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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來當年的事,終究還是紙包不住火了。”穿著黑袍的神秘使者走到鼇山仙君的屍骸後方,用腳踩了踩,一雙冷漠的目光裡透著森寒,“主人說得對,這世上隻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當年那件事,就不該留下這些人的性命,那個家夥倒是機靈,一溜煙的跑沒影了。”
“現在追也追得上。”
“算了吧,我們的職責,就是殺掉那些泄密之人,沒有主人的命令,我們還是不要擅做決定。”另外一位麵頰被黑袍遮擋大半的使者踱步走到崖邊,以手輕輕撫過如鏡麵光滑的石麵,“了不起的劍術,以劍開山並不難,身為元嬰修士,幾乎都有這樣的能力,但要真正做到其斷如鏡,保持劍的最初銳利形態,卻早已超越了境界的範疇,即便是當年的真仙田良,也不過如此而已。”
落在身後的那位神秘使者這時也開口說道:“劍道一途,當然是極為特彆的,許多江湖劍客大宗師,雖未必是真正的修行者,亦可禦劍斬敵,其劍勢可敵千軍萬馬。五十年前的那一場瑤池仙會,那個凡人書生以筆抒劍,亦能與酒劍仙李青蓮鬥個旗鼓相當,這也是為什麼數萬年來,有那麼多修行者寧願克製境界,也想要修煉到劍之極境。”
“嘿,據我所知,靈閣曾公布過小玄界的五位劍仙,以他們的水平,恐怕也不過如此吧,若不是主人命令過我們不準出手,真想去碰一碰。”
“這不是那五位劍仙的手段……”
“何以見得?”
“我從這劍痕之中,感受到非凡的歲月力量,所以斬去此山的人,說不定是此界的某位大隱修。”
“會不會是背劍人?他有這樣的本事。”
“秦酒?他已經離開了,斷然不是他。”
“那是青萍山那位神棄之子嗎?”
“我剛才說過了,這一道斬山的劍意之中充滿歲月的力量,他縱然這些年繼承了背劍人的名頭,但沒有歲月的沉澱,是斬不出這一劍的,而且……他如今是否活著,也是未知之數……不過這也倒節約了我們不少精力,不去再去暗中監視於他了。”
“莫不是拜月閣主?他可是以特殊的方式降臨此界來了的。”
“倒有可能……這件事,有必要向主人報告一二,我回去一趟,你們三人暫停調查暗界詭異一事,先將下界天象之異信息收集,一並報至長生界。”
“了解。”
“還有……繼續監視靈閣,他們最近似乎在謀劃什麼……”
“真的不用去管那神棄之子的死活了嗎?”
四位黑袍之中,有一位使者較為謹慎,手從袖子探出,取出一個特殊的魂盤,注入一道特殊的魂力,隻見那魂盤不斷變化,中間好似有一個特殊的魂偶在閃爍著三魂七魄之光,隻是任他如何催動魂力,那魂偶都始終雙眸緊閉,一動不動。
“還是無法感應,不會真死在拜月閣的下界謀局裡了吧?若真是這樣的話,要不了多久,說不定我們就可以離開了。”
“這樣吧,你親自拿著這魂盤去一趟青萍山,確認一下神棄之子的命運。”
……
傍晚時分,夕陽斜照在巍峨磅礴的青萍群山之巔,綿綿雲海連接到天的儘頭,金色的霞光穿過厚厚的雲層,晚霞十分迷人,雪山綠蔭交界之處,幾株桃花於融雪之間盛開,分外妖嬈。
桃樹枝椏,身著五彩霞衣的寶瓶兩隻腳晃來晃去,小手將一朵桃花放在鼻尖輕輕嗅動,早已蛻變的四翅魂蝶棲息在她發髻上,成為最漂亮可愛的裝飾之物。
一陣晚風吹來,寶瓶發髻上的魂蝶扇動翅膀,在寶瓶身前盤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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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醉花間的寶瓶睜開雙眼,順著魂蝶飄飛的方向看向青萍以北的雲海世界。
