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虺讓伏青骨和白小缺等在原地,自己先上前打探情況。
察覺白小缺呼吸急促、臉頰發紅,伏青骨扯下一根布條,蒙住了她的眼睛,然後屏蔽其嗅覺,這才使她平靜下來。
她望向白虺,白虺一掌打趴青牛,皺眉掃了一眼那截斷臂,隨後來到井邊。
他朝井裡一看,臉色頓時大變,失聲道: “有人。”
伏青骨牽著白小缺來到白虺身邊,將目光投入井裡,赫然看見堆疊在井中的屍體。
屍體很多,多得幾乎都要填到井口,壓在最上頭的屍首穿著驛吏服,看樣子是這驛站中的驛吏,他身上的血還未凝結,看起來剛死不久。
他一條胳膊缺損,應當是剛才被青牛扯掉的。
青牛嘗到人味兒,還想衝上來,被白虺甩了幾掌,然後設下結界將其禁錮。它卻還不死心,將結界撞得‘砰砰’直響,被伏青骨賞了一顆雷丸,才徹底消停了。
“炸得好!”白虺吆喝了一聲,然後對青牛揚了揚拳頭,“過會兒再收拾你!”
伏青骨用電紋卷出那驛吏的屍首,將其翻過來一看,卻發現他胸口破了個大洞,心臟不翼而飛。
“是被剜心而死。”接著她又撈出來兩具屍首,也都是同樣的死法,她仔細觀察傷口,見上頭彌留著淡淡的魔氣,得出結論,“魔族所為。”
光天化日之下,竟明目張膽地入驛站害人,足見其猖狂。
伏青骨正想招呼白虺,將井裡的屍首都撈出來,卻見白虺望著門外,警覺道:“有魔朝這邊來了。”
“先躲一躲,看看是什麼來頭。”伏青骨揮手合上驛門,又將撈出來的屍首重新填回井裡,再以傳送陣將自己、白虺還有白小缺攜至驛站側牆外,靜候魔的到來。
沒過多久,驛站的門便被推開,一陣雜亂而沉重的腳步聲闖入驛站。
伏青骨估了個大概,應有二三十隻魔。
還真不少。
“哪來兒的牛?”
伏青骨和白虺對視一眼,不好,忘了將青牛帶出來。
“有人來過,快,趕緊搜查。”
魔族驛站中搜查無果,又派了兩個來外頭巡查,剛走到外牆拐角,便被白虺掐斷了脖子,然後化為了兩團黑氣。
裡外搜過後並沒發現可疑之人,魔修們重新關閉驛站大門,很快恢複了平靜。
“趕緊把大堂收拾出來,好迎接魔將大人,若屆時惹得他哪裡不滿,當心你我小命。”
“敢問魔使大人,這青牛又該怎麼處置?”
“個頭還挺大,拖去後麵,等魔將大人來獻給他,當作我們的歸降禮。”
“是。”
青牛發出嚎叫,被狠狠抽了幾記,由幾隻魔趕去了後院。
白小缺聽見後,張嘴想出聲,被伏青骨捂住,“放心吧,在那魔將來之前,它暫且死不了。”
白虺問:“那我們繼續在這兒等?”
“等著吧。”伏青骨鬆開白小缺,靠在了牆上。
白虺依過來,握住她的手,捏了捏她的指尖,“那我陪著你。”
白小缺準備拉下布條的手又放下了,又是這種氣息,每次這種氣息出現之時,伏青骨和這白龍都會顯得十分親昵,然後做出小黃不讓她看的那種長針眼的事。
她還是不要看好了。
三人在牆根下,直等到太陽下山,一片烏雲才從天邊飄來,罩在了驛站上空。
伏青骨施展障眼法隱去身形,以免被其發覺。
一團黑影先從烏雲裡砸下,落在驛站的空地上,發出一聲巨響,連地都跟著震了震。
緊接著,又有數十道黑影從雲中降下,落在先來的眾魔麵前。
“恭迎將軍。”
“都起來吧。”
這聲音,不正是她那逆徒?
伏青骨皺緊眉頭繼續聽。
白虺的臉也陰了下來,他還記得在戰場上,雲述當著眾人的麵,向妖道表白心跡,還慫恿妖道拋棄他之事。
他不禁冷笑,還真是冤家路窄,看這次他不找機會,好好教訓教訓這隻軟腳蝦!
