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元旦後的清晨:4分。
一營執勤室內,高射機槍連連長王晏榮正喝著濃茶,強行提起精神值班時。
桌上無線電突然出發一陣“滋滋滋”的聲音,這玩意就像十年前誰打電話過來之前,手機會有預警似的。
本來耷拉著眼皮,有些犯困的老王,聽到這個動靜,他渾身一個激靈坐直了身體。
雙眼瞪大,瞅著無線電發聲器。
通知戰備期間,無線電通訊權限已經全數打開,可以直通軍區值班室。
“廣播一級戰備警報!!”
無線電中傳出一陣低沉的聲音。
王晏榮聞言,他也顧不上思考,隨手抓起值班室桌上的鼠標,在屏幕上點了幾下。
刹那間,一營各連駐地內,淒厲奪魂的警報聲響徹營區。
冬天的五點多還沒天亮。
嗚嗚嗚的破空聲,瞬間驚醒全營的人。
這聲音用大喇叭放出來,甭管睡的多沉都沒用。
原本沉寂的營區,仿佛頃刻間複蘇般,各連宿舍開始傳來“咚咚咚”的雜亂聲。
陳鈞聽到外麵的動靜,他隻感覺自己剛躺下沒多大一會,警報聲就被拉響。
不過這次,陳鈞也沒太過著急。
緊急集合也分輕重緩急,大廣播一級戰備無疑是最嚴重的戰備等級,在沒有提前通知的情況下。
這種戰備拉響,那可是要直接上實彈,參戰的。
不過提前有通知,那就另當彆論了。
連隊各個宿舍內,事先有所準備的值班員,開始配合著吹響緊急集合哨,有序的布置任務。
警報聲,哨聲交織到一起。
頓時在營區行成極度肅殺的凝重氛圍,幾乎實質化,壓得人喘不過來氣。
一聲聲爆喝接連不斷響起。
一道道人流從各連出動。
指揮車進行最後調試,牽引卡車緩緩出庫,物資裝車.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這些動作,一營雖成立的時間不長,可平時戰備流程沒少拉動,倒也不至於亂套。
陳鈞洗漱完畢,將軍銜取下來交給勤務兵,而後拿起桌上的軍帽,腰帶。
快步離開宿舍。
至於打背包啥的,有李武界在,他已經不需要再做這些事情了。
來到營部門口。
營值班員王晏榮將彈藥庫的鑰匙交給陳鈞,老王帶的是高射機槍連,相對來將,機槍連全營戰車最少,他的準備工作也沒那麼忙。
“營長,各連已經準備好出發事宜。”
“好,我知道了。”
陳鈞點點頭,邁開腳步走向車炮場。
這次出動演習的消息,營裡早就做過動員通知。
如今警報拉響,不過是完成出動的流程而已,自然快得多。
等陳鈞來到車炮場大道上,昨天就已經開到牽引車上的戰車,拉成數百米長隊。
在夜色中更顯冷冽霸氣!!
二營的營長趙子恒,教導員林金華也被剛才的動靜驚醒,跑過來湊熱鬨。
陳鈞來不及和他們打招呼了,路過幾人身旁時隻是點頭示意。
而後大聲道:“各連,最後清點人數,十分鐘後出發。”
“老馬?!!”
“哎這呢”
馬紅傑聽到營長叫自己,趕忙從人堆裡跑過來。
“你帶隊跟隨鐵路出發,路上注意安全,過去途中如果聯係不到營部,聯係不到我,不用慌張,按照計劃到預定地點集合。”
“是,我明白。”
昨天陳鈞已經安排營裡的後勤和旅裡的後勤,由首席參謀梁科翔帶隊先一天出發,帶著工兵連的輜重,以及部分彈藥率先去導演部劃分的駐地摸排地形。
順帶著修築防禦工事。
彭城距離福州一千多公裡,鐵路運輸加上到福州後轉移到作戰區,大概需要三天的時間。
全營分三批出動。
老梁帶第一批,鐵路運輸戰車,連帶營裡的戰士坐火車屬於第二批。
第三批就是陳鈞和教導員以及導演部的李培方,乘坐軍車前往。
這點路程,陳鈞如果趕得快,他將第一批抵達戰場,勘察附近的地形。
畢竟打仗嘛。
光靠導演部給的地圖可不行,此次有衛勤藍軍參戰,信導演部的安排,怕是褲衩子都要被人家打沒了。
但願途中彆出意外吧。
陳鈞交代完馬紅傑帶隊出發的任務後,他目光幽幽的看著各連集合點名,而後人員分散上車。
一輛輛牽引卡車出動,開始緩緩滑向遠方。
反正有衛勤藍軍,也就是專業藍軍部隊參與此次作戰。
陳鈞總覺得自己這心裡頭,有不好的感覺在滋生。
017年演習的軌跡,還是太容易抓了啊。
隻是通過運輸機頻繁調動,輜重不斷彙聚,外界配合運輸。
就能很容易判斷出部隊要投入兵力軍演,根據一些運輸路線,連普通民眾都能感受到軍方的動作。
更何況是那些雞賊的藍軍,對方肯定能察覺到紅方這邊的運兵安排。
還是後世好啊,陳鈞記得0年時的軍演,那就牛逼多了。
演習前的籌備壓根沒有任何動靜,作戰演習就是突然發起,數萬人的空軍海軍,事先都沒接到演習的風聲。
說打就打。
那種保密工作才算正經的到位了。
就現在這樣.
