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州城外,烏雲蓋地,雷獸奔襲雲中,卷起萬鈞雷波。
知府見此異象,嚇得兩腳打閃,趕緊傳令將才解禁的百姓紛紛往回趕,然後撩起下袍彆在腰間,親自跑回衙署去找素月拿主意。
老天爺,他這豫州城,怎就這般多災多難!
回到衙署,找了好幾圈,才在房頂找到素月。
素月此刻神色冷凝,銳利的目光投向城外,看起來就是一副大事不妙的模樣。
知府朝素月招手,大喊道:“仙子!仙子!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素月聞聲飄下,落在知府麵前,“有敵來襲,全城戒嚴,加強巡邏,以防妖魔趁機作亂。”
“啊?”知府直搓手,“難道又是那妖人?”
“不是。”還沒等知府鬆口氣,卻又聽她說道:“比那妖人還棘手。”
“那該怎麼辦?伏道長又不在。”知府差點跪地,他抓住素月的手臂,就跟抓著根救命稻草,“仙子!你們一定要想想辦法啊!”
素月將手扯出來,對他道:“放心吧,豫州城外有我派掌門親自駐守,不會讓他輕易闖進來的。”
“你、你家掌門可靠嗎?”
“若他都不可靠,那恐怕再難找第二個可靠之人。”況且,來者若真是封元虛,他也不敢隨意屠殺百姓,修為越高者,禁忌越多,除非他不想飛升。
倒是巫危行更令人擔心,她帶領弟子們在城中搜尋多次,卻沒發現他的身影,也不知道躲在何處。
如今封元虛來此,就怕他趁機作亂,挾製城中百姓,使他們腹背受敵。
知府見素月說得這般斬釘截鐵,稍稍放心些許,“那我這便下令,讓底下官差、衙役,立即帶人巡邏。”
說完,便辭了素月,急忙忙又出去了。
素月以傳信符召集弟子,然後分隊設崗,親自帶人巡邏。
烏雲越壓越低,雷聲也越來越大,幾十名劍閣弟子列隊於一座高塔前,個個利劍出鞘,嚴陣以待地望著上空。
一名弟子回頭望了眼塔頂,擔憂地想:他家掌門坐這麼高,也不怕挨雷劈。
塔頂,淩霄托腮望著遠方烏雲,時不時被閃爍的電光刺得眯起眼。
一道劍光劃過蒼穹,在空中飛了幾圈後,落到淩霄麵前,正是夙重。
夙重對淩霄道:“雷獸天和,來者正是封元虛。”
淩霄漫不經心地感歎,“這死烏龜縮在雷澤這麼多年,終於肯出來了。”隨即又陰陽怪氣地誇了句,“那臭小子還真沒算錯。”
第二次魔族攻打浮屠境後,淩霄便察覺到了異常,所以才借口跟枯禪老和尚翻臉,跟蹤潛藏在浮屠境內的妖魔,暗查其背後主使。說來,這還得多虧了羌烙,若非他發瘋似地衝擊封印,自己恐怕也不能這麼快查到豫州府,確定背後驅使妖魔之人就是巫危行。
為感謝他,淩霄又變著花樣,多賞了他幾次刑罰。
隻是巫危行此人亦十分警覺,他很快便發覺自己行蹤暴露,便設下結界圈禁豫州府,以城中百姓為要挾,使淩霄不敢輕舉妄動。
淩霄隻好將巫危行之行蹤傳給席玉,讓他和老和尚拿個主意。
席玉卻說巫危行既在此,封元虛也必定會出現,讓他耐心等候,沒成想還真讓他等著了。
一個炸雷在頭頂響起,將淩霄思緒扯回,夙重對淩霄道:“師兄可有把握?”
同為化神境,一個雷修,一個劍修,真打起來,勝負還真不好說。
“有把握的架打起來有什麼意思?”淩霄掏了掏被雷聲震得發悶的耳朵,對夙重道:“你和弟子們守好各處,我先去會會他。”
“是。”夙重囑咐道:“師兄還請當心。”
“嗯。”淩霄身影一虛,不見了蹤影。
封元虛禦獸經過與浮屠境接壤的豫州,見豫州府罩著黑色結界,便停下來打探,誰知卻探到巫危行那叛徒的氣息。
這般明目張膽地設結界,是有恃無恐,還是存著什麼陰謀詭計?封元虛吃不準,於是讓雷獸逞威,警告巫危行最好自行出來認罪受罰。
誰知雷獸吼了半天,這混賬竟不為所動,真是好大的狗膽!