牆內一名魔使道:“恭喜將軍收服岩魔,如今還剩下沼魔和欲魔,隻要將他們都收服,便能和宮主交差了。”
雲述看著將地砸出一個坑的岩魔,臉上卻並無得意之色,如果再收服沼魔和欲魔,他就要率領魔軍,攻打浮屠境了。
能與師父見麵,他固然高興,可一想到要與之為敵,他心頭又十分不安。
“將岩魔看好,等抓到沼魔和欲魔後一並交給宮主。”
他話剛說完,坑裡的岩魔忽然朝他吐出幾十顆岩釘。
雲述結盾抵擋,可由於稍慢一步,他的臉被岩釘給劃傷了。
他身旁的幾名魔族也因閃避不及,被岩釘穿透,霎時化作了一攤血水。
岩釘上帶有腐蝕的毒液,雲述的半邊臉,猶如蠟燭融化,露出森森白骨,與另外半邊俊豔之麵容形成極致的反差,看上去格外詭異恐怖。
“找死!”
黑色的電紋纏住岩魔,然後深深地紮進他的胸口,搗碎了他的心,然後瘋狂地吸取其魔元。
岩魔發出痛苦的嘶吼,很快便化為了一具白骨,因為獲取岩魔的力量,雲述臉上的傷開始愈合,恢複如初。
雲述陰狠道:“將其骨頭砸碎,扔進糞坑。”
“是。”幾名魔修得令,開始叮叮咚咚地砸起了岩魔的骨頭。
魔使對雲述道:“將軍勞苦,不如先進大堂稍作歇息,這些前來投靠的同族為將軍準備了賀禮,立馬帶上來給將軍過目。”
雲述對那被敲得七零八落的白骨冷哼一聲,轉身進了大堂。
很快,一群魔修便端著酒水、美食,牽著青牛進入了大堂。
雲述瞧了那青牛一眼,因不曾見過,所以並未認出它就是瀍河儘頭帶出那青牛。
青牛見到雲述,並不攝其威,反對其露出垂涎之色,它雖失去記憶,卻擁有上古凶獸之血脈,所以並不怕他。
雲述道:“這牛不像是尋常妖獸。”
魔使道:“雖無內丹,卻有靈智,且其筋骨堅硬,若將其吞噬,必能得到一副銅皮鐵骨。”
雲述卻拒絕了,“牽下去吧,我不要。”
魔使不解,“難道將軍不喜歡?”
雲述道:“太醜。”
而且這青牛身上有股人血味兒,讓他惡心。
“……”這理由魔使屬實沒料到,他對牽牛的二人使了個眼色,讓他們將牛趕下去。
雲述不要,正好便宜了他們。
聽到雲述說自己醜,青牛怒了,隨即掙脫魔修,埋頭揚角衝向雲述。
雲述化出鞭子朝它抽去,鞭子上的魔氣,卻使它越發瘋狂。
牽牛那兩名魔修上來攔阻,卻被它刺破肚皮,挑出魔元,然後一口吞了下去。
吞下兩顆魔元後,青牛雙眼發紅,然後發出一聲長吼,再度對雲述發起攻擊。
“有點意思。”雲述冷笑一聲,用鞭子抽得它滿身血痕。
它吃痛後往堂外跑,又撞翻幾個魔修,吞噬了其魔元。
它來到院中,發出人聲,念出幾段咒語,一個黑色魔陣立即在它腳下成形。
忽然,驛站內的水井中噴出一股紅血,血水流入魔陣,溶進青牛體內,使其身形猛漲,很快超過了圍牆。
雲述飛身而出,盯著青牛腳下的魔陣,隻覺心頭躁動。
“這是何陣法?”他對跟隨而來的魔使問道。
魔使端詳片刻,搖了搖頭,“屬下也不知,不曾見過。”
再問其它魔族,也都不知曉。
雲述臉上閃過一絲趣味,“我要收服它,讓它成為我的坐騎。”
青牛怒道:“乳臭未乾的小子,想要老娘當你的坐騎,還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伏青骨和白虺盯著青牛,皆有些驚訝,沒想到這青牛失去魔眼,又遭受重創,居然還能靠吞噬魔元,恢複修為。
上古凶獸之血脈,果真不凡。
白虺問道:“要不要出去阻止?如果讓它繼續吞噬,可就難以控製了。”
“不急。”伏青骨側耳道:“先看看他們誰輸誰贏。”
“你是想看那軟腳蝦的修為到了何種地步吧?”
“嗯。”伏青骨指尖傳來刺痛,她順手揪住白虺的臉,“作甚?”
“你不許想著他。”
“我不僅想,還想了很多。”
白虺直接被她按進醋缸,差點酸死,“我這就出去打死他!”
