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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師徒相認(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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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道雷劫過後,地上之人焦黑如炭,已看不出人形。

圍觀各派鴉雀無聲。

“穀主。”左護法趕來,一探楚綰一鼻息,仰天大哭道,“穀主,你走了咱們藥王穀可怎麼辦啊!”

清風本欲上前安慰,見他乾嚎卻無眼淚,立即打消了念頭,垂手站在一旁看戲。

楚嶼芳拿出一顆扶體丸,讓藥師給楚綰一服下,不過片刻,楚綰一焦黑的外殼便開始剝落,蛻出鮮紅的皮肉。

左長老再探其氣息,喜道:“有氣了!”

過了半個時辰,楚綰一睜開了眼睛,眾人皆嘖嘖稱奇,這扶體丸竟真有如此奇效。

楚嶼芳暗自鬆了口氣,上前將靈力注入楚綰一眉間,楚綰一目光乍散,露出幾分癡傻之相。

半晌後,楚嶼芳收手,眉宇間透著幾分難過,“兄長渡劫失敗,境界跌落了。”

“什麼?”左長老伸手一探,一張老臉皺成一團,“金丹初期,怎會是金丹初期。”

圍觀眾人聞言皆驚,夙重上前探了探,“竟真的跌落了。”

隨即又有幾人上來試探,“果真是金丹初期。”

左長老對楚綰一喊道:“穀主,你怎麼樣?”

楚綰一沒有回答。

左長老繼續喊道:“穀主,穀主?你說話呀?”

楚綰一忽然抬手,往他頭上重重拍了一記,然後朝他‘嘿嘿’一笑。

左長老被拍得發懵,眾人也愣住了。

“穀、穀主?”

“嘿嘿。”

夙重端詳片刻,遲疑道:“楚穀主這是……失心瘋了?”

白藏也圍過來,心直口快道:“該不會被天雷劈傻了吧?”

楚綰一應景,又舞手拍了兩把。

楚嶼芳目光在白藏身上一掠,接道:“兄長靈竅受損,眼下識力僅如孩童,認不得人,也辨不了是非。”

九淵皺眉:“他不是服了兩顆扶體丸?”

楚璵芳道:“扶體丸雖能救人於生死一線,卻並不能療愈受損靈竅。”

左長老又呼:“我可憐的穀主……”隨即又挨了一巴掌。

楚綰一:“嘿嘿。”

楚嶼芳微微一歎,對藥師們吩咐道:“將穀主帶回若耶溪好生照看,等我回來診治。”

“是。”藥師們與左長老齊手將楚綰一扶起,卻未料楚綰一起身後,跟個兔兒似的竄了出去。

他身上衣襟早已被雷劈成破布,一跑起來哪裡還掛得住?留下赤條條一道背影,看得人呆若木雞。

左護法和藥師們呆愣片刻,趕緊追了上去,“穀主,你彆跑啊!好歹把衣裳穿上,不然要受涼的……”

山亭中,伏青骨和訾藐木然挪開視線,隻覺雙眼遭受重創。

神農塔前,眾人亦久久無語。

楚嶼芳顯然也沒料到會見到這番景象,半晌才回神,清了清嗓對眾人道:“如今兄長失智,穀中大小事務暫由我接手,正好諸位都來了,那便在此,將今日之事向諸位做個交代。”

九淵質疑道:“嶼芳仙子能代表楚穀主做決斷?”

“她也姓楚。”夙重想都沒想,駁道:“她不能,難道你能?”

山亭裡,伏青骨對茈藐問道:“這九淵仙君與夙重劍尊,究竟有何過節?”

“你不知?”

“我為何會知?”

訾藐凝視她片刻,說道:“夙重劍尊剛入道之時,曾參與過黃金台舉辦的一次秘境奪寶,九淵當時也在參賽弟子之中,二人曾一度交好。”

看著兩人如今鬥雞子一般,伏青骨想象不出二人交好時是何等模樣。

“那又為何翻臉了?”

“為了寶物。”訾藐道:“具體內情不知,隻知是因為二人結伴尋寶,最後卻因寶物大打出手,而從此結怨。”

伏青骨尋思道:“我猜最後是九淵仙君得到了寶物,可對?”

“沒錯。”訾藐點頭,隨後又道:“也正因取寶奪魁,為紫霄雷府增光,九淵被封掌門選中,收為了入室弟子。”

伏青骨有些好奇,“讓他們反目成仇的是什麼寶物?”

“麒麟趾。”訾藐見她對往事一無所知,心頭驚疑,她究竟是不是?

“原來如此。”

麒麟趾為至德之寶,常人得之,可保富貴榮華,修道之人持寶,則可免受雷劫之苦,是不可多得的修行法寶,也難怪九淵與夙重會為爭奪它而反目。

九淵不想打嘴仗,沒搭理夙重,他繼續對出楚嶼芳問道:“不知楚穀主何時能痊愈?”

