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2017年1月25號清晨,也就是大年二十八。
陳鈞乘坐軍車,從福州離開直奔彭城。
半個多月前過來參加演習,那時候,一營兵分三路,浩浩蕩蕩趕赴戰場,帶著雄心壯誌,帶著滿腔豪情,以一個營的編製,硬是拉上超過一個團的兵力。
過來要跟藍軍死磕到底。
一戰過後。
返程時,隻剩陳鈞一人,加上一個開車的勤務兵李武界。
兩人天都沒亮,就匆匆起床,從福州緊趕慢趕的回去。
要說他們不淒涼吧。
這大過年的,好好的單位被瓜分,就連戰車也要在近兩天,一個不留的劃分到其他單位。
一營最終會隻剩一個番號。
或許何胖子,馬紅傑他們名字會被掛在營裡,等待年後重新組建。
這個陶旅沒細說,陳鈞也沒問。
可要說淒涼吧。
這大過年的,旅長他們連家都回不去,戰區這次動靜太大,不說忽視新春馬力全開,也幾乎差不多了。
絕大多數的單位,除夕和新年就隻能在福州度過,單位不整編徹底,上麵壓根不放某些部隊回去。
哪怕回,很多部隊也是到新營區報道。
呆了幾十年的老營區,不得已被放棄。
誰更淒涼呢?
陳鈞坐在車輛後排,他凝目望著外麵依舊漆黑的天色,也不知道這個問題該怎麼去回答。
至少。
自己算是幸運的吧!!
至少。
他可以放假回家,可以參加接下來的中培計劃,也能在軍區局勢最亂的這段日子裡,置身事外。
心無旁騖的去學習。
等他回來時,按照三個月的時間節點來算。
過完年去培訓都是二月份了,回來五月份。
國防部對18個軍區改13個,集團軍從序列第一,從新劃分從71開始都已經官宣。
他回來隻需要接手現成的攤子,大刀闊斧的開乾就行。
中間的紛爭跟他半毛錢關係沒有。
這麼一算,好像又很幸運了。
想到這裡,陳鈞輕歎了口氣,今年本打算先去老丈人家一趟。
但計劃趕不上變化,老丈人現在都被扣在福州,都回不去南部戰區呢。
那還去個錘子啊。
時機不合適,那就按老丈人的安排,帶李海瑤回家看看吧。
陳鈞自己也確實有兩個年頭沒回家了,這回帶個準媳婦回去,也讓老兩口高興高興。
心裡藏著事。
陳鈞也沒啥心思觀賞返程的風景,他調整了下坐姿,舒舒服服的依靠在後排座椅上,閉目養神。
這眼瞅著自家營長心情不佳,李武界開車的一路上,嘴巴也不碎了。
全程全神貫注,油門差點踩到油箱裡,中途都不帶停的。
直奔彭城營區。
福州交戰區距離179旅駐地,足足有一千三百多公裡。
李武界也算是相當牛掰了,除了中間下車買點東西,在周圍溜一圈活動活動腿。
硬是熬著從清晨六點出發,開到25號晚上九點,抵達了179旅旅部門崗。
這小子身上那股執拗勁,讓陳鈞都挺意外的。
他從車上下來,抬頭看看旅部機關一片漆黑,這回來的太過突然。
估摸著旅裡的人早就休息了,李海瑤怕是也已經睡著了。
陳鈞從口袋摸出煙,隨手丟給李武界一根:“走吧,先回營。”
“對了,我以前聽你說過你是豫省人吧?”
“是,營長。”
李武界拿著煙在鼻子底下猛嗅了一下,提提神,聞言嬉笑道:“我是豫省鷹城寶豐的,家裡離部隊也挺遠。”
“嗯,想家嘛?”
陳鈞拉開車門重新坐進後排。
“害想啥啊,我這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就是回家頂多親兩天,第三天我媽瞅我估計都煩了。”
“不想家,也不想回家,還是部隊熱鬨。”
李武界滿不在乎的說著,看得出來,這小子是真屬於那種神經粗大的類型。
要大範圍合成化了,以後部隊留隊,招兵的要求會越來越高。
畢竟,時代在進步,各單位信息化也需要高精尖的人才。
像李武界這種沒啥技術,又不太能團結戰友的性子,很難簽一期士官。
自己要去京都進修,也不能不管這小子啊,萬一到時候他不在單位,這家夥被調到彆處。
義務兵兩年就讓退伍,以後還真不容易再找一個這麼對眼的人。
“有留隊的打算嘛?”