伏青骨推了白小缺一把,白小缺立即抱住了白虺的腿,伏青骨化出一道電紋,將二人捆成了一堆。
她對上二人憤怒的目光,拍了拍手道:“免得你們出去搗亂。”
隨後,在二人腦袋上各拍了一記,“乖乖待著,等他們比試完就將你們鬆開。”
驛內,青牛踩著魔陣衝向雲述,雲述兩邊的魔修霎時四散躲開。
雲述振鞭一抽,將青牛擊退,然後飛身上前,以鞭纏住青牛僅剩的一隻角。
青牛力大無比,仰頭一甩,便將雲述扯飛。雲述身形如燕,借力幾個翻轉,便落到了牛背之上。
青牛尥蹶子,震得整個驛站搖晃,卻沒能將他掀下來,於是便催動陣法,試圖將其吞噬。
無數黑氣朝雲述襲來,他凝出一顆黑色雷丸,將黑氣吸入雷丸之中,再將雷丸按在青牛頭頂。
雷丸炸開,青牛眼前被黑霧罩住,腦子嗡嗡作響,雲述見它身形晃動,趁機扯住其牛繩,將其絆倒。
沉重的身軀砸下,將陣法砸碎,雲述將一縷黑色電紋探入青牛頭顱,試圖打入印記,青牛卻翻身一滾,撞上了一旁的圍牆。
真是無妄之災。
眼看圍牆被撞倒,伏青骨拽著白虺和白小缺迅速閃到一旁。
“誰!”
一道鞭影襲來,伏青骨利落躲開,落在了驛站之中。
雲述的鞭子緊隨而至,她凝劍一斬,將其斬斷。
雲述收回鞭子,陰鷙望去,卻頓時猶如被雷劈中,僵在了當場。
伏青骨解開白虺和白小缺,抬頭看向雲述,漠然道:“怎麼,你想弑師?”
“師父。”雲述舌頭打結,“您、您怎麼會在這兒?難道是來……”
他話未說完,眼前忽然閃過一道白影,隨即化盾抵擋。
白影接連幾腳踹在盾上,將他踹得步步後退,最後一記狠踹,將他踹進了大堂之中,撞翻一排桌椅。
白虺落地‘呸’了一聲,負手大罵:“真以為成魔後,便天下無敵了,以前是個廢物,如今更是個廢物!還敢打妖道的主意,也不掂掂自己的斤兩,看自己配不配。”
“往後再敢在她麵前大放厥詞,本大爺就把你大卸八塊!”
一團黑氣從大堂裡湧出來,衝向白虺,白虺腳下一定,仰頭深吸了一口氣,吐出龍息應對。
白色龍息與黑色魔氣相撞,產生靈爆,將附近的幾名低階魔族頃刻間化為灰燼,驛站大堂的牌匾、瓦片,也被震得四處飛濺,整座樓都抖了三抖。
兩點血瞳自煙塵中閃過,來到白虺身後,一柄利劍直刺中其後心,卻無法刺透其肌骨。
白虺回頭,臉上龍鱗若隱若現,他一雙豎瞳中滿是譏諷,隨後龍尾一卷,便將雲述絞住。
雲述欲化作黑氣逃遁,一隻尖利地龍爪卻精準地掐住其脖頸,讓他無法化形。
白虺譏笑,“這就是你的本事?”
雲述朝他的眼睛吐出兩顆岩釘,因相隔太近,白虺無法避閃,隻好抬手抵擋。眼看岩釘就要沒入他手心,他麵前忽然閃現一道電紋,將岩釘擊落。
師父。
雲述愕然回頭,還沒看清伏青骨的臉,便被白虺掐著脖子,重重摜在了地上,他聽見骨頭斷裂的聲音,然後猛地噴出幾口鮮血。
白虺不解氣,還想上前踩兩腳,被伏青骨喝住,“住手。”
他隻好憤憤踢飛腳下的石頭,朝雲述啐了一口,回到了伏青骨麵前。
其他魔族見魔將被打敗,紛紛想逃,卻被一張雷電織成的網沾住,渾身打顫,直翻白眼。
伏青骨道指一結,冷冷吐出一個字,“滅!”
網內眾魔便紛紛爆開,剩下數十顆魔元,這些魔元有紅有黑,伏青骨將其納入乾坤袋,然後牽著白小缺,來到了雲述麵前。
雲述渾身骨頭儘斷,脖子呈扭曲地形狀,使他歪著頭,貪婪的注視著伏青骨。
伏青骨看向白虺。
白虺下巴一撇,哼道:“看我作甚?你不是想試探其修為?若手下留情,還如何試探?”
沒當場捏死這軟腳蝦,已經是他心存仁善了。
他瞟見雲述望著伏青骨的目光,心頭無比後悔,方才怎麼就忘了挖掉這雙放肆的眼睛?
伏青骨伸手往白虺額頭一點,驅散附著的魔氣。
“蠢物,你難道都沒發覺?自己已被他影響。”
白虺靈台乍清,身子不由得一震。
他摸了摸額頭,望向雲述,卻對上他怨毒而不甘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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