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青骨看席玉和白虺鬨了一陣,壓住被逗得團團轉的四腳蛇,然後喚出三郎,將錄下的口供,以傳送陣傳給席玉。
有了這些口供,拔除偷天洞、清查幽人宮會輕鬆不少。
席玉收到口供後,對伏青骨讚揚道:還是得小師叔出手,這可幫了我大忙了。
伏青骨如今已懶得去計較其稱謂:
少拍馬屁,儘早將這裡頭的貓膩查清楚才要緊。我總覺得這巫危行,比封元虛更加危險。
席玉囑咐:小師叔,你若因今日所擒此二人,便對封元虛和其餘掌罰使掉以輕心,可是要吃大虧的。尤其有一人,你若碰上,可千萬要當心。
見他如此鄭重,伏青骨也嚴肅起來:誰?
席玉:天和,十二掌罰使之首,他為封元虛之契獸所化,可與其通神。
伏青骨:其本相真身為何種妖獸?
席玉:不知,從未見其顯露過真身,也從未有人探出來過。
伏青骨思忖,探不出來,不僅說明其本相為高階靈獸,更說明其契主修為高深。
席玉像是猜中她的心思似的,同心陣中再次顯現出幾行字:封元虛在封禁雷澤之前,修為已近化神之境。十六年前,雷澤曾降雷劫,震動整個九州,他既曆劫而未死,其修為必然已更上一層。
伏青骨暗自心驚,隨即又覺奇怪:他既臻化神境,又為何龜縮於雷澤?
如今各大仙門之中,化神境修士寥寥無幾,封元虛大可橫著走,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席玉:聽鐘遇傳回來的消息,是患了頭疾。
這就是擄走楚綰一的理由?
伏青骨腦中劃過一絲靈光,卻很快杳無蹤跡。
席玉再次提醒:總之,小心為上,等我消息。
伏青骨:好,你也當心。
無論是紫霄雷府還是魔族,都不好對付,席玉麵對的危險,不比她少。
同心陣中的玉字微微發熱。
伏青骨摸了摸,對席玉問道:這同心陣是怎麼了?
席玉沒有回答,隻留下一句‘小師叔,後會有期。’後,便切斷了陣法。
最好永遠不見!白虺罵了一句,“騷狐狸!”
三郎點頭附和。
“……”伏青骨無言地望著二人。
三郎忽然對伏青骨問道:“青骨,我們接下來,可是要前往千仞峰?”
伏青骨點頭,好奇他為何有此一問,“怎麼了?”
“那咱們就得加緊趕路了。”三郎聲音微沉,“方才有賊人交代,有人借試劍大會之機,偽裝成參加比試的弟子,混入千仞峰意圖作亂。”
伏青骨忙問:“可有交代計劃?”
三郎道:“還沒來得及說,便死了。”
劍閣的試劍大會已近尾聲, 卻並未傳出有人鬨事的消息,按照這些人之前的手筆,如果要在試劍大會上鬨事,便絕非小事。
伏青骨麵色凝霜,對二人道:“走,咱們立刻趕往劍閣。”
三郎望著地上盜匪的屍首,“那這些人……”
“好辦。”伏青骨讓他和白虺幫忙將屍首攏到一處,以傳送陣將盜匪的屍首,送到了縣衙。
————天降屍首分界線————
縣老爺下值,剛在仆從簇擁下走出縣衙,便被迎頭砸下的屍首,給嚇得魂飛魄散,差點當場厥倒。
衙役們上前檢查,卻發現這些人竟然就是衡山古道上猖獗的盜匪,不由得大為驚訝。
這群連官府都耐不何、仙門都殺不儘的禍患,究竟被誰給殺了?
眾人議論紛紛,縣丞恍然大悟,“是她!一定是她!”
縣老爺緩過氣,問道:“誰?是誰要暗害本官!”不僅差點砸死他,還差點嚇死他。
縣丞暗暗翻白眼,在心頭罵了句‘狗官’,回道:“綠髓道人。”
想著以他這狗記性,八成記不得此名號,縣丞又補了一句,“就是前幾日雍州城出現的那位剿匪仙人。”
縣老爺咽下罵聲,“是她?”