陳鈞笑嗬嗬的問道。
“就是轉士官繼續在部隊裡麵服役,等明年我在旅部工作,你還給我當勤務兵。”
陳鈞原本隻是隨口一問,可李武界卻激動的身軀都繃直了。
說實話,起初讓他到營部當勤務兵,照顧營長的生活方麵,比如洗衣服,打飯,開車,整理文件啥的他還不樂意。
覺得伺候人的活,不是他該乾的。
可後來越乾越香。
主要是勤務兵不用訓練,也不用看班長臉色。
平時出入都是營部,打交道通知的也都是連長級彆的。
逼格相當高。
這可把老李美壞了。
以前也有人跟他說過,跟營長打好關係,在部隊混到三期轉業就能安置工作,一輩子鐵飯碗。
他肯定心動啊。
隻要不是煞筆,就明白裡頭的道道。
但現在一營解散了,李武界都以為自己過完年,也要收拾東西滾蛋的時候。
營長突然來這麼一句。
那特麼能不激動嘛?
“那那那那肯定有這想法,營長,我,我能留隊嗎?”
“我願意繼續給營長當勤務兵,這工作乾著挺拿手。”
李武界語氣有些忐忑的詢問道。
“這小子不傻啊。”
陳鈞聽出對方語氣中的忐忑,啞然失笑道:“隻要你想留那就能留。”
“我看看明天吧,把你名字掛靠到二營,或者先掛到旅參謀部學習。”
“等我回來再說吧。”
“今年旅裡事情多,變動大,明天名字掛靠之後,你開車送我回家一趟然後回來報道就行。”
“是,營長,保證完成任務。”
李武界齜著大門牙回應,自己的安排有了著落,那自然高興啊。
回到一營。
除了原先留在營區執勤的戰士之外,也沒見何胖子他們回來。
陳鈞索性也不打聽了,大半夜的打擾誰都不好。
他安排勤務兵去休息,自己返回宿舍,將該收拾的行李全都塞進行李箱。
手機拿出來摸索摸索,確定還能用,就充上電。
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
第二天,大年二十九。
今年的新春,179旅先拆旅再拆營。
把整個單位拆的都沒啥人了。
營區也顯得格外荒涼,一營留守的戰士都被統一安排到二營用餐。
陳鈞洗漱完,他叫上李武界,也準備去二營一趟。
昨晚思來想去,陳鈞覺得,還是把勤務兵掛在二營營長趙子恒那裡比較合適。
畢竟自己這旅副參謀長也是剛擔任,啥幾把貢獻都沒有,要是先安排一個人掛參謀部。
屬實是有些不妥。
安排給二營就沒啥問題了,跟老趙都是自己人,也不會有人說閒話。
出發前,陳鈞順便給李海瑤打個電話,詢問詢問她的意思。
不管咋說。
這回桂省過年,也不能光自己在這剃頭挑子一頭熱啊,總要問問人家的意見。
應該是李洪洋提前打過招呼吧,李海瑤接到電話都沒覺得意外,很順利的答應下來。
並且她那邊行李都收拾好了,接到電話就準備請年假,將行李提到旅部門崗那裡。
這事辦妥當後。
陳鈞才開車直奔二營。
好家夥。
演習戰場上,一營在陳鈞的帶領下,先滅16旅,再乾124師。
帶著四輛戰車就敢去偷襲師部,這些交戰的事情早就傳回旅裡。
口口相傳的版本,都特麼不知道更新迭代了多少次。
陳鈞抵達二營營部,他這剛從車上下來,179旅幾位營長就發現了他。
趙子恒,肖建峰,林金華幾人震驚的看著從車上下來的身影。
尤其是老趙,他眨巴了好幾下眼睛。
才反應過來,隨即一臉喜色的邁步走到陳鈞跟前,伸手一拳擂在他的胸口。
暢笑道:“哈哈,好小子,你還知道回來呢?”
“我還想著你這晉升副參謀長,下回見你咋地也要等明年中培回來。”
“一營的事我們都知道了,咋說呢,意料之中,預料之外的決定,知道上麵會動,就是沒想到這麼快,動的這麼徹底。”
“沒啥的,彆往心裡去,這事不賴你。”
趙子恒伸手拍拍陳鈞的肩膀,一營不止是陳鈞的心血。
也是他的老底子啊。
就這麼被解散,老趙心裡同樣不是滋味,但他卻依舊擺出灑脫的姿態,勸導著陳鈞。
“我知道,不礙的。”
陳鈞笑著拿出煙散了一圈,而後指了指李武界,簡單的將情況說了一下。
一群營長,或許想要留下一群義務兵很難,但留一個,那簡直就是小意思。
動動嘴皮子的事。
得知陳鈞的來意後,趙子恒想都沒想,直接開口道:“沒事,那就把小李留我這吧。”
“正好營裡空缺大,隨便塞都能塞下。”
“走走走,好久不見了,把你在戰場上的事跟我們講講。”
“我咋聽說,你把你老丈人打了,是不是真的?”
