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城號戰列艦的走廊裡,光線明亮而柔和,牆壁鋪陳著厚實的木板,腳下是柔軟的地毯,踩上去仿佛漫步在雲端。
李潔眨著她那如小扇子般濃密的睫毛,微笑著看向我。她的肌膚白皙如雪,細膩如絲,美麗的容顏如同一朵盛開的鮮花,散發著迷人的芬芳。她輕輕地為我正了正領子,滿意地點了點頭,最後對我比出一個大拇指,嬌聲說道:“廿無,這一身還真不錯。”
我低頭看了看,她為我準備的這一身海軍將軍禮服,雪白的立領軍禮服筆挺而華麗,搭配著一條鮮豔的亮紅色牽著金邊的綬帶,以及那對金色掛著流蘇的肩章,閃耀著璀璨的光芒。
我有些無奈地指了指左胸,拿著手裡的勳略,無奈地搖搖頭,苦笑道:“李潔,有了這條綬帶,勳略我該掛在哪裡啊?”
李潔那酒紅色的嘴唇微微挑起一抹迷人的弧度,她仔細看了看,隨後熟練地拿起勳略,將它掛在了右胸。然後,她再次點頭,仔細地打量了一陣,發現兩邊對稱得恰到好處,最後竟然伸出兩根大拇指,開心地說:“太棒了,這效果簡直絕了!”
可還沒一會兒,她竟然笑眯眯地看向我,小聲在我耳邊說:“稍等一下,我馬上回來。”
隻見她不一會兒就從我們的休息室走了出來,手上捧著一個碩大的項鏈式勳章。這個勳章的帶子並不長,掛著的是一枚白銀底黃金麵的八角形金屬勳章。我在末世前就是個勳章收集愛好者,可這個勳章的款式卻是我從未見過的。
李潔也不急著解釋,先是為我戴上了勳章,然後才小聲在我耳邊說:“這是淮南商會第一特混艦隊司令的專屬勳章,過去是我的,放心戴著吧。戴上去挺好看的。”
我聽了不禁笑了起來,心裡暗自嘀咕:這勳章,哪有戴自己女人的勳章啊。(手指擺弄著)
她那被連袖手套包裹著的小手輕輕拍了拍我來回擺弄著那枚勳章的手,柔聲說:“彆擺弄了,戴著吧特彆好看。”說著繼續幫我整理著軍裝,一邊整理還一邊念叨著:“我爸讓我過來的時候,我怎麼沒想到伺候男人和養兒子一樣呢?”
一旁的淑媛看著她碎碎念,不由掩住嘴悄悄的笑了。畢竟李潔這位女公子過去就是吃飯都要淑媛來喂的,她也是第一次看到李潔像是個老媽子一樣絮絮叨叨。
淑媛看著李潔毛手毛腳的樣子,小聲提醒道:“小姐,戒指,戒指....你過去的那一枚司令官的紀念戒指。”
李潔趕忙從李淑媛手裡的盒子中拿過來了那枚擴寬後的戒指。可是她剛一托起我的手,卻發現她剛才已經給我戴了一副白手套。
隻見李潔托著下巴,小聲嘀咕著:“戒指,手套,選哪個呢?總不能戴在手套外邊吧,像個新娘子似的。”
“算了,廿無咱們不戴手套了...戴戒指。”李潔說著就飛速拽下的手套,將那枚司令官紀念戒指,戴在了我的無名指上。最後她滿意的說:“這才像個樣子嘛,走吧!”說完她就優雅的舉起了手。
我笑著用臂彎迎了過去,讓她的手搭在我的手臂上。一切完畢我們才繼續前行,可這種高立領的設計,明顯是有點18世紀或者19世紀歐洲軍裝的影子。它與現代軍裝的適當寬鬆不同,反而非常修身。可那個金屬領章隔得有些下巴疼,難道是要像歐洲貴族過去的畫像一樣揚著下巴嗎?
於是我試著高高的挺起胸膛,揚起下巴,果然舒服好多。我在心裡悄悄琢磨著:這末世的軍裝款式就是多啊,再給我一個普魯士的哥布林一樣的尖頂帽估計妥妥的一個老容克。
李潔看著我撅著下巴的樣子,悄悄的掩住嘴小聲笑了笑,然後用柔和但又十分清楚的聲音低低說:“武廿無,你以後見海軍這邊的人。就彆穿那套綠褂子了,人家一屋子海軍就你是陸軍製服。彆人怎麼想你呢?聽到了嗎?”
