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兩三個月的相處,宋向文不僅僅和三個新轉過來的男生玩的很好,還順帶著認識了那個叫李蕊的女生,在他們原來的小學,李坤、李文、張勇和李蕊四個人是一個班裡的,李坤和李蕊又是一個村子裡的,關係本來就不錯。在原來小學上學的時候,李蕊被班裡麵的男生欺負,還是李坤帶著頭把人給打了回去,最後家長都來了學校,給了李坤他們一眾男生一個通報批評。但是經此一事,卻讓兩個人更加熟悉了,兩個人的家長在送孩子上學碰到的時候閒聊,還會說到娃娃親的事情,李蕊的家長也委托李坤在學校裡彆讓人欺負著李蕊,李坤比同齡人要高,脾氣也直,從來不會被欺負,李蕊的家長也是看在了這方麵。至於說娃娃親,宋向文小時候對這個話題還挺熟悉的,村子裡麵,跟自己同級的男生太少了,有的住的跟自己也不近,家長也不認識,自然就從來沒有機會玩到一起去。倒是跟村子裡兩個女孩跟宋向文玩的多一些,宋向文家春天會種很多土豆,自然就要常常去大集上的倉庫裡麵賣給大老板的代理人。村子裡有兩個代理人,他們倆的閨女和宋向文是一級的,一個就是胡嬌嬌的爸爸,還有一個是住在村子西邊靠近小學的宋茹。夏天收土豆的季節,有的時候劉二姐會帶著宋向文一起去地裡,留他在車旁邊,找一塊車底的蔭涼,喝著水,自己玩,看著自己孩子在自己身邊,劉二姐也能稍微安心一些。
宋向文那個時候太小了,宋召華和劉二姐去賣土豆的時候,可不敢把他一個人放在地裡,萬一再給人抱了去可不行。所以夫妻二人去賣土豆的時候,把一筐筐土豆裝滿了車,再在筐上麵覆蓋上一層土豆葉子,再把宋向文抱上去,劉二姐再爬上去,陪著宋向文,宋召華就在前麵開車。因為跟幾個倉庫熟悉的緣故,宋召華一般都會按照遠近的順序依次開車去賣,碰到人多的或者是當天的倉庫已經滿了的情況,就再去下一家看看。去熟人的地方有好處,最起碼熟人不會過分挑剔土豆的大小和皮色,賣的時候小一點的直接一筐筐倒在土豆堆裡就行,大的用手拿出來堆放好,以免蹭破皮,而且在價格上,熟人也會有照顧,多一斤少一斤的,不會那麼斤斤計較,也省心了。從地裡的小路開著車出來,最近的就是胡嬌嬌家的棚子,胡嬌嬌家裡沒有在市場上租倉庫,她家對麵是一個廢棄的廠房,在門口支了一個大棚子,放上一個大磅,雇上幾個上了年紀乾不動重活的農村婦人在裡麵裝箱,也就成了最簡單的流水線。胡嬌嬌的爸媽在棚子裡麵忙活著寫單子、驗收土豆、盯著棚子裡麵乾活的婦人,胡嬌嬌和她的姐姐,就在路對麵的家裡吹風扇吃西瓜。
宋向文跟著爸爸媽媽來賣土豆,胡嬌嬌的媽媽就會打個電話給家裡,讓胡嬌嬌來帶著宋向文進屋,天太熱了,孩子受不了,也就是這一來二去之間,爸爸媽媽和胡嬌嬌的爸爸媽媽就開起了玩笑,“長大了,把我家小閨女給你家昂。”“那可倒好。”宋向文想,從李坤和李蕊的關係來看,他們應該也是這樣的。
宋向文並不知道他們這一代人是不是早熟,他沒有任何參照的人群,爸媽那一代他無從知曉,也沒有比自己更小的一代,他想,他們這一代,確實是挺早熟的。二年級的年級,不知道哪裡傳來的一陣風,班級裡麵的男女關係開始微妙起來,那個時候的孩子都知道了男女朋友、丈夫妻子,知道了談戀愛這個詞,就是不知道什麼意思。班級裡麵幾個模樣可人的女同學,都被男同學分配好了,誰是誰的老婆,誰喜歡誰,一時間,班級裡麵的話題都是圍繞這這一層麵。這種事情是不能讓老師和家長知道的,早戀,應該算不上,孩子們都不知道什麼叫戀,但是這種苗頭,孩子們還是默契的選擇了保密。
