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仰著頭一臉怒氣的張全瑤往門口一看,頓時就低下了頭,恨不得直接從窗戶跳出去,都這個時間點了,主任不去宿舍準備檢查還在教學樓轉悠乾什麼呢!
全班頓時安靜下來,與外麵走廊上嘈雜的聲音相比,一扇門,就像是兩個世界一般。
從五班門口經過的學生看到年級主任站在門口,對屋子裡麵的情況有了興趣,站在外麵三三兩兩向裡麵張望,裡麵的學生呢,也向外麵看著。
於富貴心裡麵感激主任,能在這個時間出現替他解圍,心裡麵不禁暗爽,可算是讓張全瑤吃虧了,活該,讓他搶我的手機!
主任站在門口指著張全瑤說道:“你給我聽好了張全瑤,今晚上於富貴有一點事情,全都是你的責任我告訴你,我今天晚上沒有時間處理你。你們班男生都看好,張全瑤敢去找於富貴麻煩,明天直接來跟我說。張全瑤,我明天再找你。”
說罷,主任拿著戒尺往樓下走了,教室裡慢慢地又開始喧鬨起來。
學生們不禁疑惑,為什麼張全瑤要威脅於富貴呢,又是為什麼主任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呢。不明情況的學生們嘰嘰喳喳小聲討論著,一邊說著一邊收拾東西往教室外麵走。
宋向文站起身扣上筆蓋,向後叫了一聲李洋,隨後拍打拍打於富貴的肩膀,“走吧,跟我們回去,彆讓他把你拽廁所裡了。”
張全瑤在主任走後並沒有說話,叫上幾個人就出門去了小賣部,他們每天晚上都在那裡集合,抽煙吹牛談戀愛,等到快熄燈的時候再回去,當然也就沒有時間去洗漱了。一個“合格”的“社會人”,正是一周不洗腳不刷牙但是天天洗頭的,也是穿著緊腿校服褲子凍得瑟瑟發抖說不冷的。
晚上宋向文李洋唐超和於富貴一起回宿舍的路上,於富貴不禁問道:“真奇了怪了,怎麼主任就知道了,而且班主任沒跟他說他就知道了,但是挺好。”
宋向文嘿嘿一笑說道:“老天爺告訴他的,你運氣好,今晚上應該沒事,明天主任找張全瑤也肯定跟他說不準找你的麻煩,這事就這麼過去了,他們這些人,沒什麼大本事,不用擔心。”
宋向文洗漱回來,張聖和劉立洋兩個人來了宿舍,他們是來找於富貴的,張聖跟於富貴是一個村的,從小玩到大關係很好,劉立洋在初二又跟張聖玩到一起,兩個人就結伴來了。
“鬼子,怎麼樣張全瑤沒找你麻煩吧,我看著他不在宿舍應該,主任是不是找他了。”張聖進門跟宋向文招招手就去問於富貴去了。
於富貴這才恍然大悟道:“你們跟主任說的?你們怎麼知道的又是,真是奇怪了。”
張聖一愣,回頭看看宋向文,再看看於富貴,“向文跟我們說的,他沒跟你說?他跟我說張全瑤拿了你手機肯定不能承認,說你這個樣也不敢跟他多說什麼。我本來尋思跟劉立洋找找人弄張全瑤一下子,向文說不用,這事找主任最好,說要是私下裡打架,這個事情沒有個頭。”
於富貴一邊思索著一邊坐在床上,“啊,這麼個事,誒,向文,你什麼時候跟大聖說的。”
宋向文擺擺手:“上午跑操結束的時候,我跟主任也算是,嗬嗬老相識了,我跟大聖兩個人一說,主任就說他查查看看。你放心吧,咱們這個主任吧,人還挺好的,他雖然拿著戒尺是不是給我來一下子,但是我還得替他說話。人是個好人,講道理,而且管的也挺正的。”
張聖一邊聽宋向文說一邊打量著宿舍裡麵的人,走到門口把門關上輕聲問宋向文:“你在這裡說不要緊?你們宿舍有沒有跟張全瑤混的?”
