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她還在販賣氨水時期的張小偉,說不定腦子一熱,就把這廠子給接了。
可現在的張小偉,走南闖北,該經曆的都經曆過了,她就不信,這點起碼的判斷能力他會沒有!
田秀容沒好氣道:“還能為啥,不就是為女人唄,腦子就跟灌了**湯一樣,非想著幫人家,也不想想自己賺的那三瓜兩棗,能給人家撐起來麼!
不過小宋你放心,店裡賬目我們都看得緊。
他那邊也是他妹小蘭看著的,張叔叔也不會允許他接這樣的爛攤子,你放心吧,我們不會讓他胡來的!”
女人?
宋茵陳想到,張小偉前世為了趙玉梅,對田秀容這個原配妻子不管不顧,就有些頭疼。
難道一個人的命運,兜兜轉轉都無法更改結局嗎?
“田姐,到底怎麼回事,你給我仔細講講!”
田秀容便講起之前一次同學聚會,已經收斂很多,不怎麼愛裝逼的張小偉,在同學會上,遇到了高中時的校花。
“那姑娘我見過,李彤,是我們那一屆公認的校花,長得是真漂亮,學習也很好,隻是運氣不怎麼好,高考的時候一直拉肚子,接連拉了五天,連專科線都沒上。
他們家條件不錯,就支持她複讀,也不曉得怎麼回事,明明身體一直好好的,每次一到關鍵時候,她不是拉肚子就是發燒頭疼。
複讀兩年都沒考上,就傳出不少風言風語,說她平時學習好是裝的,就是想讀書逃避家裡乾活!”
李彤父親李建業是個有能耐的,早些年當過兵,退伍回來看老家窮困,就想帶著大家一起致富。
他特意去鵬城學習考察,曆經一年多,覺得開個製衣廠,難度相對較小,工人訓練上手也比較容易。
李建業回去後,和鄉書記一溝通,都覺得此事可行。
柳園鄉牽頭,李建業以九陽村書記名義發起號召,成立柳園鄉合作社。
由鄉裡出一部分資金,其餘靠村民集資。
聽說建廠大家高興,但一聽說要出錢,一個個就都不願意了。
尤其是李建業的老娘,罵兒子有錢建廠充大頭,沒錢給她看病什麼的,吵吵鬨鬨近大半年。
老人家實際沒病,就是喜歡天天嚷嚷這兒疼哪兒不舒服,兒孫圍繞跟前眾星捧月的感覺。
李建業費老大勁兒,才把家裡人村裡人的思想做通。
又有養豬和養蠶大戶投了資金進來,這柳園製衣廠才算正式建立起來。
剛開始還算不錯,畢竟李建業當過兵,退伍之後,各個地方都有戰友,有人進了廠子做一把手,也有人在政府機構上班。
他多方走動,這銷售渠道還是有的。
但隨著廠子生意起來,各方人員都行動了,家裡的親戚,鄉政府部門的親戚,還有投資人的親戚兒女,個個擠破頭往廠子裡鑽。
李建業這人各方麵都很好,包括性格也很好,說好聽點,那叫樂於助人,說難聽點,是蒲建國的高配版,不懂如何拒絕人,且是從心底願意幫助彆人。
人家一哭,他就心軟了,那其他人一看,憑啥他家可以塞人進去,我家不行。
最後變成,不塞個人進去,自家就吃虧的感覺。
如此往複,就慢慢變成領導班子臃腫且毫無建樹,工人個個都有背景關係消極怠工。
生產出來的產品也多有瑕疵,被人家屢屢退貨,讓李建業那些老戰友,也不願意再給他賣麵子了!
“那個廠裡,幾乎一半姓李,還有一半就是關係戶,你說,這樣的廠子,能良性發展?那才叫太陽打西邊出來!”
田秀容沒有張小偉對校花李彤的憐惜,看問題很客觀清晰。
“好好一個廠子擺在那兒,沒人敢接手,你曉得為啥吧?”田秀容繼續道:“因為誰接,都要給鄉政府,還有投資大戶以及村民一個交代。
一個人一個立場,牽扯十幾個人,誰受得了?
接了那廠子,也彆想乾事了,就天天扯皮吧!”
田秀容自打決定重新參加高考,也沒落下生意,好在店裡有人幫忙,家裡有許光明收拾打理做飯,她的時間幾乎全用來學習了。
她不但學習文化知識,同時也學習經濟管理,讓自己努力跟上時代發展變化。
因而對柳園製衣廠,她的看法是很中肯的。
宋茵陳聽完田秀容的分析,和自己猜測差不多,也大致清楚是怎麼回事了。
她打了個電話給張小偉:“原本我是想完全拒絕的,但咱們合作這麼久,我的第一桶金,也是靠你的支持,才會一步步走到今天。
於公於私,我都不能直接說不管!”
張小偉一喜:“我就知道,你和他們不一樣,你......”
宋茵陳打斷他的話:“你先聽我說,如果你真想幫你同學,重新把這個廠子做起來,且取得我們的投資。
那我告訴你,半年之內不能碰這個廠子,甚至提都不能提,不要讓人知道你有這個意圖!
然後,你再去鵬城,去陳貝貝他們家實習半年,學學什麼叫管理!”
陳友忠的廠子已經很成熟,且還與港城有往來,將來出口貿易也是可能的。
張小偉要真想做廠子,跟這樣的人學習,才是正理。
“當然,如果你想自掏腰包幫助她,算我沒說,但我要散夥!”宋茵陳很肯定道:“你牽扯進廠子,勢必會影響店裡決策。
這樣的牽扯,對你對我都不是好事,我是商人,逐利而行,不可能為了拯救他人,將自己的生意拖入深淵之中!”
宋茵陳將自己的打算與顧慮全都說清楚了,也沒管張小偉是怎麼想的。
這是個滿地機會的時代,有人抓住機遇,走上巔峰,但有更多人,墜落深淵妻離子散。
能被人記住的,永遠都是成功者,而那些被人踩在腳底成為炮灰的勇士無人知曉。
三天後,田秀容打來電話,說張小偉去了鵬城,但不是為李彤家的廠子去的。
宋茵陳好奇:“他被我說了一頓,想通了?”
那頭的田秀容笑道:“不是!”
“那是因為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