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外，工化旅的戰士已經停止訓練，幾個營的人或坐或站的分散在四周。可能是看到這邊的車隊臨近，周圍的士兵開始自覺列隊。工化旅參謀長翟長臨搓了搓手，從指揮車裡出來。他剛才雖叮囑營長叮囑的緊，但老翟好歹也是代表著工化旅啊。那架勢必須要擺出來。眼瞅著一隊車隊過來，車上嘩啦啦的下來幾十號人，翟長臨率先爽朗一笑，隨即大步迎到兵種局前負責人黃林鋒跟前。伸手跟對方握了握。“哈哈，老黃啊，今個咋這麼有空，跑來咱們大壩上視察了。”“我視察個啥啊。”黃林鋒淡笑著側身麵向陳鈞介紹道:“老翟，這是我們兵種局新上任的主任陳鈞，我們兵種局臨時改為改建部。”“陳主任也是合成179旅的副參謀長。”“陳主任，這位就是工化旅參謀長翟長臨，都是老同誌了。”老黃當個工具人把兩人一通介紹後，就麻溜的閃到一旁。軍區改建工作，有指揮人員介入的話，那動作上難免會一改之前的懷柔政策，他可不希望要人，調人的事情，落到自己頭上去開口。這些指揮人員的博弈，他個技術工以後還想在軍區混呢，能不摻和就儘量不摻和。陳鈞哪會不清楚他那點小心思，這老梆子就是個和稀泥的，自己拉了一堆饑荒。處理不了，想著在179旅要人去填，這種時候誰特麼放人啊。麵對自己曾經的這位參謀長，陳鈞沒有太多印象，畢竟他以前也隻是個一期士官，旅裡的首長他幾乎都沒啥直觀印象。但該有的禮數不能少。黃林鋒介紹完之後，陳鈞主動敬禮:“翟參謀長好。”“哈哈，陳主任客氣了。”翟長臨回禮後，轉而又大笑著伸手跟陳鈞握了握，上下打量一番。口中嘖嘖道:“早就聽說陳主任年輕有能力，今個一見還真是名不虛傳，跟你一比我這真是老了啊。”這話，翟長臨倒是沒有虛假的成分。他以前也聽說過陳鈞，但軍區能人多了，中培的滿中誠不出名嘛？諸葛濤不出名嘛？但那些人好歹見麵了，都跟自己差不多的年齡，寒暄起來沒啥壓力，麵前這個陳鈞還真是讓他有些無所適從的感覺。“哈哈，翟參謀長可不老啊，我這出發前陶旅，還有馮參謀長對我是千叮嚀萬囑咐，說咱們工化旅翟長臨，是非常厲害的老前輩。”“說什麼這次過來，都要我跟著前輩學習學習，以後咱們合成旅和工化旅都是一家人，不嫌棄的話，喊我一聲小陳就行，啥主任不主任的。”“哈哈，那你就喊我老翟，這樣顯得親切。”兩人初次見麵，一頓商業互吹。愣是說的一旁老黃，和李武界兩人麵麵相覷。這特麼陳鈞出來時，不就回宿舍換身衣服就跑來了嘛？陶旅都沒出麵，馮參謀長整天都不見人。誰叮囑的他？叮囑個錘子啊。但具體怎麼個事，隻有兩個當事人最清楚。什麼“老翟”，“小陳”這種稱呼壓根沒人當真。陳鈞是來拉人，借工化旅慷自己的慨，話不說好聽點能行嘛。而翟長臨內心也是“咯噔”一下，心裡知道壞了，這小逼崽子這麼會說話，一口一個前輩的稱呼。一會拉人他就不好出麵過分乾涉了啊，雖說旅長早有交代，少跟這幫改建部的人扯皮，讓他們趕緊拉完人就走。但那也不能任由他們胡來吧？“咳！！”猶豫了少許。這眼瞅著改建部的人嘩啦啦都已經從車上下來，幾十號軍官站在陳鈞身後，仰頭瞅著後麵各營的隊伍。翟長臨也隻得輕咳一聲，讓開身子邀請道:“旅裡也說了這次同誌們過來的要求，正好都在訓練。”“咱們，過去看看？”“行，那就隨便看看。”陳鈞笑得格外開心，他就喜歡跟這種直來直往的人打交道，要不然還要兜半天圈子說明來意。那不太麻煩了嘛。視察開始，工化旅七個營列成一個又一個方隊，戰士們手握鋼槍，目光炯炯有神的望著前方。翟長臨帶路，陳鈞則是領著一幫乾部，從舟橋營，地爆營隊列前走過。你就算是拉人，也得走流程不是。看著一張張熟悉麵孔，陳鈞內心並不平靜，可惜的是，時間過去太久了，很多人他早已忘記了名字。除了自己班的那幾人，彆的營隻剩下了熟悉，壓根想不起來這些人叫什麼。舟橋營，地爆營，築城營，防化營，噴火營，勤務保障營，作戰支援營。一個又一個隊列從眼前閃過，陳鈞原本浮躁激動的內心，緩緩變得平靜。