陳鈞抬頭看了看低空,還在運輸物資的運輸機,他忍不住扯動嘴角笑了笑。
現在演習之前要搞出這麼大動靜,指不定這幾天老美,還有小韓那兩個混賬玩意,又在私下怎麼尋思呢。
“老陳,你想啥呢。”
看著戰車已經出發,一營變得空蕩蕩,隻留一部分戰士駐守營房。
一直在旁邊觀看的趙子恒從口袋摸出煙,自己撈出一根叼著,剩下的連盒都丟給了陳鈞。
“這次由你帶隊出去參加演習行動,壓力是不是太大了?”
“是有點。”
陳鈞抓著煙盒自己點燃一根,想把剩下的還給老趙時。
趙子恒卻擺了擺手:“拿著吧,到了作戰區想買煙可就沒地方了。”
“我前兩天跟陶旅申請了下,想跟著一營一起過去,協助你這次作戰,但旅裡沒同意。”
“陶旅的意思,也是想培養培養你,彆有太大壓力,到了戰場上該怎麼打就怎麼打,我相信你。”
“好,我知道。”
陳鈞看著老趙那擔憂的眼神,他咧嘴笑了笑。
趙子恒是他的營長,剛畢業過來一營就是跟著老趙,他不放心由自己帶隊出發上千公裡去參加演習。
這也在情理之中。
陳鈞心裡也清楚,並非是軍區相信他,也不是旅裡對他有信心。
可該經曆的,總要去嘗試吧?
他如今已經是179旅副參謀長,還兼任一營營長,雖說隻是暫代副參謀長。
但這種話,誰都清楚是怎麼回事。
有這個職位扣到腦袋上,要是連組織一個營演習的能力都沒有,那這職位也扣不穩啊。
屁股決定思維是沒錯。
但首先也要看看自己屁股夠不夠穩,能不能撐起相應的工作。
這次演習無論成敗,隻要自己發揮的還算可以,回來後旅副參謀長前麵暫代那倆字,應該就能取掉了吧。
陳鈞收起香煙,他主動撐開雙臂和趙子恒擁抱了一下,又和林金華擁抱了一下。
幾人分開後,鄭重的立正敬禮。
陳鈞回頭看了一眼一營營部,目光變得堅定,而後對著眾人揮了揮手,坐進了旁邊的吉普車內。
車還是導演部開過來的那兩輛,兩名中尉負責開車,李武界背著陳鈞的行李,坐在頭車。
陳鈞則是和李培方,何應濤一起坐在後車。
在旅裡一眾乾部的注目下。
兩輛軍車咆哮著出動,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眼瞅著車屁股燈都瞧不見了。
179旅坦克營營長肖建峰踱步走到趙子恒跟前,他滿臉唏噓道:“老趙,你說這次上麵咋想的?”
“讓一營代替旅裡參加年度軍事演習,我也能理解,現在就他們一營有戰鬥力。”
“咱都成光杆司令了,可旅裡把後勤都撥給了一營,這麼大的體量,兵力和火力比得上一個加強團了。”
“陶旅就這麼放心,讓老陳這個新蛋子去指揮?”
“讓咱們這些人跟著過去,就算幫不上多大忙,也能組成一個參謀團,給一營減輕點負擔沒問題啊。”
“結果陶旅一個都不讓去,咋個回事?”
“你問我我問誰去?”