封元虛命令雷獸,最後一次對其發出警告,若再不出來便破界,親自入城抓人。
雷獸吼得嗓子都快啞了,可迫於封元虛淫威,它隻好繼續,誰知剛清嗓吼了一聲,便被前方忽然爆發的恐怖威壓,給扼住了嗓子。
一把怪不正經的嗓子開口道:“吵死了。”
這是……淩霄!雷獸的斷角處,又開始隱隱作痛,忍不住後退。
這一退,便少了幾分威勢,封元虛一鞭子抽在了它身上,皺眉望向來人,很快辨彆出其身份。
“淩霄。”
“正是鄙人。”無形劍氣震開烏雲,顯出一道修長鬆散的身影,淩霄眯眼打量封元虛,見他渾身纏滿紗布,調侃道:“多年不見,封掌門品味獨特不少。怎麼,這是你們雷澤的新風尚?瞧著倒是十分彆致。”
封元虛被他三言兩語便激起了怒意,他冷冷道:“多年不見,你還是這般惹人厭煩。”
淩霄雙手抱胸,煞有介事地點頭道:“那就對了,討你喜歡比惹你厭煩,會更讓我感到惡心。”
聞言,封元虛怒火飆升,此人攔住他的去路,竟還對他口出惡言,簡直豈有此理!
他身上浮起電紋,壓著怒火,對淩霄質問道:“你來此作甚?”
淩霄吐出兩個字:“打、架。”
封元虛敏銳道:“你知道我要來,故意在此截我?”
淩霄點點頭。
封元虛低頭朝豫州府看了眼,壓著怒火問道:“巫危行告訴你的?”
巫危行?淩霄繼續點頭,“沒錯。”
這個叛徒!封元虛振開手中長鞭,對淩霄道:“我來此清理門戶,勸你不要插手,否則彆怪我對你不客氣。”
淩霄掃了眼那把鞭子,嘴角挑起幾許諷刺,“輪得到你對我不客氣?”
他眸光陡然鋒利,身形一動,劍指已至封元虛麵前。
一道紫色電紋將其擋住,風雷鞭緊隨而至,帶著淩厲的殺意朝他絞來,淩霄迅速閃避,轉瞬又出現在封元虛身後。
封元虛微微側頭,餘光掃到他時,風雷鞭已先一步衝他前胸抽來。
淩霄立即後退,劍指斜挑,劃出一道劍氣將鞭子劈開。
靈力相撞,將雲層震出個大洞,漏下金色日光,落在豫州城中。
一名書生打扮的青年,抬頭望向空中,斯文蒼白的臉暴露在日光中,透出幾分病態。
他喃喃道:“這可真是難得一見的景象。”
“喂!”一隊巡邏的衙役見他傻站在大街上,揮手驅趕道:“哪兒來的書生,沒看見官府發的通告嗎?還不趕緊家去,當心妖魔將你啃得連骨頭都不剩!去去去,趕緊走!”
“妖魔?”書生發出輕笑,“你們見過妖魔長什麼樣?”
他分明輕聲細語,可衙役們身上卻被激起一層雞皮疙瘩,為首那衙役覺得詭異,伸手攔住其他人,質問道:“你是何人?家住何處?立即報上名來。”
“好說,鄙人巫危行,家住無間地獄。”
巫危行!不就是通緝那妖人!
衙役立即拔刀,然後對身後之人道:“立即示警!”
可還沒等那人敲響金鑼,他們便被自己的影子死死掐住,然後被擰斷了脖頸。
金鑼掉在地上,發出鏗鏘聲響,不遠處的幾名劍閣弟子聽見後,立即前來查看,卻隻見衙役屍首,不見行凶之人。
一名弟子立刻喊道:“快去稟告三師叔!”
