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隨即又朗笑一聲,四雙眼睛互瞧著,竟都同時沉默片刻。大虎驀然開口道:“喝酒,還是用碗來喝舒服,那杯子小小個的,就算是篩滿了酒,也不夠我半口!”說著端起碗來,一口飲儘,又道:“爽啊!”
“羅恒兄弟,咱們也喝!”二虎三虎齊聲叫道。
羅恒點頭,同樣端起碗來,飲儘碗中之酒。而後一雙眼睛在三人之間來回遊移著,問道:“方才,我聽三位哥哥,大聲交談,似乎三位哥哥,也是咱弋城中人,可小弟怎的從未見過三位哥哥?”一句話問出,欲探三人的底。
隻見二虎三虎都沉默著,大虎卻憨笑道:“咱們三兄弟,爹娘死得早,是以很小便出了家,那老房子也抵給了彆人,換了盤纏,否則早該餓死了!”說罷歎息一聲,低垂腦袋,神情略微傷感。
聞言,羅恒臉上極為平靜,覺著既然他敢肯定自己是弋城中人,又道出曾抵了一所老房子給彆人,那便不像是假的。
畢竟,以羅恒的實力,想要查清楚一件小事情,是非常容易的。當即又問道:“三位哥哥曾經住在哪裡?不如小弟幫你們把房子要回來吧?”說出好聽的話,看看三人交不交底,隻要他們敢細說,那自己隨後便要去查明真偽。
大虎囁嚅道:“這……這怎麼好?如此一來,豈……豈不是讓羅恒兄弟破費了?”
“哎……隻一所老房子,能值幾個錢?除非你們曾經住的,是所府邸,那小弟便也沒轍了!”羅恒笑著說完,細心觀察三人麵部表情,隻見三人聽見此話,臉上驀然露出純淨的笑意,看樣子還是有些高興的。
二虎三虎依舊不言語,隻聽大虎爽言道:“哪能是府邸啊……咱三兄弟出自窮苦人家,那所老房子小得很,就在城南那邊兒。”
“城南?城南挨著許家附近?”羅恒蹙眉,疑問道。
大虎擺手,回應道:“怎麼可能,我方才才說,咱三兄弟出自窮苦人家,住的自然是郊外。城南郊外!”刻意重複一遍,隨即主動給三人倒酒。
羅恒點頭,沉默片刻,又開口問道:“那……三位哥哥,你們的老子老娘……是什麼原因走的?”細細去問,試探三人,想看他們能否說出能夠讓自己相信的話來,如若說不出,那便說明有問題了。
大虎低頭歎息道:“我們的爹娘……曾也是武者,不過境界上不算高,我們三兄弟七八歲時,他們才將將武師三四重境,某天夜裡把咱三兄弟叫進房裡,說兩人有事要出去一趟,若是回了來便好,若是回不來,就讓咱三兄弟把房子賣了,換成盤纏,離開弋城。他二老走後,咱三兄弟等了十幾二十天,等得米缸中的白米都吃儘了,他們也沒能回來。我作為大哥,是不願相信老爹老娘會把咱三拋棄的,想著他們定是在外頭遇到了險事,或被困於某處回不來,又或者早已喪命……”
“米缸中的米吃完後,我就拿著二老留下的錢財,去買了些米和菜,咱三兄弟又撐了一段時日,等到米菜都吃光了,二老也始終沒回來,那時候……咱三兄弟便做了最壞打算,隻當老爹老娘死去了。後來,咱三便把那所老房子賣了,換了些盤纏,往北方過新生活去了。”
“這一晃眼啊,二十多年過去了,此時再回到這來,心裡當真是說不出的滋味兒!”
羅恒見三人隻顧著飲酒,臉上神情皆哀傷至極,心裡覺著,大虎的話,可能並不假,隻是他所說的,還有待查證,倘若他說的確實都是真的,那這三人便還算坦誠,跟他們結交就是件好事。
若反之,他們則危險至極!一個能把話編得如此有模有樣之人,斷然是城府極深,結交不得。
羅恒驀然開口道:“三位哥哥,過去之事,莫要想他太多,想來也是徒增煩惱,不如想想以後的事。”此番話一出,三人頓時抬頭,隻聽大虎問道:“羅恒兄弟,我們早聽說了,你們家族手下有五百侍衛,可是真的?”
羅恒淡然一笑,回應道:“真的,全城百姓都瞧見了,我說是假的,也未必會有人信啊!”既然家族實力早已暴露,便大膽的承認,倒還落得個坦誠。
大虎輕笑道:“羅恒兄弟,我想說句話,不知你聽不聽得進去。”
“哥哥但說無妨!”羅恒很是乾脆,抬手示意他繼續說。
大虎歎息,低聲道:“眼下世道正亂,王城又不管事情,我看那袁青山想來也是站流風人那邊兒的。你……你家底雖厚,可若跟流風人比起來,也是差得遠了,我想問一下,你們有沒有做好打算?”
三人同時望著羅恒,隻見羅恒也不急,夾了一塊獸肉塞進嘴裡,細細咀嚼著,咽下之後才輕聲反問道:“打算?什麼打算?”此番話,已涉及到家族的下一步計劃,斷然不可主動暴露。
大虎又道:“就是,現下各方勢力大致都已整合完畢,要與流風人鬥了,你們難道沒有加入其中之一?”他的聲音壓得極小,林依依雖豎耳聆聽,卻是聽不清了。
羅恒‘嗬嗬’一聲,半遮掩半坦言道:“我們……順其自然,按兵不動,他流風人若狠辣,我們便避開,不與他們鬥!”說罷淡然一笑,臉上雲淡風輕。
大虎當即皺眉,嘖了嘖嘴,三人對視一眼,隻聽三虎驀然開口道:“羅恒兄弟,你們這樣,可不行啊……要站隊就要趁早,否則到時,你們再想站隊,恐怕就已晚了。”
二虎立即附和道:“對啊,到那時,人家會誤以為你們是……說句不好聽的,就是那‘牆頭之草’!”
羅恒雙唇緊閉,點了點頭,淡淡回應道:“承蒙三位哥哥提醒,小弟萬分感謝!”
此話一出,三人都有了想法。因為他們早已聽說,羅家與城中青柳公會來往密切,青柳公會實力不低,總也算得上一方正義勢力了,可羅恒卻是隻字不提。三名彪形大漢頓時心道:“看來,此人行事確實如傳言中那般謹慎啊……雖表麵上與咱們三誇誇其談,可心裡卻始終防範於咱們,不簡單了。隻這個年紀,就能有這番‘境界’。”
見羅恒對於其他勢力,半字不提,三人也是避開了此話題,隨後交談起來,便是斷斷續續,似都對對方有了芥蒂。
本想與這三人痛飲一場,可卻弄成這番模樣,這顯然不是羅恒心中之意,可這種情況下,若再表現得過於熱情,倒反而顯得有些虛情假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