宋向文哈哈笑道:“沒有沒有,我們宿舍都是老實孩子,沒有跟張全瑤混的,鬼子之前跟高占源混來,你問問他就行了。”
劉立洋小學就跟高占源一個班,他比張聖要了解高占源,聽到宋向文這麼說,立馬接過去跟於富貴說:“你還跟高占源混?這個狗東西還能當大哥了這是?哎呦,小學的時候,就是李兵的條狗,使勁舔人家,你還跟著他混上了,哈哈哈哈哈。”
幾個人又聊了幾句,都是一致認為張全瑤今晚是不敢來宿舍裡找於富貴的麻煩的,明天主任找過了他再說。宋向文的意思還是,學校裡的事情,最好通過老師來解決,“你跟這些人講道理不管用,他們能講道理就不能天天打架,不用浪費那個時間跟精力,用最好的方式最高效的解決這個問題就行。”宋向文最後勸已經想約架的劉立洋道。
晚上,聽到張全瑤幾個人嘰嘰喳喳回到宿舍,過了一會兒,並沒有其他的響動,一直到關燈之後都沒有什麼聲音。張全瑤拎得清輕重,他知道在這個時候如果來找於富貴的麻煩無異於頂風作案。
小賣部門口,一肚子火氣的張全瑤當著彆人的麵狠狠的罵了於富貴一頓。“那天,就是在這個地方,你問高占源,要不是我攔著,六班的早就把他跟高占源打了,不記我的好,我非得讓他知道輕重。”
高占源馬上迎合道:“就是瑤哥,那天晚上我都服了,他自己犯的事,非讓我出頭,你那時候還被他騙了,哎,真是,這個狗東西。”
“今晚不敢,等著周五放學看看能不能攔著他。我估計明天主任得找我就是說這個事,哎不好辦了。”
張全瑤對這種想動而又不敢動手的感覺非常惱火,還沒有人能夠這樣束縛著他。
“我跟幾個夥計我們整他就行了,咱們有的是時間,慢慢跟他耗著,你看我明天我就在教室裡惡心惡心他。”高占源和幾個小弟都給張全瑤出主意,現在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張全瑤不出頭,他們幾個來。
第二天,早上五點多剛到教室,高占源就開始他替兄弟出頭的行動了。
教室裡的電子白板上,有上一屆下好的音樂,雖然不能上網,但是照樣能聽。被班裡麵幾個男生發現之後,每天早上來,高占源幾個人都得打開白板聽一陣子。
因為早上五點多老師一般都是不來的,他們聽歌也沒有老師知道。
宋向文幾個人一起來的教室,高占源已經在講台上研究著白板。
“瑤哥,聽什麼歌,我怎麼感覺這些歌都有些老了,咱們都聽過了。”高占源看了一頓也沒選出來什麼喜歡的歌。
張全瑤沒工夫去研究那個,“隨便你看著來吧。”
高占源向著於富貴陰陽怪氣道:“要不讓那個拿手機的搜搜,給咱們下上幾首歌,拿手機那個呢,拿手機的那個人在哪呢?”
“行了高占源,你回家讓你媽給你下上倆帶過來就行了。”宋向文回道。
“跟你有什麼關係,我叫你來?你狗叫什麼。”高占源一臉不快的看著宋向文,小學就不對付,初中還是兩個對立的團體。
“嗬,沒事,我的問題,對不起。”宋向文無奈,退步和高占源避戰。
張全瑤跟宋向文,兩個人一個村子,但是住的不算近。宋向文家離著張全瑤爺爺奶奶家不遠,小的時候還在一起玩過。要說關係的話,不近不遠吧,見了麵能說個話,宋向文有時候上街去買饅頭,張全瑤看到了,會順手騎著電動車把他送回家。
他不招惹張全瑤,張全瑤也不找他的麻煩,而且因為宋向文的成績,他也並不想跟他有矛盾,老師都是喜歡好學生的,宋向文在班級裡也不得瑟,相安無事,當個普通同學就行。
宋向文課間的時候在教室裡轉悠,有時候張全瑤不去廁所,兩個人還能說兩句話,開個玩笑。宋向文看來,張全瑤是個聰明人,跟那些一天到晚不是在打架就是在打架路上的人不一樣,他會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很多事情他雖然都參與,但是事後老師卻追究不到他。
下午,年級主任把張全瑤叫到了辦公室裡,“我隻跟你說一點,你不準給我欺負同學。咱們年級幾次打架,都沒有你,我覺得你也不是個愛惹事的,在教室裡,管好了你自己。如果欺負同學,讓我再看到,我饒不了你,還有,於富貴回家之後出了問題,我還要找你,你知道嗎?”
