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向文一是感覺,班級裡麵的學生是分層級的,這種分層級不是說確確實實寫在紙上被公認的層級,而是一種不同圈子學生之間心理上默默的認同。就比如,陳雨,張欣她們四個人,就是班級裡麵女生中最顯眼的,基本上班級裡麵所有的事情,都能看到她們的身影,從學習到日常的管理,她們出現在班級的各個地方,總的來說就是顯眼。和班級裡剩下的女生不同,班級裡的女生有的就像是透明一般,偶爾在課堂上被叫起來回答問題時宋向文才能意識到她們的存在。
而劉立洋和李兵,趙一凡他們,就是男生中最顯眼的那一撥,薛林和劉立洋是一二年級的同學,他們在一二年級就能玩到一起去,隻是上了四年級之後在一起玩的才變少。在課堂上,這幾個男生是最活躍的,接話茬,回答問題,開玩笑,讓整個課堂的氣氛始終活躍。宋向文也是因為跟著劉立洋玩,也融入到了這樣的小團體當中,在課堂上或者是課下玩的時候,一直是男生裡麵引人注目的存在。
宋向文覺得這就是一種潛在的分層,性格的差異讓學生們自行親近跟自己性格相似的人,而多個性格外向而自信的學生找在一起就形成了一個在班級裡麵很活躍的團體。這跟學習有一定的關係,但是關係也並不大,陳雨幾個女生的成績都不錯。成績好受到的表揚就多,劉二姐就跟宋向文說,“什麼人乾什麼事,學生的本職工作就是學習,學習好了不僅是家長臉上有光,孩子自己都覺得驕傲。”正是因為學習成績好,學生就會更自信,也更喜歡在班級裡麵展示自己的能力,就會吸引擁有相似的能力或者羨慕這種能力的人來和自己結識。
那個時候學校裡會有一種團體叫做“社會人”,這是孩子們給他們起的名字,“社會人”就是一些成績並不好,班級倒數幾名,但是很自信,對自己的能力很有把握,所以並沒有因為成績而內向,反而因為幾個相同的人找在一起而更加自信。他們比較的不是學習,而是在學校裡麵的人緣,比的是誰打架厲害,這是他們擁有的能力,他們也熱衷於比較這種能力。
隨著宋向文上學越來越多,他就越發感覺這種潛意識的分層在每一個讀書階段都存在,也必然有它存在的合理性。為什麼存在呢?那個時候的他是不懂的,他也並沒有仔細地思考這種問題。那時候的老師綜合素質並不高,老師們會天然的喜歡學習成績更好的學生,在班級裡麵不允許學習成績差勁的學生去打擾學習成績好的學生學習。就連學生的家長也會囑咐自己的孩子,不要跟成績不好的孩子們玩。那麼首先可以說明的就是,這種現象的存在並不是完全學生內部自發的,必定帶有家長和老師這樣外界因素的乾涉。
就像宋向文從小到大的過程中,班級裡麵有任職的學生,比如說班長、衛生委員、心理委員、組長這樣的職位,絕大多數都是成績好的學生擔任的。老師們,學生們,家長們在潛意識裡麵就會認為,一個孩子學習好,就代表他們的其他方麵比如管理方麵的能力是好的,就代表他們能夠做好除了學習之外的事情。成績不理想的孩子,學習都研究不明白,其他的方麵大概率也就做的不儘人意了。
宋向文在曾經回顧自己許多的年求學經曆,他發現好像每個班主任,每個老師都會有這樣的想法,也許不會明說,但是他們的行為仔細分析卻有這樣的意圖。初中的時候,宋向文遇到了一個老師,他覺得是有打破這種規則的,這位女老師就讓班級裡麵所謂的“社會人”擔任了班級的管理人員,負責班級裡麵日常紀律的維護。這一做法反而有了奇效,“社會人”性格外向,而且脾氣也並不好,許多時候他們並不講道理,用拳頭說話,而班級裡麵的學生還真的怕這一點,所有有了那個學生的管理,班級裡麵的紀律還真是不錯。
在學生內部來說,他們是怎樣一步步的產生了這樣的分層呢?宋向文從小到大的成績還是不錯的,跟在在一起玩的不錯的學生也基本上成績差不到哪裡去,在班級裡也是中上遊甚至是前幾名的水平。宋向文自然而然地會覺得成績好的學生身上其他的閃光點會被天然的放大,而成績一般的學生身上的優點會被成績一般而掩蓋。在學校裡,老師家長強調成績,學生們自然也就會覺得成績始終是放在第一位的。