坐在宋向文和李坤右前方,是兩個女生,一個李蕊,還有一個宋向文已經不記得哪個村子女生,就記得很好看,馬尾辮,臉頰兩邊是兩縷發絲,劉海自然的垂下來,臉上笑起來還有酒窩。宋向文是一直相信人與人的相處是有磁場的,有的人,每天呆在一起,還是不會交心,有的人,看上去第一眼,就知道一定和自己很合拍。胡嬌嬌和宋向文一年級有時間就在一起玩,但是從小到大宋向文無論是幼稚的時候還是後來慢慢成熟的時候,都沒有對這個說得上是青梅竹馬的女生一絲絲其他的感情,在他心裡,他們倆是好朋友,雖然後來上了不同的學校,結交了新的同學,兩個人也不怎麼聯係,但是就是好朋友,這種感覺是從小培養起來的,永遠不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褪色。小學的時候,胡嬌嬌一老讓宋向文洗手,宋向文上躥下跳指甲縫裡都是黑的,到了初中,胡嬌嬌會在宋向文在路上邊跑邊踢礦泉水瓶子的時候上去給他胳膊兩錘,撿起來瓶子扔到垃圾桶裡,警告宋向文不許再玩了。大學,宋向文回家從大街上下了公交車,胡嬌嬌就揮動著手向宋向文打招呼,那時,他們已經很久沒見了。真正的感情不會褪色的,對吧。坐在右前方的女生,卻讓宋向文覺得非常漂亮,至於多漂亮,非常的意思大家都懂。那時候誰都不知道談戀愛,就是喜歡誰,就愛跟誰玩兒唄。在男生裡麵,男生們會把李蕊叫做李坤的老婆,宋向文就沒有,雖然他很喜歡跟這個女孩子玩,說玩也就是上課下課的時間說兩句話,大部分時間還是跟男生和胡嬌嬌呆在一起。但是就是這短暫的對話,也會讓他覺得很高興,但是不得不說的是,這種心理產生的時間也太早了,起碼在宋向文的腦海裡麵,後來的他曾經苦苦思索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早就有戀愛的萌芽,而且對於男女之間的戀愛一直很有興趣,他也在高中初中試著追過女孩子,可惜,樣貌一般要求不少,一個能成的都沒有。後來,他找到了一種能夠稍微解釋這種心態的原因,自己從小到大的成長過程中,父母和其他長輩扮演的角色大多都是旁觀者。小的時候家裡條件不好,劉二姐每天都沒命的工作,還要催促著宋召華多多出去找活乾,宋向文能自己玩的時候身邊是不會有人陪著的。爺爺奶奶,他們不常看自己,而且跟老人,他也不會像同齡人那般敞開心扉。自己是這個大家庭裡麵最小的孩子,兩個最小的哥哥都大他四歲,在家裡也找不到同齡的玩伴,而且很多時候,自己孩子的想法會得不到大人和哥哥姐姐的理解,就放任宋向文哭鬨,宋向文也見慣了親戚們那種帶著笑意看著他的表情,還有哥哥們不理解自己說的話露出的鄙夷。在村子裡麵,小圈子裡他最小,程鴻的姐姐和其他的大孩子都也都喜歡拿他開玩笑。他想的是,自己從小到大,一直沒有穩定的合適的能夠充當自己情感輸出的人,自己的喜怒哀樂,一直得不到排解,所以長大了,他才會把這類需求,放到異性,放到戀愛身上,可能在他的心裡,需要的不是伴侶,是一個能夠傾聽自己說話的人。
在那個二年級的上半年,他們在班級的後排,幾個人給李坤舉辦了婚禮,這也是他們學來的,這個年紀,親戚結婚都會叫去壓車,所以個基本都看過結婚。宋向文不知幾次的從後麵揪兩下那個女孩的馬尾辮,如果女孩能回過頭來,假裝生氣說自己兩句,最好再打自己一下,那就爽了。還不是他自己這樣,所有的男生在和女生打鬨的時候,都喜歡看到女生假裝生氣的語氣和麵帶笑意的表情,再揚起手來,打在胳膊上,男生轉頭跑,女生追幾步。
算是早戀嗎,不算吧。宋向文一直都想知道,古代詩篇和無數的典故裡麵說到的青梅竹馬,他們是如何相處,是不是也是這樣子,心裡揣著自己都不理解的小心思,在和夥伴的嬉戲打鬨中,收獲一份無法理解的快樂。慢慢地,孩子們長大了,走過來許多的路,看過了許多風景,也認識許許多多的人,收獲了各色各樣的情緒,產生的各種各樣的感悟,留待一個人獨處亦或是夜深人靜的時候,從腦海裡麵撈出來,回憶,努力再感受一番,哪怕是再臨時的幻想當中。
曾記少年騎竹馬,騎白馬的少年,是否旁邊也有玩的要好的女娃娃,會不會也絞儘腦汁想要引起玩伴的注意。待到少年變成青年,是否也如宋向文這般想過,也會對過往的友情視若珍寶。宋向文的姥爺說“人活一輩子,活在了哪裡?”是他自己問自己的,他的姥爺那是已經白了頭,已經是名副其實的白頭翁了,年輕的宋向文在心裡回答過黑發零星的老爺,“活在我們心底裡,或在每一個良夜和每一次的輾轉難眠,用獨有的方式撫慰著我們曆經滄桑的心,洗滌我們日趨汙濁的眼,激蕩心裡麵最初的熱情。”
若乾年後,該如何作答呢?
到時再說吧。
喜歡故人隨風而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