趙子恒聞言,他翻了翻白眼,一排鋼牙咬著煙屁股,臉上滿是鬱悶。
能不鬱悶嘛。
年度軍事演習可是大場麵啊,還是跨區域作戰,他也看得眼熱。
可奈何二營現在彆說戰鬥力了,就算跨區作戰能準確無誤的,將那兩個新連投送到戰場上。
途中不跑丟戰士。
趙子恒都覺得挺欣慰,二營新兵太多,組建工作任重而道遠啊。
陳鈞乘坐導演部的車輛,有不少好處,但也有壞處。
好處就是信息來源不閉塞。
他這邊剛出發沒多久,關於第一集團軍參戰各單位的出動狀況,就實施彙總到工作台。
李培方跟其他裁判員溝通工作時,陳鈞可以從通話內容中,判斷出此次紅方部隊的出動狀態。
他們是早上六點多出發,都過了中午,早已離開彭城範圍後。
導演部才收到一營各戰車,已經全數登上鐵路專列,準備啟程。
讓陳鈞意外的是,李培方好像並沒有將昨天一營,率先出動的後勤單位彙報上去。
反正廣播彙總紅藍雙方出動行程時,沒有聽到由梁科翔帶隊出發的消息。
當然了,乘坐導演部車輛壞處也很明顯。
或者說是陳鈞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他們這邊車輛,行駛到滬武高速路段時,導演部突然通知,第一集團軍下屬的機步旅,走陸路的車隊失聯。
導調機關聯係不上這支隊伍,明令要求機步旅儘快做出回應,否則八小時內,將判定出局。
陳鈞行駛到蕪黃高速時,第一集團軍下屬機械化步兵師鐵路運輸整體失聯。
導演部下令,依舊是八個小時,聯係不到該單位的行程動向。
將判定出局。
車輛行駛到巢黃高速時,第一集團軍另外一個摩步旅陸路車隊失聯。
要求今晚九點之前,必須主動和導演部彙報動向,否則判定出局。
連續有關紅方作戰部隊失聯,陳鈞的眉頭已經緊緊皺起。
李培方為方便利用車載無線電彙報工作,他一直坐在副駕駛。
陳鈞跟何應濤兩人,則是坐在後排。
此時,聽著連續不斷傳來失聯的消息。
老何屁股上也跟長了雞眼似的,整個人坐在那不停的扭屁股。
看得出來,何應濤這會心裡是不大平靜。
部隊失聯?!!
開什麼國際玩笑。
先不說戰前各種準備工作,就說那些旅級單位,師級單位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
至於特麼的轉移一千多公裡而已,直接乾失聯了?
陳鈞都懷疑導演部聯係了沒有,諾大的戰鬥群無論是鐵路,還是陸運,怎麼可能失聯。
這趕個路而已,一兩萬人就這麼趕丟了?
沒這麼離譜的事吧?
對這些信息,陳鈞總覺得哪裡好像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
他扭頭看看老何,這會愁的臉都好像瘦了一圈。
陳鈞抬手拍了拍何應濤的肩膀,微微搖頭後,沒有作聲。
他覺得這風格像是藍軍的手段,畢竟朱日和藍軍總是喜歡搞點聽起來匪夷所思的事情。
但問題是朱日和藍軍不會參與這種軍事演習行動,他們不會長途跋涉跑到福州。
再說了。
朱日和作戰也不是瞎幾把搞啊,他們是為了模擬極端情況,來檢驗部隊的戰鬥力。
看看當前部隊都能暴露出哪些存在的問題,從而解決問題,使得戰鬥力提升。
他們那演習的目的,所使用的任何手段,為的不是讓紅軍學會怎麼贏。
怎麼贏都是其次。
最首要的是,在高強度極端條件下暴露出的劣勢和問題,能夠快速解決。
本質是為了挑錯改錯,同時也通過戰術戰法的迭代,開發和優化軍隊整體戰鬥力。
演習的勝利從不同的角度來看,所需要理解的意義也不一樣。
就像朱日和,有時候勝利就是完成戰略戰術目標,並不一定是非要打贏才算。
可這次是怎麼回事?
聽著副駕駛上,導演部的參謀一直在催促各單位連線問題,失聯的第一批到現在還沒有找到蹤跡。
陳鈞眼瞅著道路標牌,他們都已經抵達了福州境內。
失聯的單位還是沒消息。
陳鈞也有些搞不懂,導演部的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難不成那麼多部隊,真能跑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