有句話叫做,人以群分,物以類聚。成績不好的學生聚在一起,會有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在學校這樣看重成績的地方,他們是孤獨的,團結在一起,互相支撐著,用以保證不會被孤立起來。學習好的,聚在一起,讓自己的成績更好,讓自己變得更優秀。
宋向文覺得自己其實並不在意身邊朋友的成績,他很喜歡小的時候剛剛提倡的素質教育。在宋向文的心裡,人品始終是放在第一位的。有個老師在大會上跟學生們說,“一個人要是有才能,又有品德,那他就是個優等品。一個人如果有品德,但是沒有才能,那就是個良品。一個人要是沒有才能又沒有品德,那就是個次品。一個人如果有才能,但是沒有品德,那就是個危險品。”先學做人,再學做事。宋向文小的時候並沒有過如上的種種思考,書念的多了,愛多想,就喜歡想這些跟他的專業並沒有什麼牽連的事情。所以,還是要建議一下,不要去過度的要求自己孩子的成績和自己學習的成績,人生下來必然有自己特有的閃光點,有自己獨特的優勢。而培養孩子,就是在教育的過程中幫助孩子發現他們自身存在的優勢,讓他們的優點擴大,在這個過程中改正那些不足。把孩子教育成一個合格的人,一個有完整認知的人,一個人格健全的人,那這段教育就是成功的。望子成龍是沒有錯的,但是逼子成龍就不合適了。
成績不好的孩子,當然也不要過度懷疑自己的能力,失之桑榆收之東隅,去努力過好自己的生活,生命的意義並不局限於階段性的學業。
宋向文是喜歡學習好的女生的,從在宋莊小學開始,他就挺喜歡跟學習好的女生玩。到了陳屯小學,陳雨每次考試基本上在整個年級都是第一第二名,宋向文就時不時的看她兩眼,看看她這樣的學習成績這麼好的女生都在乾什麼,其實也不僅僅是女生,學習好的男生宋向文有時候也看兩眼。如果說是想從人家身上學點什麼學習方法,那宋向文是不認同的,他就是愛看看,看看這些學霸是什麼樣的人。
從張欣堵著自己之後,好像班級裡麵就沒什麼消息了,隻有陳雨周圍的人和劉立洋,宋向文周圍的人知道這件事情,班級裡麵的大多數學生還是跟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一天兩天之後,宋向文就沒有一開始那種期待跟好奇了,他本來就沒有多想過,這幾天就跟做了個夢似的。腦子裡麵總是想著亂七八糟的東西,吃也吃不好,上課也聽不進去,數學老師叫自己起來回答問題自己都答不上來,李老師就說宋向文不認真學,整天就呲大牙玩,還說再不認真學習就要給宋向文的家長打電話。現在正好,沒人提,自己也不管,反正陳雨就坐在那裡,自己想看就看看。
陳屯小學這個時候的校車,是從縣城裡麵的公交公司租的公交車,公交車司機來給學校裡麵送孩子回家。每個村子有一兩個固定的位置,學生們早上早早的等在那裡,晚上回家的時候校車就把他們放在那個地方,自己回家或者家長來接都可以。
陳屯小學的人多,學生得一千五百多個人,比宋莊小學的幾百人一比較高下立現了。而且陳屯小學的學生大多數都是從不同的村子過來的,還有許多的學生住的村子離陳屯很遠,家長接送不方便,所以坐校車的學生很多。
坐校車的學生多了,放學時候校車的調度就是個大問題。學校專門每天有幾個老師,守在學校門口,來了一輛車就安排一輛車的學生上去。每輛車的學生是固定的,都是那一條線路上村子裡麵的孩子,上校車的時候,得點名,清點一下人數夠不夠,防止有的孩子貪玩錯過了校車,再想回家就麻煩了。為了不讓校門口顯得太擁擠,學校會把一些家離得遠的學生隊伍暫時安頓在食堂旁邊的磚石地上。陳屯小學的校車數量是固定的,校車數量有限,都是先送離著學校近的孩子,校車再回學校,送離著家遠的孩子。宋向文住的宋莊,離著陳屯算是很遠的了,所以他所在的隊伍都是被安頓在空地上等著,等到第二趟的校車回來了,他們再統一去到校門口坐車。
