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微聲鼻息，又道：“那隱殺宗，乃是流風人所創立；萬聖宗，即是隱殺宗的附庸。他們這三方加起來，具體有多少人，你都不知道，你們就敢這般計劃，萬一你們這些人當中，有人吃裡扒外，到時反被流風人抓住了機會，你們又當如何？人就是那麼多，死了就是死了的，死一個即少一個，你們有多少本去拚？”
聽得此言，羅恒震驚，更加覺得老者不簡單，居然知曉那麼多事情。
“你羅家，現下不過兩百餘人，能打的就隻剩下百餘名侍衛，若是這一場清剿下來，百餘名侍衛折去一半，你家的那些家眷，又怎麼去護？”
“這一步，你隻要走錯，隨後即步步錯相連，你可考慮過這一問題？”
聞言，羅恒無力反駁，覺得此計劃出發點雖好，可卻真是如老者所言那般，存在致命問題。這問題若是真的出現，此場清剿計劃一旦展開，那便是無力回天了的。
說得重一些，己方若是敗了，折去半數弟兄，整體實力即被大削，到時候，再想守住南炎，恐怕更加不易。相反，若是按兵不動，等著異常情況出現，似也不為愚笨之擇。
羅恒思索了數息時間，突然有些不敢肯定自己的想法了。畢竟這計劃，是他率先提出的，若是失敗，自己必然會遭到各方勢力的唾罵。
老者微笑著，再次邁步下石梯，羅恒見狀，隻能跟上，一路不再言語。
二人緩步走到主屋之前，老者即開口叫道：“丫頭，去把桌子扛到外邊兒來，我們今夜在外邊兒吃吧，趁著微風涼爽。”
黃玉卿聞聲便動，可卻被羅恒出言阻截道：“我來吧！”說罷進入主屋，將方木桌給扛了出來，細細擺放好，見木桌不夠平穩，立馬找來一塊木片墊上。道：“好了爺爺！”
“嗯，坐下來吧。”
二人坐下，黃玉卿依舊在廚房忙碌，一股菜香隨即飄出。羅恒心知，現下已將到飯點，故而不再提及正事，隻道：“真香，這是做的什麼好吃的？”
老者笑道：“老夫昨日，在那河邊釣了一條二階利齒魚，足有三斤多，真是凶猛異常，差點將老夫指頭咬了。”
羅恒蹙眉，發問道：“那魚可凝成了妖丹？”想著聖龍大陸上，妖獸種類雖多，可卻是極少出現能夠修煉妖道魚類。故而疑惑，極想進入廚房，去瞧瞧妖魚的真容。
老者見他驚訝，便是抬手示意，道：“妖丹已被我吃掉，但魚你定是沒有見過，趁著那魚還沒有煮爛，進去瞧瞧吧！”
“好！”羅恒頓時起身，快步進入廚房裡，隻見鐵鍋之中，半隻二階利齒魚並未除鱗，表麵已被煎得微黃，便問道：“玉卿姐，這魚……你們經常吃嗎？味道如何啊，聞著好像挺香的！”
黃玉卿直言道：“這是爺爺第二次釣到這樣的魚，以前茶山河畔，是沒有這種魚的。”
“哦，”羅恒凝視著鍋內之魚，隻覺模樣與尋常魚類相差不大，可就是它的口中，生有兩排利齒，足有大半寸長，看著非常凶狠。便道：“這魚長著這麼長的牙齒，定是惡種！那河裡的魚蝦，估計會遭它之害……”
“這有何關係，它吃魚蝦，我們吃它，它能如何？”黃玉卿笑著回應，又道：“廚房裡煙氣多，快到外麵去吧，彆在這礙手礙腳的了。”
“嗯，好！”
羅恒回到老者麵前，緩緩坐下。
老者笑問道：“可瞧過那魚了？”
羅恒點頭，回應道：“看著確實挺凶的！”
“世間妖獸，再怎麼凶殘，也凶不過人；人生得一副好皮囊，可所乾之事，卻比妖獸惡上百倍。”老者嗬嗬一笑，注視而來。
羅恒分析道：“其實世間規律極簡，不過是環環相扣，就似這河中，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而我們人呢，什麼都能吃。所以這世間，還是以我們‘人’為尊的。妖獸智慧與實力，都不如人，這也就注定了，它們隻能為我們所用。”
“若是反過來，這世間妖獸強橫，而人弱小，那我們一定會像它們一樣，遭受欺壓。”
老者聞言，即咯咯笑道：“嗯，這倒是沒錯！” 羅恒沉默。
老者驀然發問道：“對於世間規製，你是如何看待的？”
羅恒思索片刻，回應道：“規製這東西，放在遠古時期，即是個笑話。畢竟那時，我們人初臨世間，對於很多東西都不明白。那時候的規製，也就非常簡單。誰更強壯，便以誰為頭領。”
老者點頭，插話道：“確實如此！咱們聖龍大陸已發展千年，現下世間之人，智慧都已較高，終不似曾經那般了。”
“但是現在，依舊存在野人！”羅恒柔聲回應。
“不錯。有些地方，山多地險，一些部落還是保留著，最古老的生活。聽你之言，你是見過野人咯？”老者淡然道。
羅恒點頭，坦言道：“**年前，我人生中頭一次外出曆練之時，便是經過了南炎到玄月途中的一處，那裡有一片荒澤，存在兩個部落，我在那待了數日，發現他們雖語言方麵不夠完善，卻心有信仰，敬奉神明。這比之我們，還是有過之的。畢竟我們現在，都執著於錢財權力，心中卻不似往日那般單純，那些部落人，他們過得雖淳樸，可未必不夠愉悅。”
老者笑著點了點頭，沒有任何言語。
隨後，黃玉卿端著一盤黃燜利齒魚出來，輕輕放在木桌上，又拿來碗筷，道：“彆說其他了，先吃飯吧！”
老者笑道：“古人雲，吃飯大過天，來來來，嘗嘗味道如何，看看玉卿的手藝有無長進！”
二人立即動筷，夾起一塊魚肉，放入嘴中，隻覺此魚肉質非常緊實，鹽味適中。雖獨有一番風味，卻缺少了尋常魚類那般鮮嫩。
“味道如何？”老者輕聲問道。
“爺爺，這魚終是吃肉的，口感還真不如尋常草魚鯉魚那般嫩……”羅恒坦言道：“不過這魚，倒也不算難吃。我覺得，這魚烤著來吃，應該會更香一些！”
老者嗬嗬一笑，回應道：“那下回，老夫再釣幾條，我們烤來吃吃看。”
“來來來，既然不算難吃，那便將就一下，多吃些！”示意羅恒繼續動筷。
羅恒卻毫不著急，而是開口叫道：“玉卿姐，快來吃飯了，我們等你呢！”
見狀，老者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心覺羅恒還是比較懂事。
“你們先吃嘛，不用等我，這還有個菜！”
主屋之前，微風帶著些許涼意，天色漸暗，蟲兒‘吱吱’而鳴，赫然一片祥和寧靜之景。
這一瞬間，羅恒心中思緒驀然止住，覺著這樣的生活，才是自己所向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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