他心思幾轉,扶著縣丞站起來,命令眾人收屍,然後對縣丞吩咐。
“貼告示,就說這綠髓仙人剿匪有功,本官要設宴,敬候仙駕。”
“是。”這狗官八成又是想籠絡這綠髓,然後引薦給上官,巴結領賞。
不過他聽聞這綠髓在雍州領了賞金之後,大宴全城百姓,不像是個會為財權所動之人,這狗官如意算盤,八成要落空。
隻是官大一階壓死人,他也隻能聽從吩咐,便寫了份告示,昭告全縣。
縣老爺過後三日,都將在城中鴻飛閣,設宴答謝剿匪仙人,仙人不來宴席不下。
告示一發,消息很快就傳遍全縣,當晚,鴻飛閣便開宴了。
可縣老爺直等到半夜,也沒見綠髓道人身影,倒是將自己喝得直打竄。
縣丞受不住,早就借口開溜了,隨從們偷了幾壺酒喝,也醉得倚牆呼呼大睡。
縣老爺自斟自飲,終於等得不耐煩,想起自己剛安置的風韻小寡婦,罵罵咧咧準備回安樂窩,卻忽見三道身影從天而降,如鬼魅般飄入鴻飛閣。
他被驚得哆嗦,隨後大喜,搓了搓一雙醉眼,指著三人高聲道:“你、你們誰人是綠髓仙人?”
中間那人上前,冷眼打量他後,問道:“綠髓何在?”
縣老爺腦子發懵,半晌才明白他的話,“你問我,我問誰?”
他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指著幾人質問道:“你們不是綠髓?那你們是誰?”
幾人不答。
縣老爺搖搖晃晃從桌子上爬起來,走到幾人麵前,借著一副被酒勁兒脹大的狗膽,繞著幾人打量。
“你們既然不是綠髓,來我宴上作甚?”
隨即恍然大悟,自問自答道:“想是見了告示,來投奔我的。”
想著三人方才飛天神通,他覺得幾人應有些用處,雖比不上綠髓,但獻上去讓上峰當個耍貨也不錯。
於是,對幾人說道:“本官是個惜才之人,你們既有心投奔本官,又有些本事,本官可以勉為其難地收下你們。閒來無事,給本官和貴人們演個雜耍,逗逗樂,解解悶也算是物儘其用了。”
他走到桌前,撲騰著拖過一瓶酒,搖搖晃晃地遞給中間那人。
“嗟,這是鴻飛閣的倚翠酒,千金難得,本官賞賜給你們了,喝吧。”
那人卻沒接。
縣老爺抬頭,對上一雙漆黑死寂的眸子,頓時三魂七魄被攝了大半,手一軟,千金難得的佳釀便摔在地上,流了滿地。
緊接著,他隻覺身子一輕,便飛了起來,然後又急速下墜。
他還沒來得及高興自己會飛了,便聽頭蓋骨傳來一聲脆響,三魂七魄四散而去,又被一道電紋攪得粉碎。
隨從與酒樓的掌櫃、堂倌皆被巨響驚醒,隨從一看席上空空蕩蕩,神色大變,然後連滾帶爬地撲到廊簷上往下看,隨後大叫起來。
“大人墜樓了!”
三道人影立在鴻飛閣,觀望因縣老爺之死,而引發的騷動。
一道人影自錯落的屋群中穿梭而來,幾個起落,翻上鴻飛閣。
“沐光?”居中那人回首,“怎麼就你一人?”
沐光臉色慘淡,“回天和大人,我們追上了綠髓,卜戹、影開二使已被擒。”
命星未隕,便說明人還沒死。
“倒不如死了。”天和冷酷得不沾半分人性,“落入敵人之手,他們最好自覺斷命保全宗門,若敢背叛掌門,我會讓他們後悔苟活於世。”
三人聞言,不寒而栗。
天和問道:“綠髓此時在何處?”