就在此時,雪峭峰上,一隻通體雪白的猿猴也躍跳下來,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雲海,眉間似有第三隻眼睛要睜開。
“雪猿,你不要動手,來人不是你能應付的。”寶瓶隨手一撣,將魂蝶彈掛在桃樹枝上,她身上的氣息一點點變化,整個山巔的桃花瓣繽紛起舞,化作一具桃花身軀,寶瓶包裹在這一片桃花瓣裡,她的一雙眸子露出冰冷深邃的殺意,“原來他們一直都藏匿在暗處……我不會放過他們的。”
“你……要小心。”雪猿的聲音低沉回響,“敵人的神魂很強大。”
“當然。”
寶瓶化作一陣粉色的桃花飛向雲海。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功夫。
雲海滄瀾的儘頭,金色的雲層漸漸變成粉色的煙霞,疊嶂雲嵐之中,好似有一場未知的驚鬥。
當夕陽的霞光落儘,雲海深處的異象消失不見。
矗立山頭的雪猿一直默默看著遠方。
沒過一會兒,身側的桃花枝上一朵桃花盛開,寶瓶的身影從桃花朵裡一點點幻化出來,隻見她原本的五彩霞衣隻剩下兩色交映,麵色一片蒼白。
“臭猴子,今天的事不準說出去……”
雪猿一臉老氣疑惑。
寶瓶重新把魂蝶挪在發髻上,身影飄向下方。
“公子快回來了,我去接他,你不可以跟著去。”
“嗯。”
雪猿悶悶回應一聲,朝著山上爬去,數息不見蹤影。
青雲鎮北十裡山坳口。
一間酒肆燈影黃黃,舊舊的旗招在木杆上輕輕搖曳。
木桌窗邊。
背著劍匣的少年點一壺酒,五斤牛肉安靜地大塊朵頤,店家在櫃後嗒嗒嗒撥弄著算盤,店小二在帷布後麵遮住大半邊臉,好奇地盯著縱飲的少年。
他倒不是懼怕那縱酒的少年,畢竟這裡已經是青萍山腳,這些年已經是人間平和之地,他隻是依稀覺得那飲酒的少年有些熟悉,好像曾經見過。
算完賬的掌櫃以手護著微晃的蠟燭,走到簾後,從遮陰涼爽的酒架上取來一壇陳年老酒,“小侄,給那位少俠送去。”
“叔,這是五年前的北涼燒刀子,您一直藏著舍不得,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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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去就是了,這酒,那位少俠必然喜歡。”
小二遵照掌櫃的吩咐,將一壇酒送給背著劍匣的少年。
少年似乎第一時間就嗅到了酒的特彆之處,單手接酒,一隻腳搭在長凳上,手指一彈揭開酒封,清冽的酒嘩啦啦倒進嘴裡。
“好酒!北涼的燒刀子!”
少年回頭一笑,再次將酒壇舉過頭頂,咕咕咕暢飲而儘。
“叔……他是……”
店小二似乎認出了少年,激動得兩隻手攥緊。
“是他。”
“是我們的恩公,”掌櫃的難掩激動,“他回家了……勿要張揚,勿要張揚……”
顧餘生喝著北涼辣烈的燒刀子,想起當初在北涼為養馬人守墓的那大半年時光,心中一陣酸澀,鬱鬱難排遣時,他聽見簾後的聲音:他回家了。
回家?
顧餘生怔然。
家。
對他而言,好像已經是一個模糊的概念了。
可猛然間被人提起,他才忽然意識到,原來青萍的人,也把這裡當做了自己的家,更把青萍視作他的家,他的故鄉。
未感覺到疲憊的顧餘生,念及家和故鄉,竟有一陣倦意襲來。
回家的念頭,從未如此強烈。
他起身在桌子上留下一錠銀子,朝外走去。
“小哥兒,請等一等。”掌燈的掌櫃徐徐走來,“天黑了,泥路難走,我家有一輛牛車,若你不嫌棄,我送你回家吧。”
“有勞了。”
顧餘生沒有拒絕,他懷抱著未喝完的酒壇子,枕在牛車篷上,晃晃悠悠,一路南下,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回到了家,他在老槐樹下了牛車,朝深巷走去。
這一路的奔波,在推開小院之門後,一顆心找到了寄托,靈魂也得到安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