豫州城上空,封元虛攥緊鞭子,轉了轉發麻的手腕,冷笑道:“看來這些年你長進不少。”
想當初淩霄不過是個跟在他們三兄妹身後叫嚷著要挑戰,卻回回被揍得四處找牙的跟屁蟲,即便後來接任掌門,修為也遠不如他和靈曄,沒想到幾十年不見,竟也踏入了化神境。
“是嗎?”淩霄咧嘴,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我倒是覺得你退步不少,該不會是研習了什麼歪門邪道,而荒廢了修為吧。”
封元虛攪動鞭子抽了個空響,眉梢微微抖動,“你的劍要是有你的嘴這般厲害也就好了。”
“那就要看你值不值得本尊出劍了。”
“大言不慚。”
雖然封元虛並不想在無關緊要之人身上浪費功夫,可淩霄既這般胡攪蠻纏,這一戰看來是無法避免了。也好,淩霄也算是如今仙門中的佼佼者,將其擊潰也能對各派起威懾之力。
如此一想,封元虛也認真起來,他不再壓抑自己的修為,毫無顧忌地釋放自己的靈力,強悍的威識排山倒海般爆發,立即將不遠處的雷獸壓下,往地麵掉落。
地上的人也沒好哪兒去,夙重還勉強能站立,好些弟子扛不住如此強大的靈力,被壓跪在地,靠著佩劍苦苦支撐。
反倒是城內眾人,因巫危行所設下的結界,並未受到太大影響。
淩霄收起散漫之色,攤開右手凝聚出靈力,然後翻手輕送,便在劍閣弟子頭頂設下一麵屏障,為其隔絕封元虛之威壓,劍閣眾弟子才陸續站了起來。
“欺負小輩算什麼本事?”
“那本尊便來欺負欺負你。”
封元虛話落,手中鞭子便卷起風雷,朝淩霄襲來。
淩霄周身劍氣飛旋,與雷電相接,發出刺耳的鳴爆。
封元虛手下鞭影翻飛,織出紫色電網將淩霄緊緊裹縛,隨後左手捏訣輕,喝一聲“破!”字,淩霄的護身劍陣便被破除。
淩霄身上衣衫,立即被抽成破布,身上添出無數道鞭痕。
臉上傳來火辣辣的疼,淩霄伸手一抹,抹下兩片殷紅,他陰惻惻道:“打人不打臉不知道?你們師兄妹都跟誰學的臭毛病。”說完,他手中化出一柄劍,挑開襲來的鞭梢,後斜鋒斬去,一劍破風雷。
霸道的劍氣直衝眼前,封元虛麵前結出紫色雷盾將其擋住,雷盾卻很快出現裂紋,他側身躲開,劍氣衝入身後雲層,雲層霎時化為浮絮,漸漸消散無蹤。
封元虛臉上紗布鬆開,露出斑駁可怖的傷口。
淩霄見狀微微有些吃驚,隨後嘲諷道:“難怪要躲躲藏藏,這副模樣,確實無法見人。”
他提劍欺近,封元虛立即抽鞭回防,劍氣、電光狂飆,看得底下之人眼花繚亂。
忽然,一道劍氣撞上高塔,夙重大喝一聲,“閃開!”塔下眾弟子立即作鳥獸散,頃刻間,高塔便垮塌成一座廢墟。
兩人打至豫州府正上方,巫危行設下的結界,頓時被劍氣刺得千瘡百孔,最後被封元虛一鞭抽碎。
淩霄傳聲給城內外弟子,“劍閣弟子聽令,布陣設界。”隨後閃到封元虛身下,一劍斬向其……褲襠。
封元虛差點穿了開襠褲,連忙縱身一躍,躲開其劍刃,然後手中鞭子一收,掐訣引下天雷。
淩霄趕緊逃竄。
這死烏龜顯然惱羞成怒了。
封元虛被淩霄引開,夙重與素月裡應外合,搶在巫危行之前,重新設下結界,隻要結界一成,界內所有妖魔,便無所遁形。
這是想甕中捉鱉,還是想逼他出去?
書生打扮的男子望向上空即將成形的結界,向其揮出幾道魔氣,魔氣瞬間被劍氣擊碎。
這不是普通的結界,看來不走也不行了。
男子手中結印,頭頂立即出現一個漩渦形的黑色陣法,他點腳朝陣法中掠去,身後卻傳來龍吟。
“碎龍骨!”
黑色巨劍穿破陣法,截住男子去路,隨後爆發出強烈的煞氣。
男子落在地上,頭頂陣法也被結界射出的劍氣打破。
碎龍骨分出十幾道劍影襲向男子,男子手中化出一把琴,彈出弦響,將劍影都定在了空中。
“果然是你,巫危行。”
素月帶著十幾名弟子,迅速將巫危行包圍。
巫危行掃了眼碎龍骨,對素月道:“這魔龍當初還是我送給阿羅的,沒想到竟成全了你。”
素月質問,“方才那隊衙役,是你殺的?”
巫危行點頭,“不錯,難道你想替他們報仇?”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不過是弱肉強食罷了。”
人與魔無理可講,素月催動碎龍骨,厲聲喝道:
“屠惡劍陣,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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