因為他發現，對老單位的想念，真的隻是自己一廂情願而已。這裡的戰士，看向他眼神中隻有羨慕，無視和好奇，根本沒有任何熟悉的感覺。這是一個全新的單位，跟他再沒半毛錢關係。呼！！意識到這些，陳鈞心情沒來由的一陣放鬆，其實拋開對老單位的想念後。他又發現工化旅還真是精兵悍將如雲啊。數千名官兵，雖然戰士們都隻是手握鋼槍的站在那裡，但隱隱的依舊有殺聲陣陣揚軍威，硝煙滾滾淬戰魂的感覺。整齊列陣，氣勢如虹。這種感覺在179旅目前還看不到，因為他們單位是臨時拚湊，戰鬥力和氣勢還沒養成。而工化旅是老牌部隊跟工兵團合並，軍改去掉的隻是番號，去不掉這些單位原有的軍魂。也就是179旅軍改期間得到太多協助了，但凡這部分協助放在其他單位，怕是獲得的進步，都會遠超179。沒辦法，臨時拚湊的單位，拿什麼跟人家原有的單位硬拚啊。若是一營不解散，同樣有這樣的氣勢。一旅七營在翟參謀長的帶領下，陳鈞一一的看了一遍，走到作戰支援營跟前時。他看著麵前，隻有寥寥幾個戰士過來參加集訓。下轄的乾擾連和通訊連都沒來人，也沒有看到餘蕾的身影。陳鈞笑了笑，那道本就模糊的身影，徹底從心底消散。這一世，不該有交集。“陳主任，感覺怎麼樣。”巡視完之後，翟參謀長笑嗬嗬的開口詢問。“壯觀，氣勢如礪劍，說是百勝之師都不為過。”陳鈞由衷的感慨著，這特麼誇自己以前的老單位，肯定是啥詞好聽拽啥詞啊。反正好話又不收費。“翟參謀長，那我就不跟您繞圈子了，工化旅這邊無人機連，乾擾連，偵查監視連，防化連，工兵連，道路連我想協調一部分同誌，分派到其他幾個合成旅裡。”“協助合成化搭建工作，不過您放心，少則一個月，多則兩個月，協助工作做完，人員就會重新調回。”“沒問題。”翟長臨痛快的點點頭，一來他知道改建部一旦出手沒人能攔，不止他們工化旅，後續炮兵旅，勤務支援旅，防空旅等等這些都要被他們薅一頓。因為這些兵種旅其實都沒多困難，真正困難的隻是合成旅，一個旅原本就幾個兵種，突然要轉換幾十種甚至上百個兵種崗位。那特麼光聽聽都頭皮發麻，並且還要熟悉新式戰車，熟悉合成化訓練，熟悉信息化，不難才怪了。這種事情咋說呢，改建部代表的就是軍區，他們不出麵，私下光靠各旅憑自覺協調骨乾基本沒用。一個個精的跟千年王八似的，誰願意把骨乾往外掏？更何況掏了也沒用，沒有改建部從中協調，掏多少算掏？掏了之後也隻是解決骨乾問題。後期的磨合，訓練，改進作戰方案，訓練方案，摸索信息化跟合成化配合依舊是大問題。屬於治標不治本的行為。但是有改建部接管，加上179旅本身有成功的先例，各單位自然不願意得罪。????能配合就配合。“那什麼陳主任，其他幾個連這邊都有人，我安排人給你調些同誌，做做他們的工作。”“但乾擾連沒在這邊集訓，後續我通知旅裡抽調一部分給你送去。”“你們先轉轉，我去安排一下。”“行，那麻煩了。”陳鈞笑眯眯的回應了幾聲。抽調骨乾可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完成的，參謀長要去做營長的工作，營長還要去跟連長扯皮一會。索性他也不著急。看著翟長臨跑遠，召集營長開會，這次調人跟舟橋營，地爆營，築城營沒啥關係。這三個營已經解散。陳鈞看著跟在自己身後的眾人，他乾脆揮了揮手:“你們該忙啥忙啥，不用跟著我。”“去看看工化旅這邊挑骨乾的過程，跟在旁邊盯著，以後要學會盯哨，等會他們不管選誰，你們都跟在後麵小聲和身邊的同誌嘀咕幾聲。”“不用讓他們聽見你們說的啥，但一定要說，去吧。”這餿主意一出，改建部的那幫乾部一臉懵逼。他們不是帶兵的人，很多彎彎繞不懂，陳鈞見狀，他乾脆扭頭看向李武界:“你聽懂了沒？”“懂了。”“嗯，那你就負責過去跟他們溝通溝通，不用跟著我。”“老楊，你也跟過去看看。”陳鈞支開了身旁所有的乾部，迎著熟悉的風，看向遠處的小樹林。特麼的，那個賣商品的老黃今個沒來，算他走運。要是再見那個缺斤少兩的貨，非要過去跟他聊聊不可。沒見到老黃，陳鈞也就不惦記他了，要是讓人知道他為了一個缺斤少兩的燒雞去找人家扯皮。