校車來得晚,等車的孩子等著就無聊,孩子們就自己到處溜達,等到差不多車來了再回到隊伍。那個時候的管理還是比較鬆的,等車的時候孩子們可以隨便活動,不用非要站在隊伍裡麵。宋向文原來是跟劉立洋每天在一起等著的,劉立洋住在劉莊跟宋莊很近,距離陳屯也遠,來車也很晚。陳雨也是劉莊的,張欣是宋家莊的,宋家莊雖然跟宋莊的名字很像,但卻是兩個村子,村子裡麵的大多數農戶都是種土豆為生的,宋家莊在宋莊西邊,張欣住的比他們都遠,四個人就每天下午就找在一起玩,說說話,坐一會兒。
後來陳雨和張欣都知道了宋向文很喜歡陳雨,宋向文就不好意思跟他們走在一起了,劉立洋一個人也不去跟兩個女生走。他們倆就有的時候找在一起,有的時候各自在各自的隊伍裡,跟同村子的孩子玩。宋向文那幾天就經常在自己隊伍所在的地方,坐在地上,跟村子裡麵同齡的男生說說話。宋向文跟他們並不熟悉,隻是在村子裡程鴻帶著他玩的時候能偶爾碰到,碰到了就在一起玩一會兒,玩過幾次就臉熟了。
宋向文本就不是喜歡跟人多說話的人,大多數時候都是坐在他們周圍,聽著他們說話,說到好玩的,自己哈哈笑兩聲,也沒人管他,能坐在彆人旁邊聽彆人說話,宋向文很喜歡。
國慶開學之後的第五天,也是他們要放周六周末的前一天。宋向文背著他的書包,書包裡麵裝了巨多的書,畢竟是周六周末了,作業多,用到的書多,宋向文就全都帶回去了。他在隊伍旁邊的地上坐著,旁邊也坐著很多人,都各自圍成一個圈說話。宋向文把書包摘下來,放在身前抱著,聽人說話的時候,把頭埋下去,放在書包上,閉著眼睛,吹著風,耳朵聽著彆人說話,太巴適了。今天他們談論的話題是動漫,學校裡不少學生會帶著漫畫書來學校,宋向文也問班裡麵的同學借著看過。他很喜歡那些搞笑的漫畫,什麼《阿衰》之類的,百看不厭。那個時候流行著一部漫畫叫《偷星九月天》,宋向文對這種題材的漫畫並不感冒,身邊的同學倒是喜歡的不少,尤其是村子裡麵的幾個同齡人,話題裡麵經常帶著。宋向文聽著他們說得話,並不感興趣,耳朵在努力的尋找他感興趣的聲音。
“哈哈,你怎麼知道,我們班主任就是這樣。”
一句聲音給宋向文嚇了一跳,他太熟悉這個聲音主人了。這個聲音肯定是胡嬌嬌的,說話的音色一模一樣,尤其是那兩句笑聲,胡嬌嬌就是那樣子笑的。她笑起來的時候用氣息比較多,所以聲音聽上去並不乾脆爽朗,而且笑起來斷斷續續的,持續的時間還不長,兩聲就算長的了。宋向文一二年級跟她說話逗她笑的時候,她這麼笑,宋向文老是感覺是不是自己說的不好笑她才這樣。
宋向文猛地抬頭,循著聲音的方向,左後方看過去,一個背影,穿著校服,馬尾辮,看過去根本分辨不出來是誰。“我跟你說......”聲音的主人又從同伴那裡接過話茬,用那種特有的音色講述她們班裡麵的趣事。
宋向文這下就確定了,肯定是胡嬌嬌了。他也不管她在跟誰說話,左胳膊肘子戳戳她的後背。
胡嬌嬌嗯了一聲,向左邊轉過頭,看看是誰戳自己,找自己有什麼事情。
“誒,你怎麼在這裡。”胡嬌嬌看到了宋向文那張臉,吃驚的聲音都放開了,嗓音都比平時大了幾個分貝。
“我轉過來了,剛來的,我記著你就是來的這裡,我還沒看到你,你是不是在那兩個班。”宋向文問她。
“對啊,我在一班,你是不是在三班,因為我們跟二班在一層上,二班的我基本都能看見,但是我沒看見過你。”
“對啊對啊,我在三班,跟你們不是一棟樓。你也坐這個校車嗎?我怎麼沒見過你。”宋向文確實挺詫異的,自己坐校車也不短的時間了,胡嬌嬌的村子就在宋莊北麵相鄰,按理說應該是一輛車。
“我跟你不一個車,我們這個車從宋莊紅綠燈向北拐,送到我們村那裡,你們這個車直接向西走不拐。”胡嬌嬌很熟校車的線路,因為她有一次就是錯過了自己的校車,坐著宋向文的校車回去的,車上人多,宋向文沒看到她。
原來胡嬌嬌轉學的時候,就是沒有什麼消息的轉走了,沒給宋莊的學生留下什麼話,也沒有回宋莊小學看看。
現在自己又跟她沒有消息的碰到了,可以說說話了吧。宋向文這麼想。
喜歡故人隨風而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