“快則幾年,慢則幾十年,全看機緣造化。”

楚嶼芳自腰間摘下一枚令牌,掌令道:“此乃藥王令,為老穀主親傳,所以九淵仙君不必擔心本君做不了這藥王穀的主。”

“見藥王令猶見老穀主。”清風上前對藥王令拱手一拜,“武陵派願以少穀主為尊。”

清風一表態,藥王穀所統轄的各派,也紛紛上前表示支持。

“我劍閣也認藥王令。”夙重挑釁地看著九淵,“況且,藥王穀與其旗下各派皆無異議,哪兒輪得到外人質疑。”

顏惻擠上前,諂媚道:“夙重劍尊說得對,少穀主既持藥王令,自然有資格替藥王穀做主。”

劍閣與黃金台向著楚嶼芳說話,二者旗下各派,自然也都倒向藥王穀。

九淵一時勢弱,隻得妥協,“那嶼芳仙子打算如何處置今日之事?”

“今日之事,皆因扶體丸而起。”楚嶼芳將裝有扶體丸的藥瓶托舉至眾人麵前。

“兄長私自利用上古禁方煉製此藥,此為其一罪,誆騙各位前來擋劫,其為二罪。為償二罪,本君願交出扶體丸,作為對各位的補償。”

此言切中肯綮,引得眾人議論紛紛。

九淵卻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果然,下一刻,他便聽楚嶼芳繼續道:“隻是,扶體丸隻煉製出三枚,兄長已服用兩枚,眼下僅剩一枚。若單給一人,其他人定然不服,為公平起見,本君決定將扶體丸供奉於神農塔,諸位若想求藥,便各憑本事來拿。”

說完,楚嶼芳縱身而起,躍向塔頂,九淵想阻攔,卻被夙重擋住。

九淵冷道:“夙重,你什麼意思?”

夙重攤手,“沒什麼意思,本尊喜歡站這兒,怎麼,礙著你了?”

隻要是給九淵添堵的事,他都樂意乾。

九淵抬頭,楚嶼芳已攀上塔頂。

她揭開鎮塔紫金葫蘆,將藥瓶放入其中,又咬破手指,在藥王令上畫了兩筆,然後注入靈氣。

“炎帝先神,鎮吾寶塔,四方神獸,護吾靈丹。”

神農塔內機皇飛轉,地麵也隨之顫動起來,緊接著,四根石柱緩緩升起,穩立於神農塔四方。

石柱上雕刻著朱雀、玄武、青龍、白虎四隻神獸,此時竟像是活過來似的,發出陣陣怒吼。

“禁製,開——!”

隨著一聲令下,無數靈光自石柱下延伸開來,結成一個巨大的陣法,將神農塔罩在其中。

“四象禁法。”席玉有些驚訝。

其師兄羅華道:“不是簡單的四象禁法,這紫金葫蘆是仙家寶物,有它壓陣尋常修士根本無法接近。”

說著,他又搖頭歎道:“隻是少穀主修為終是淺了點,禁製隻能維持十年,若換做老穀主,至少百年。”

席玉道:“十年足夠了。”這位少穀主倒是比那個坑貨穀主更聰明。

楚嶼芳自塔頂飄下,走出四象禁法,在眾目睽睽之下,合手將藥王令壓在掌心。

“封!”

藥王令自此變成了一塊普通令牌。

她將令牌係回腰間,對眾人道:“禁製已開,令牌已封,此後十年,包括本君在內,任何人無法入內。”

有人問道:“那還如何取藥?”

“打破禁製,自然能取藥。”楚嶼芳朝眾人一禮,“之後就看各位的本事了。”

那人埋怨道:“這樣多麻煩?還不如比武,誰得第一,誰拿仙丹。”

楚嶼芳道:“比武傷和,若為此各派生了嫌隙,兄長和藥王穀的罪責就更大了。”

有道行淺的修士提議,“為何不多煉製些?隻要有,再貴咱們也願意買。”

“煉製丹藥,同修煉一樣,講究天時地利人和。這扶體丸所需藥材,皆為天生至寶,隨意取用有損陰德,成藥之後,更會招致天罰,因此才會被列為禁方。更彆說煉製之人,所耗費之心血、靈氣和時日。倘若真那麼容易煉成,兄長也不會將你們請來了。”

眾人點頭,這倒也是。

楚嶼芳繼續道:“何況各位方才也看到了,這扶體丸雖能救人於生死一線,也能助人提升修為,卻並不能讓人白日飛升。若服用之人,自身修為不夠,渡劫之時也會死於天雷之下。即便僥幸活下來,也會像兄長一樣,境界跌落,靈竅受損,變得癡傻。”

想起楚綰一方才的模樣,眾人奪藥之心熄了大半。

“少穀主可真是好謀算。”

“不得已而為之,神君海涵。”

九淵冷哼一聲,提身而起,然後化出一把斧頭,劈向神農塔。

伏青骨看著九淵,腦海中突然竄出一個場景。

那是一人正與凶獸廝殺,凶獸不敵,鑽入山中躲避,那人便化出一把斧頭,將山劈成了兩半。

那山是刀刃峰,那斧是……

“華山斧。”

訾藐一震,目光灼灼地盯著她“你說什麼?”