好像是有點丟人。築城營這邊剛剛解散正休息時。陳鈞就邁步朝著這邊過來，營長高宇瀚過去開會還沒回來。幾個連長瞧見這位改建部的年輕主任，獨自一人走來。幾位連長都有些麵麵相覷，築城營一共下轄五個連，兩個築城連，一個搶建搶修連，一個偽裝連，一個爆破連。彆的營很多人陳鈞已經記不清名字了，但自己營這幾個連長，他可是相當熟悉啊。正當他嘴角上揚，露出一絲暢快的笑意要上前打招呼時。五個連長卻率先跑過來，立正敬禮道:“陳主任好。”“你們好。”陳鈞抬手回禮，他嘴角的笑意漸漸僵住。既然工化旅不再是他的單位，那築城營也同樣不再是他的營啊。這種感覺，隻有切身體會到陌生和疏遠時，才能最直觀的打破自身的幻想。一切，終究是化作往事。這裡，跟現在的他再無關係。“郝連長，你們不用客氣，我就是過來看看，不用管我。”陳鈞看向搶建搶修連的連長郝正明，這個當初自己的連長，他微微點頭說了一聲後，就直奔二班的位置。而築城營的幾個連長卻是一臉懵逼，尤其是郝正明，他驚訝的看著陳鈞離開的背影。“我靠，他咋知道我姓郝？”“你問我，我特麼問誰去，可能人家來工化旅之前就做足了功課吧。”其他幾個連長齊齊搖頭，不讓跟著正好。誰特麼樂意跟著這種級彆高的人，說話做事都不自在。陳鈞沒注意到自己的失誤，因為他已經看到二班的班長劉旭光，正懷裡抱著槍，坐在堤壩旁跟班裡的戰士有說有笑的聊天。而當初班裡他最鐵的韓寶印，盤腿坐在地上，懷裡摟著槍聽班長講話。多麼熟悉的一幕啊。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帶班長八個人，全班的人齊了。但有一個陳鈞不認識，那個人就是前世的我吧。陳鈞苦笑一聲。還不等他走近，旁邊一班，二班，三班，四班正在閒聊的戰士，突然齊齊起身。“首長好！！”一群老兵整齊的列隊敬禮，陳鈞再次腳步一僵。他立住身軀，標標準準的回禮，而後擺擺手示意眾人坐下。這眼瞅著首長朝自己班裡這邊過來，班長劉旭光剛剛準備坐下的姿勢趕忙刹住。“列隊，快！！”“首長好！！”二班戰士齊聲大吼。看著麵前，明明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臉龐，此刻，關係卻變得陌生到不能再陌生。陳鈞的心態，也在頃刻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激動的心情漸漸平複，他淡笑一聲擺手:“彆客氣。”“我來就是想問下，你們有誰要去合成旅支援建設嘛？”一句蹩腳的借口說出。二班的戰士大眼瞪小眼的相互瞅瞅，沒人吭聲。隻有劉旭光跨前一步敬禮道:“報告首長，如果合成單位需要，我們願意過去支援。”這是剛才他們營長開會叮囑過的原話。“你是班長吧？”“是，首長，我叫劉旭光，搶修搶建二班班長。”“嗯，我叫陳鈞，合成179旅副參謀長。”“劉班長，你想去參謀部工作嘛？”“報告首長，我.”“說實話，說心裡話。”陳鈞笑著補充了一句。“那，那我不願意，工化旅是我的家，二班是我的一群兄弟們，我不想換地方。”可能是看出麵前這位年輕的首長好說話吧，劉旭光猶豫片刻，他還是如實的說道。他依舊是那個耿直的班長，依舊是那位鐵血的漢子。隻是他，不識自己了。陳鈞聞言，微微點頭，隨即目光看向韓寶印，這小子更是沒一點反應。口觀鼻，鼻觀心的杵在那。答案已經很明顯了。陳鈞心中一歎，從口袋中拿出紙筆，將自己的手機號寫在上麵。塞到劉旭光的口袋裡。“劉班長，加油，你是一個好班長，如果哪天你或者班裡的同誌需要幫助，無論任何事情，都可以聯係我。”“就這樣吧，你們繼續休息。”陳鈞說完，回頭盯著二班的人又看了一遍後，便大步離開。獨留二班眾人一臉莫名其妙，劉旭光掏出紙條瞅瞅手機號，再看看離開的背影。撓撓頭，也沒當回事。他們二班，好像也沒啥需要人家一個副參謀長惦記的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