“你老丈人沒k你一頓?”
一群老戰友拉著陳鈞,不由分說的走向食堂。
這不聊不知道,一聊還真把陳鈞給嚇一跳。
二營沒去戰場,所有戰況都是道聽途說,陳鈞明明隻是睜隻眼閉隻眼,放縱營裡的戰士,打了導演部的人,打完就放人家走了。
結果傳回來,變成了陳鈞下令扣押導演部的人,逼問出16旅的坐標,兩輪火炮轟了整個藍軍旅。
再比如,124師方參謀長被捉住,二營這邊的說法更離譜。
什麼一營設計好了藍軍的進攻路線,預先埋伏,一營步兵以一敵十,勇猛闖入兩三千人的隊伍中。
輕鬆虜走藍軍副師長。
還有陳營長神機妙算,掐指算出藍軍師部位置,安排營級主力拖住師級主力,單槍匹馬殺進藍軍師級指揮部。
特麼的。
繞是陳鈞那堪比鈦合金還硬的臉皮,都聽得有些發燙了。
這謠傳的也忒特麼離譜。
信息化,都快被傳成半仙化了。
還掐指一算,他要是有這能力,打仗估計都不用偵查兵了,大拇指撚中指算卦的成本,肯定比部隊出動偵查的成本低啊。
但就這些事吧。
你說部隊裡麵戰士們,難道都沒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嘛?
不不不。
他們有,不僅有,他們自己也知道這是誇大的說法。
可誰又在乎呢?
本來二營新兵就多,老兵忽悠新兵這是傳統,再加上軍營生活實在無聊。
又是自己旅裡打的大勝仗,也都懶得糾正,隻要吹起來快樂就完事了。
尤其是看著那幫新兵蛋子,好奇又震驚的眼神,格外能滿足那幫老兵油子。
事可不就越傳越離譜。
一頓早飯,陳鈞吃得那是心驚肉跳,外加無言以對。
特麼的。
半仙化作戰要是真被傳出去,指不定旅裡的政委怎麼頭疼呢。
不過,他又不得不承認,見識了二營的熱鬨,又見過了一群熟悉的戰友。
陳鈞回家前,也不至於太過孤獨,不用瞅著一營諾大的營區,寥寥幾人心裡不帶勁。
謠言就謠言吧,反正等他參加中培回來,這些風聲都會過去。
陳鈞也就懶得糾正,隨便他們怎麼胡咧咧。
他本來想著臨近除夕夜。
軍區又忙著改編,旅裡都沒人,不想麻煩單位幫忙訂購機票。
最初計劃是,安排李武界送自己回融安老家,但後來又考慮到路程太遠。
無奈之下,隻得放棄。
因為從福州到彭城才一千三百多公裡。
可從彭城到融安,總路程差不多一千八百多公裡,那家夥,真開車的話,怕是能把人給開廢了不可。
從二營吃過早飯,陳鈞給遠在福州的政委徐文生聯係了一下。
不管咋說。
人家政委在單位時間久,人脈廣,幫忙訂兩張機票還是沒問題的。
等所有的事情解決。
陳鈞才告彆二營的一群戰友,乘車來到旅部門口接上李海瑤。
兩人也有大半個月沒見麵了。
李海瑤這次換了便裝,她的穿衣風格怎麼說呢。
一直處於不算時尚,整體簡約風,但又給人一種清爽乾練的感覺。
今天上身穿了一件米白色的短款羽絨服,下身搭配一條修身的牛仔褲,戴上一頂白色的鴨舌帽。
跟人家一比,陳鈞一身黑色羽絨服,一套運動褲,著實有點土老帽傍富婆的感覺。
“等很久了吧?”
陳鈞快步走過來,從李海瑤手中接過行李箱和背包。
“沒有,我也是剛站在這,知道你有事沒忙完。”
李海瑤微微搖頭,彎彎的睫毛裡滿是笑意。
陳鈞怔了怔神,一時搞不清她笑什麼。
但他知道,這次回家,兩人的事應該就能徹底定下來了。
以老爸老媽那急性子,瞅見兒媳婦回家。
指不定樂成什麼樣呢。
“走吧,回家。”
“咱們先去觀音機場,票定好了,若是航班不延誤的話。”
“天黑之前應該能到家。”
陳鈞笑著拉上李海瑤,兩人坐在車輛後排。
直奔機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