若死,何其顧?
若非為了家人……
許久。
在百姓們暗諷冷淡,卻也麻木的目光中,太守大人完成了今日的慰問,帶著大批人馬離去。
嘎吱~~
陳孤舟推開院門。
走進清淨、冷落的院子。
不遠處的屋頂上,有一雙眼睛正默默注視他。
依然是那一身華貴的紫袍。
身姿筆挺,腰配寶劍。
這位太守大人似乎從來劍不離身,不知是劍客特有的執著,亦或者害怕被人刺殺?
不知道。
屋頂上的眼睛默默望著他,脫下華貴的紫袍,換上了一身簡譜的布衣,那布衣斑斑點點,許多位置甚至打著一塊塊補丁。
似乎……這位太守大人早已一貧如洗,將身家、金銀全都捐了出去,投入黃蘆岸的建設。隻剩這一件充門麵的紫袍,所以舍不得穿。
院子裡更是清清冷冷,彆說貴重的家居,連個服侍的仆侍、家人都沒有。
“切~~虛偽。”
屋頂上的人終於忍不住了,發出一聲嗤笑。
“閣下半天不語,為何又突然出聲?”
陳孤舟頭也不抬,似早已知曉屋頂有人。
那人冷冷道“我已來了很久。”
陳孤舟道“我知道。”
那人道“你既知曉,為何視我無物?”
“因為我知道……你是來殺我的。”
陳孤舟終於抬頭。
夕陽下。
屋頂坐著一名身著黃衫的劍客。他頜下無須,麵容剛毅,看起來很是朝氣蓬勃,很是年輕。隻是望向陳孤舟的眼神,有一種說不儘的憤懣與正義感。
當陳孤舟的目光望來。
他陡然起身,一股洶湧的氣息壓了過去。
“霸刀門,連山。”
那氣息赫然是……罡氣境。一名不到三十歲的罡氣境!
“姓連?你是二十年前岷江水畔,望漁村的遺孤?”陳孤舟眉頭一挑。他竟記得那麼清楚。
他當然記得清楚。
每一個綠柳堤上身亡的名字,這些年來,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鏘’
長劍出鞘。
“今日——”
那霸刀門的劍客自屋頂躍下,一劍仿若劃開夕陽,“我為岷江無數受難的百姓——殺你。”
小院外。
倏然響起一陣淒涼的哀樂。
紙錢飄飛。
又有百姓在為死去的親人送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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