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馮強？”
“年紀？”
“53歲？”
“你在712廠是做什麼工作的？”
“我就是工廠車間裡的搬運工！”
“搬運工！”
“對，我是解放前參加革命的，那時候應該是四八年，當時我們村有個遠方的哥哥，我回去的時候，經人介紹，就加入了組織，後來去東北地區，做過一陣子修理的工作！”
“那你以前是乾什麼的？”
“磨刀的，我家祖上就有磨刀的手藝，那時候走街串巷！”
“哦！”
……
陳青峰就靠在屋子外麵的牆上，此時他沒有抽煙，而是靜靜的聽著裡麵那個叫馮強的家夥，敘述著自己的簡曆。
聽起來沒什麼問題。
出身都是苦出身，然後在那個年代，由村裡的同鄉或者親戚，介紹加入了革命隊伍。
因為會一點小手藝啊，算是技術性人才，所以就調到了後方的工廠工作。
之後一路隨著部隊南下就來到了石門這邊，然後就在工廠這邊乾了工人。
因為沒有參軍立功，所以在工廠隻是做普通的工作。
但根底清白，身份也簡單。
估計做背景調查的時候，也是因為這個才被選到了712廠。
可是，陳青峰聽著這家夥的敘述。
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磨刀那就是走街串巷的工作，而且家裡有祖傳的手藝。
可是在農村真的有人花錢去磨刀嗎？
刀鈍了的都是自己磨。所以這祖傳的手藝又從何談起？
除非這家人很早就離開了老家。
在城裡生活。
城市人倒是不缺這兩個錢！
此時陳青峰看著馮青的背影。
這家夥雖然坐著，但從坐姿上看卻有一種很有氣質的感覺。
陳青峰慢慢打一下身子，把上半身靠在牆上，自己想著自己坐的時候的樣子。
一般的人在這種場合坐在這兒，估計多少都有點緊張。
人的坐法有很多種。
農民喜歡盤腿坐在炕上，就算坐在椅子上，也喜歡把一個腳墊在下麵。
除此之外，有的人坐的時候雙肩向前扣，但這家夥坐在那裡的時候腰身挺直，根本看不出來是50多歲的人。
……
陳青峰一下子就注意到了這家夥。
裡麵問了一些問題，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
起碼對於陳青峰來說是這樣的。
主要是裡麵的人要核查有關人員的原始檔案。
對得上的話就開始辦證。
這一係列的問題都是按照流程來的，沒有什麼差彆。
很快就到了照相的環節。
馮強被叫到了隔壁的房間。
此時陳青峰看著這家夥的正臉，他在窗戶外邊正好有人照相的時候擋住了這家夥的半張臉。
“同誌，麻煩你把帽子摘了，還有把頭發好好梳一梳，做好了之後你要用的！”
聽到這句話，陳青峰看到對方猶豫的抬起手來摘掉了帽子，然後突然間，一個不耐煩的眼神，讓陳青峰一下子就想起了照片上的那個家夥。
“同誌！能把頭稍微往上抬一抬嗎，看著鏡頭！”
陳青峰站在攝影師的身後，那家夥猶豫了半天，才終於慢慢的抬起頭來。
雖然嘴角掛著微笑，但陳青峰透過他的眼神能看出來這家夥不情願。
……
陳青峰找到了馬向東，等到那個馮強離開之後，他就給馬向東使了個眼色。
然後馬向東心領神會的走進屋子裡。
而陳青峰此時則脫掉他製服的外套，然後一路跟在對方的身後。
他腳步不緊不慢的遠遠跟著。
而前麵那個男子也在前麵走著，不過陳青峰是覺得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
他知道對方應該是放慢了速度。
陳青峰為了不讓對方起疑，於是加快了腳步。
“同誌，你們這邊哪有上廁所的地方？”
“唉，你不是剛才在屋子裡的那個公安同誌，旁邊不就是嘛！”
“哎呀，剛才我一進去太臭了！我說想找個清靜點的地方，你們這地方位置也偏，給我指個沒人的地方，我去那解決！”
“哦！那邊，那邊一直走就出了廠區了，旁邊有個小土坡，你隨便！”
“你是馮同誌吧！聽口音像是我們冀省這邊的，難道說是古城人？”
“嗯……是！我是古城的！”
“我就說嘛！咱們那個地方幾個省交界，說話的口音雖然挺標準，但多多少少各省的方言都帶一點點，不過咱們的地方的方言跟南河東山還有西山都不同，你看，咱們冀省這邊各地跟各地的口音都不一樣……”
“是是是……那個同誌，你……”
“我在石門工作這麼久了，咱們古城那邊來的人我還真沒見著過，老先生，您是古城哪兒的人呀？”
“我？我都出來這麼多年了，也沒回老家，現在早就不知道老家那邊什麼情況了！”
“不會吧！我們單位的老同誌，像您這個年紀的一說自己的老家，那都興奮的不得了！哪兒都不如老家好呀！”“同誌，你要是再跟著我走，離那邊圍牆就遠了！”
“嗨，我這不是遇到您這個老鄉，想多說幾句嗎！對了，我怎麼感覺您說話了，口音裡還帶一點評劇的味道？您還在山塘那邊待過？”
“怎麼可能，我沒事兒的時候喜歡聽兩曲！”
“評戲，我小時候就聽樣板戲來著，不過我們家老人倒是能哼哼幾句，但基本上也都是豫劇，您這個……”
“我也是工作中接觸，我雖然是古城人，但出來這麼多年了……”
“那您出來這麼多年，一次古城都沒回去過？”
“沒有！”
“不會吧，石門離古城這麼近，您一次也沒回去過，家裡麵總有一些親戚吧！”
“我親戚都死光了，我都這個歲數了，回去還乾什麼？再說我在這邊也有工作，脫不開身！”
對方明顯已經不厭煩了。
陳青峰笑了笑！
因為他看得出來，這家夥已經慌了。
一個人接連不斷的撒謊，尤其是謹慎的人，總會猶豫一下。
因為他生怕自己突然冒出來的謊言有什麼漏洞？
一個謊言往往需要1000個謊言來掩蓋。
剛才這家夥，雖然看起來把所有問題都解釋了個遍，但問題就是這些問題本來就很古怪，一個古城人不聽古城那邊流行的地方戲曲，陳青峰剛才隻是誆他說有山塘口音，這家夥就自己往杆上爬，但問題是陳青峰壓根就沒聽出來他口音裡麵有什麼山塘的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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