我用低沉的聲音,像是演話劇裡的貴族一樣說:“聽到了,夫人。”
“你真討厭啊,就不能好好說話嗎?拿腔拿調的。”雖然李潔這麼說,可她卻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我輕輕拍了一下她搭在我臂彎處的手,然後湊到她耳邊小聲問:“李潔,這次你讓王倩看著楚雄去環水縣,沒問題吧。她是我們第四軍的老人了,執行作戰任務沒得說。可我看楚雄那家夥沒皮沒臉的,你還囑咐王倩儘量保證楚雄的安全,我擔心那個楚雄會耍流氓。到時候王倩臉皮薄,再讓那個小子借機跑了。”
李潔點點頭,小聲對我說:“放心吧,我有安排。快到了...一會兒我告訴你為什麼這麼安排。”
伴隨著厚重的艙門被打開,原本的會議室也被裝點一新,原本的鋼鐵牆壁被厚重的實木包裹。寬闊的室內擺放著兩條長桌,長桌的前麵擺放著各種各樣的新鮮出爐的食物被銀質的餐盤罩覆蓋一旁還貼心的擺著一個小牌子上麵寫著菜名。
我知道這次是要去見自己的“小舅子們”,其中最重要的一個,也就是淮河上坐著個小炮艇然後被王大明手下的二賴子一頓毒打的那位二世祖——李明。
不過今時不同往日,過去李潔還在淮南商會的時候自然是輪不到他。可現在李潔來了我這邊,這位二世祖就從他老爸李玄那裡接過了淮南商會這次艦隊司令的職權。這次淮南商會強勢介入荊楚省的內戰,一下出動了一艘戰列艦,三艘直升飛機航母,五條護衛艦很顯然是想一口吃掉周原禮的地盤。
看樣子李玄是想讓他接班了,不過也好。和他談判的難度係數也還稍微低一些。如果李玄派個末世前就幫著淮南商會打理生意的談判專家來,那可就麻煩了。
李明看到我挽著李潔的手進門,他開心的舉著酒杯,開心的走了過來,他還是戴著那個怪異的小胡子。之所以說是戴著也是李潔私下和我說過她這位同父異母的弟弟對於歐洲老貴族的八字胡有著病態的偏執,可他自己又長不出濃密的胡子,所以這個“小屁孩”總是貼著漂亮的假胡子。
“嘿,姐姐...現在你終於不用每天穿男裝了。父親真是給您找了個高大帥氣的姐夫啊。”李明說完居然微微欠身鞠躬行禮。
李潔雖然很看不起她的這位草包弟弟,可還是微微捏著裙擺,欠身回禮。對於他們李家那種在襄城市為各個王朝貴族修建了十王宅的人家來說。他們家相互行什麼禮我都不會覺得奇怪。
可是我似乎也應該“入鄉隨俗”雖然這是在我的船上,不過一眼望去全是李家人。我也隻能是微微單手扶胸,跟著李潔一起欠身回禮。
李明見狀,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他沒想到我會認認真真的給他回禮。其實在他眼裡我隻是一個占據了淮省省會廬州的粗魯軍閥頭子。畢竟上次他被我們的稅警隊抓住就挨了好一頓毒打。所以我聽說,他就是淮南商會內部最不希望和我們聯合的那一撮人。這次淮南商會提前插手荊楚省漢寧市,而沒有通知我這個盟友想必就是他的手筆。
李明的驚訝,很快就他掩飾了過去。可他抽煙的樣子,卻足夠驚訝我一整年。隻見他輕輕舉起一個金色的煙托,緩緩的張開嘴去湊那支香煙的煙嘴。而不是煙嘴去湊他的嘴巴。再看看他脖子上誇張的拉夫領,白色的緊腿褲。我真是麻了,我穿個十九世紀的衣服(李潔他爸爸李玄設計的)這位二少爺直接弄了身中世紀的衣服。
李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燈籠袖,正了正自己的假發,他那鋪著白粉的點著小紅點的臉上掛出一抹怪異的笑容,他拿腔拿調的說道:“很榮幸見到您,我的姐夫。父親經常提到您從一介布衣,成為了咱們淮省的當家人。您和我的姐姐是我們所有兄弟學習的榜樣。”說完這句話以後還會適當的發出“吼,吼,吼,”的笑聲。
我單手撫左胸,微笑著點頭示意,然後伸出我的手和他握手,他趕忙握住我的手可他的臉上卻呈現出了一種陶醉的狀態。隻見他居然捧著我的癡迷的說:“真棒,這手一看就真有力氣。”
就在李明即將把我的手捧起來,去湊他的臉的時候,我順勢將手抽了回來。我心說:難道這小子連愛好都學那些騎士老爺?