沐光垂頭避開他的逼視,瞞下了伏青骨攀咬巫危行一事,答道:“衡山古道,應當是往千仞峰去了。”
“千仞峰。”當空明月被黑雲遮擋,天和眼中光影變幻,“淩霄倒是個不好對付的。”
沐光暗瞧了他一眼,透露道:“危行仙尊已命人潛入劍閣,我們可與其裡應外合,不僅能捉拿綠髓,還能給劍閣一個教訓。”
“不愧曾做過巫危行的狗,你倒是會為他討巧。”天和之自傲與封元虛如出一轍。
沐光扯出一個笑容,握劍的手卻微微收緊。
鴻飛閣下人越聚越多,天和對沐光吩咐,“給其他人傳信,在千仞峰彙合。”
沐光回道:“是。”
他黑袍一展,消失在閣頂,“走。”
幾人立即跟上。
————————劍閣分界線————————
千仞峰,劍閣。
試劍大會最後一輪比試剛結束,此次奪魁的是已故道微仙尊之弟子,柏澤。
各派弟子列隊於試劍台聽訓,劍閣掌門淩霄高坐上位,羽冠玄服,麵容修麗。
若不是鬢邊幾抹雪痕,為其增添幾分世事,瞧著更像人間衣食無憂之王孫公子,而不像一派之主和道行高深的修士。
夙重看師兄立在他身旁,見他風度高雅,與人言笑晏晏,不禁歎氣。
若是師兄私底下也這般人模狗樣,光憑這副樣貌,便是不做掌門,去給女財主當麵首,便足夠養活他們劍閣的了。
也不至於讓宗門上下,日子都過得緊緊巴巴。
隻可惜,各派仙子、仙姑,眾財主皆是對其初見傾心,再見恨不得扣眼自儘。
劍閣上下,除幾名少得可憐的女修外,大多不修邊幅,邋裡邋遢。
淩霄便是這邋遢之最,也就每次試劍大會前後,能看出個人樣。
上行下效,掌門尚如此,也不怪弟子們無狀。
可憐他劍閣幾名女修,個個受其‘熏陶’,個個心如槁木,比白雲庵的姑子還要清心寡欲。
他看向素月,又不由得一歎,若非如此,他這師妹也不會見著席玉那小子,就跟見著個稀世珍寶似的,牽腸掛肚,日思夜想。
真是讓人操碎了心。
宣布完此次試劍大會名列前十的弟子後,淩霄得意地接受各派賀喜。
這十名弟子,有一半兒都是他們劍閣的,還有一半來自各個門派,都是不錯的苗子,值得嘉獎。
他宣布道:“所有參加試劍大會之弟子,明日一早入鼎劍山,尋找自己的命劍。入決勝局之前十名弟子,可入劍閣選劍。”
眾所周知,千仞峰劍閣十二層,每一層都供奉著無數名劍,仙門數萬劍修,叫得出名號之人物,所用劍器無不出自劍閣。
比如當年紫霄雷府靈曄仙尊所用之靈劍神霄,便是出自劍閣十一層。
至於十二層所供奉之寶劍,無人見過,亦無人取得,哪怕是劍閣本派弟子,也鮮有人見其真容。
“眾所周知,我劍閣共有十二層,諸位小友能上得幾層,便看你們自己的本事了。”
眾弟子聞言,頓時摩拳擦掌,恨不得立馬就入鼎劍山,獲得進入劍閣資格之前十名弟子,也分外激動,紛紛希望明日早些降臨。
“柏澤師兄,你明日有把握可登第幾層?”與柏澤鄰近的弟子七嘴八舌地問道。
柏澤自信道:“至少五層以上。”
一名弟子道:“白藏師弟便是在第五層得三尺水,柏澤師兄定然可超越他。”
另一名弟子反駁道:“我看未必,白藏師弟可是難得一見的天才,連掌門都時常誇讚,柏澤師兄雖厲害,可還是欠缺那麼一點。”
“我覺得柏澤師兄可以。”
“不可能,就年紀上就輸了。”
“我說柏澤師兄行。”
“再行也沒白藏師弟行。”
柏澤瞟了眼周遭看戲的表情,不禁額頭抽搐,這兩個蠢蛋,要比也不知道私下比,白叫人看笑話。
還有白藏那臭小子,也不知道藏鋒守拙,他們這些師兄師姐,年年都被拉出來比,年年還比不過,真是嘔死個人。
柏澤瞪了二人一眼,威脅道;“閉嘴,你倆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場合,想挨揍是不是?”
兩人自是不想挨揍,於是消停了。
柏澤哼了一聲,抬頭去尋白藏那死小子,人還沒看到,先對上了一雙夾縫小眼。
他一愣,朝那人微微頷首,那人朝他露出笑容,眼睛立即在臉上消失了。
柏澤惋惜,這弟子是劍閣所轄四派中,衡山派所掌管洞府之一的弟子,在此次試劍大會中,排名第六,名喚焦莊。
天分不錯,人也勤懇,就是五官太過緊湊了些,尖嘴猴腮,芝麻眼,讓人有種想給他皮給撐開,一睹真容之衝動。
興許是看慣了他們掌門那張臉,乍見這般麵容,總叫人心生憐憫。
他和氣地問道:“焦師弟,恭喜,祝師弟覓得神兵。”
焦莊很客氣,“同喜同喜,也祝師兄得償所願,順利登上第五層。”
柏澤自得道:“必定會的。”他順口一問,“不知焦師弟欲登幾層?”
焦莊望向遠處劍閣,芝麻眼撐開了些許,“第十二層。”
柏澤一愣,乾笑道:“這第十二層除我師父和掌門之外,無人踏足過,焦師弟可真是……誌向遠大。”
這焦莊,眼睛不大,野心倒不小,想入十二層?簡直天方夜譚。
“從前無人踏足,往後卻是人人可踏。”
“什麼?”他說得太小聲,柏澤並未聽清。
焦莊芝麻眼又隱沒不見了,他衝柏澤笑道:“我是說期盼明日早些到來。”
柏澤盯著那笑容,不知為何,總覺得不爽利。
瘮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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