張全瑤點點頭,心裡麵並不當回事,不就是彆動於富貴嗎,簡單。他這個人,就是記不住那些不愉快的事情,轉頭就忘。
其實當時的“社會人”們,大都是這樣的情況。一言不合,就能動手打起來,怒火中燒恨不得生吞活剝了對方,但是事情一旦過了兩三天,就不再想了,對他們的心情並不會產生任何的影響。說不定,兩天之後就跟另一個人又開始鬨矛盾了。
很多時候,這些人要比那些埋頭苦學的學生還要累。埋頭苦學的學生,隻一心針對於書本上的知識,晦澀難懂或者是一點就通,無非就是難度的不一樣。
但是跟人打交道多了,事情就變得複雜了。那些情況是無法預料到的,誰跟誰關係好了,誰跟誰又打起來了,誰跟誰說了誰的壞話惹得那個誰找了誰要打誰。要麼就是提心吊膽的拿著老師不讓拿的違禁品,偷摸舒服舒服自己。很長時間,心裡麵並不能輕鬆,而是活在一種經常性的緊張之中。
但是呢,有的人卻又喜歡這種在身心忙碌中的感覺,他們不覺得是累,而是樂在其中。
有的人喜歡在一個崗位上躺平,完成自己該乾的,其他的一點都不操心,就這樣過著一眼望到頭的生活,好在心裡不累,但卻少了一些生命該有的活力。
有的人喜歡在不同的崗位上不斷嘗試,時時刻刻都不滿足於現狀,把自己鍛煉到了一定的高度,就回去尋找更好的棲身之處,等待著下一個機會到來。這樣的人生,更加彰顯了生命的活性,但也會在這種不斷奔跑的過程當中,顧不及看看一路的風景,錯過了許多生命的色彩。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孝而親不待。人生,大概就是以上兩種心態的融合,不放棄奔跑,但也時不時的慢下來享受享受自己現在的人生。
找到目的,享受過程,最後達成目的,大概就是最理想的狀態了。
宋向文想,不管任何時代的那種所謂的“社會人”,大概都是依照著自己的內心而活的。在旁人看來,他們的人生沒有目標,沒有理想,沒有抱負,隻是在空談。
可當人們問他們:“你們這樣,你們感覺自己的生活充實嗎?快樂嗎?”
他們卻經常性的會說:“快樂。”
每天起床,計劃自己當天乾什麼,其他的不考慮。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對未來沒有任何緊迫性,確實是活在了當下。
但是人都是會成長的,等到他們經曆了長時間的生活,意識到這種心態是不正確的時候,往往已經追悔莫及了。
大人們常說,不僅是大人們了,基本上人人都會說:“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
這正是一種心態上的變化,那些追悔莫及的曾經,有著那個時間段的認知,放在那個認知上來說,當時所做的事情,沒什麼不對。但是當認知提升了,心態變了,才看到當時的局限性。
忠言逆耳,當人們接觸到跟自己認知不同的建議時,往往在心裡麵是不耐煩的,因為在他們的內心深處,並沒有接受這種說法的底層觀念。
人老了,各種功利心就淡泊了。也許有部分原因,就是他們已經知道,人的一生,都是在學習的過程,每個階段有每個階段該經曆的事情,無數的過去交織出現在的自己。
但是很多時候,都能夠加快這種進程,去聽,去看,去思考,去加快這種認知轉變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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