雖然心裡不爽,可我還是微笑的對他和隨後趕來的幾個身著奇裝異服的弟弟微笑著點頭:“都是一家人,過譽了。”
這時人群中居然有個刮了眉毛,塗了黑牙,滿臉撲粉的小男孩向我鞠躬。我心說:好吧,我懂了。這肯定是李玄和小日子貴族生的小孩。
那個小男孩微微一笑,黑牙剛一顯現出來。那個可憐的孩子也舉起了一把小扇子擋住嘴巴發出“哦,吼吼”的笑聲。
隨著李明和他那群奇裝異服的弟弟們的到來,整個會議室的氣氛變得更加熱鬨起來。
我注意到李潔的眉頭微微一皺,顯然她對這些弟弟們怪異的行為和打扮尷尬的都有些崩潰了。昨天晚上我還聽她說要做好心理準備。雖然我聽她說了,這些弟弟都會穿著各個媽媽家族的衣服,可誰知道這麼刺激。
我微笑著對那些“小舅子們”點頭致意,我的手也覆蓋在李潔的手背上,然後悄悄給她一個眼神告訴她沒關係。
李潔看到我的眼神才稍稍安心了一些。襄城號戰列艦之所以被她布置成這樣估計也是為了迎合這一大群小舅們的品味。可又有什麼辦法呢?既是聯盟又是一大家子,我要是這時候有點怪異的表情那可真就結仇了。畢竟人家各個可都是在自己的審美範圍內的“盛裝出行”。
我拉著李潔走到會場的中央,舉起酒杯,用最清楚且洪亮的聲音“為了家族和榮譽乾杯。”
這時會議室中一個頭發花白的老服務員微笑著點了點頭,悄悄退出了會議室。其實這個人就是李玄——淮南商會的會長。也是李潔和這群小家夥的父親。
然而這一切卻早就被心思敏銳的李潔看到了,她輕輕拍了拍我的手臂,當我的耳朵湊過來的時候,她小聲在我耳邊說:“我爸...”說完她指了指門外,我知道今天會議的“主角”在彆處等我。
我點了點頭示意——知道了,然後隻聽李潔小聲對我說:“快去吧,這裡有我就行。記得告訴我爸,咱們關於楚陽的立場...寸步不讓。要不然咱們這一趟就白來了。”
我輕聲回應李潔:“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然後,我輕輕放開了她的手,邁著堅定的步伐,跟隨李玄的身影走出了熱鬨的會議室。
李玄在前麵走,我在後麵跟著。我們穿過了裝飾華麗的走廊,隨著腳步的移動,周圍的環境逐漸由熱鬨轉為寧靜,最終來到了一個與宴會現場形成鮮明對比的地方——艦船的甲板上。
夜晚楚水上的江風帶著一絲涼意,星光與波浪的低吟構成了一幅寧靜的畫麵,與室內的喧囂形成鮮明對比。
李玄摘下服務員的紅色小帽,在長椅上拍了拍灰塵,然後就笑著看向我:“武軍長,咱們第二次見麵了。看到我這群兒子作何感想?”
我微微一笑,也摘下了軍帽,坐在李玄旁邊,望著波光粼粼的江麵,回答道:“李潔的弟弟們都是好孩子....”
“可全是廢物,”李玄按住我的手打斷了我的話,他苦笑著揉了揉他已經有些禿頂的腦袋,拍了拍我的肩膀歎道:“你我都是一個家族的創業者,讓你見笑了。”
我知道李玄有很多話要說,於是我也不打斷他。隻見李玄拿出一根自己卷的旱煙,站起來,卷起褲腿,在鞋底劃了一根火柴,用旱煙對著火貪婪的嘬了兩口,然後就蹲在長椅上。
隻聽李玄不無感慨的說:“哎,過去吧。我就怕彆人說我出身差,說我祖上八輩都是窮鬼。說實話俺窮怕咧...不窮哪個鱉孫拋家舍業的來淮南創業咧?”李玄這次居然一著急說出河南話了,他先是一驚然後看我沒有反應,於是自顧自的擦著眼淚。
我看著這個與第一次見麵時候指點江山的李會長截然不同的李玄,反而覺得更親切更真實。
李玄撓了撓頭歎道:“咦...咋說嘞。一開始吧,俺創業的時候遇到李潔她娘。那個妮漂亮嘞不行,俺這一眼就看上她了。俺們倆白手起家,做買賣。一開始俺們地位低,身邊的人都看誰有錢,誰有錢就尊重誰。可地位上去了,人家都看血統...恁爹是做啥嘞,恁娘是做啥嘞。種不好,莫人看嘞起。所以我琢磨,我是變不了種了....我可以娶各種貴族小姐。我就看哪國電視劇娶哪國貴族的小姐。結果咋樣...差了種啦。”
我看著李潔的爸爸,李潔既然跟了我,這李玄也自然就算是我的嶽父。可這時候我又想起自己在廬州給我守著大本營的兩個老婆——安娜和柳青。我和李玄看來也是一個德行。
我看著月下的楚水漆黑的波濤,思緒卻已經不知道飄到哪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