伏青骨回神,“我說了什麼嗎?”

訾藐猛地欺近,伸手便來揭她的麵紗。

伏青骨往後躲開,“仙子想做什麼?”

訾藐死死盯著她,“你到底是誰?為何知道華山斧?”

“知道華山斧有何特彆?”

“那是我師父的法器。”

靈曄道人的法器,為何卻在九淵手中?

訾藐再次朝伏清骨襲來,“露出你的真容!”

伏青骨有心試探,便未再躲閃。

麵巾被扯落,訾藐迫不及待地望向伏青骨,身子卻頓時僵住。

“你……”她看清了伏清骨臉上的傷疤。

麵巾飄落在訾藐腳邊,她盯著伏青骨的臉一寸寸辨認,卻是越辨越驚心。

是她,哪怕眼前人已變得麵目全非,她也絕不會認錯。

訾藐慌亂後退,直到腰抵住欄杆,才恍然驚醒。

為何?為何她會在這裡?為何又會變成這副模樣?

華山斧對上四象禁法,炸開的火光濺入伏青骨眼底,使她看起來格外冷漠、威嚴。

她嘴唇張合,聲音分明被巨響掩蓋,卻又清晰地傳進訾藐耳中。

“訾藐,見到本尊為何不跪?”

訾藐心頭如遭重錘,然後腳下一軟,跪倒在伏青骨麵前。

“師父。”

伏青骨在使詐,卻不想真詐出訾藐這一跪,和這一聲“師父”。

她心頭狂震。

雖早作此猜想,可真當落實之時,胸中卻難以抑製地掀起波瀾。

二人沉默相對,心頭皆是千頭萬緒。

伏青骨彎腰去撿麵巾,訾藐卻先一步撿起,恭敬地捧給她。

“仙子請起吧。”伏青骨將麵巾帶回臉上,笑道:“方才隻是玩笑,嚇到仙子,還望仙子恕罪。”

訾藐伸手拽住她的衣袖,“玩笑?”

蓮台上那驚鴻一瞥,她隻當自己看錯了,後來退盜匪的引雷訣,也隻當是哪位弟子出手幫忙,可夜明珠和華山斧卻絕不會錯,還有這容貌……

她是師父一手帶大的,自小以其為榜樣。

師父的樣貌、神態、動作,沒有人比她更了解、熟悉,彆說容貌被毀,哪怕化成灰,她都能認出哪一堆是自己的師父。

“我是武陵派弟子,伏青骨。”

訾藐握住伏青骨的手腕,灌入一股靈氣探入其內府,隨後驚駭道:“怎麼會這樣?您的元嬰呢?”

元嬰?伏青骨後知後覺,是了,能設降魔大陣的,必是元嬰以上修為。

可她自荒劍山醒來,隻是個金丹,還是金丹初期。所以才抗不過天雷,被震得炸絲開片,最後不得不以禁術,融合白蛟內丹來保命。

若她真是靈曄,修為早已至煉神還虛之元嬰大圓滿境界,為何又會跌落至此?

便是死過一回,也不至於這般慘淡。

華山斧連劈三斧,都沒傷四象禁法分毫,九淵又換神霄劍,配合神霄引雷訣,震得山亭直落灰。

伏青骨收回手,對訾藐道:“此處不是說話之地,你我過後再談。”

訾藐拉住她的衣袖不肯鬆手。

隨著幾聲巨響,又是一陣地動山搖,伏青骨望過去,夙重也動起手來了。

劍氣如虹,撞在四象禁法之上,又反彈到四麵八方,衝得眾人紛紛抱頭鼠竄。

一道劍氣衝山亭而來,訾藐連忙拉著伏清骨跳下山丘,下一刻,亭子便被劍氣削去了半個頂。

伏青骨感歎道:“不愧是劍尊,果然名不虛傳。”隨後對訾藐拱手道:“多謝訾藐仙子。”

“師……”

“訾藐仙子與我以道友或仙友相稱即可。”她低聲在訾藐耳邊道:“彆告訴彆人你見過我,切記。”

說完,便掙開她,朝前方的清風奔去。

訾藐獨立良久,盯著伏青骨的背影,眼中明晦不定。

九淵回頭看見她,喝道:“怎麼才來?還不快過來幫忙!”

她收斂神色,又變回冷冷淡淡的模樣,朝九淵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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