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鐵柱看向佟洛陽的背包,眼神中帶著幾乎有些癲狂的激動:“這裡頭的東西真的可以不用油,不用電的抽水嗎???”
他們村雖然在燕山半山坳,但因為村頭有條小河,一直都有每年種一茬水稻的習慣。
“可是自打去年開始一直不下雨,那小河一開始還有一點水,就兩個月前,已經徹底乾了……”
“現在稻苗剛移栽,正是需要水的時候……因為這個,我爹是整宿整宿的睡不著覺。嘴角起了大火泡,我娘天天給他用板藍根泡水喝都不管用……”
錢鐵柱說著又是一聲歎息。
他爹以前是錢家莊的村長,後來公社化之後,錢家莊和燕山其他村子合成了公社,他爹也成了公社乾部。
但不管怎麼說,錢家莊還是歸他爹負責的。
現在眼瞅著一季的水稻要遭殃,村民的日子就要雪上加霜,這怎麼不讓他爹著急上火????
張沈飛聞言也跟著蹙眉,忍不住詢問沒有了河水,那水稻現在怎麼辦?
“出了我們村再往山下走大概七八裡地,還有一條沒有乾涸的小溪。據村裡的老人說那條小溪上遊是泉眼,再旱的日子,它都不會乾涸。
現在我們都是從那裡挑水,搶救莊稼。”
彆看七八裡地說起來不長,但那可都是蜿蜒的山路。
再加上一次隻能挑兩桶水,一天下來能把人累的腰酸背痛,躺在炕上,彆說跟媳婦兒乾點什麼了,就連親一口都費勁兒。
說到這裡,錢鐵柱再次看向佟洛陽:“兄弟能打開你的背包,讓我看看你那水……水什麼泵長什麼樣子嗎???”
當看到背包裡那個鐵疙瘩,他眼中頓時閃過一抹懷疑。
這玩意兒看起來跟之前在公社見過的水泵區彆並不大呀……剛聽張沈飛說的時候,他還以為這玩意這麼牛,肯定長得也要牛逼閃閃。
結果,就這????
“之前我爹也從公社借過柴油水泵過來,甚至還專門從小溪那裡修建了水道和水池……
這樣引水上山,確實能省一些力氣,但是那水泵喝油太厲害,簡直是油老虎。
日子久了誰都頂不住,最後大家夥一商量,還是決定把那水泵還給公社,我們人工挑水。累是累點兒,但能省下不少油錢。”
至於高壓水泵那類需要用電,搭建電線的,他們村根本就不符合這個條件,更是連見都沒見。
此時,
看著這平平無奇的鐵殼疙瘩,他很懷疑這玩意兒真的能像張沈飛說的,不用電不用油就引水到高處嗎?
大飛小時候就愛吹牛逼,遙想當年的眼鏡蛇,錢鐵柱懷疑張沈飛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
錢鐵柱心中很是懷疑張沈飛,但畢竟他帶來的這幾個人可都是燕京大學的學生。
這個年代的大學生的是什麼?那可是天之驕子!!!!特彆是在普通老百姓的心中,那簡直是無所不能無所不在的存在!!!
再加上這幾個人一個個看起來也算敦厚老實
所以錢鐵柱想了又想,還是決定相信張沈飛一次,將一切懷疑憋在了心裡。
而張沈飛聽到他說村子之前已經提前修建好水渠,鋪設好管道,則是高興不已。
佟洛陽設計的這款水龍泵的揚程是十五米,肯定不能直接灌溉到農田。
而是需要用管道將水揚到十五米左右的高處的時候,再連接上水渠,通過水渠將源源不斷的水輸送到農田。
考慮到管道和修建水渠都需要時間和精力,張沈飛覺得貿然找個公社實驗肯定是不現實的。
他這才建議大家一起到唐山找自個兒的舅舅,想說服舅舅帶著村民們弄水渠和管道。
卻不想,錢家莊這些東西居然都是現成的。
這不就是瞌睡了,有人遞枕頭嗎????張沈飛心中直呼自己這次決定的正確性。
再轉念一想,乾旱已經一年多,農村為了灌溉肯定也是想了不少辦法的。不止是錢家莊,其他公社說不定也有這些設施。
這麼一想,倒也更方便推廣水輪泵了。
佟洛陽聽到錢鐵柱的話心中也很是高興。
之前在燕京大學農場實驗的時候,因為場地都是平地,實驗結果更接近於真空的理想化環境。
而這次燕山莊位於山區,實驗環境崎嶇,難度更大,但實驗結果也會更具有參考價值。
所以在張沈飛建議到錢家莊試驗之後,他一方麵心中躍躍欲試,另一方麵也怕村子付出大的代價找來管道,鋪設水渠之後,最後實驗卻失敗,白費了大家的心血。
他害怕,害怕麵對群眾們那種失望的眼神……
可現在,這些東西都有了現成的。
不但可以節省時間,就算實驗失敗,也沒有耗費大家太多的人工。
這麼一算,就算不成功,他心中的愧疚感也能減少一些。
“你這家夥……”聽完佟洛陽的小聲嘀咕,張沈飛無奈的瞪了他一眼,“還沒開始打仗呢,你就先預測失敗了,就你這樣的……讓我說你什麼好???”
“我這不是害怕……”佟洛陽小聲辯解。
“有什麼好害怕的???人死D朝天!!!失敗了就重新再來嘛,失敗是成功他娘!!沒有失敗哪裡來的成功???”張沈飛打斷他的話。
啊,這個……雖然很有道理的樣子。
但????佟洛陽撓撓頭發,有些懷疑。
張沈飛則是大手一揮:“不要在意這些細節!!!總之咱們現在趕緊上山,剩下的事情我會跟我小舅談。”
馬車一路順著蜿蜒的山路往上走,路過一個小樹林,想起自個兒和伊蓮娜第一次就在這裡,從碰麵到交纏,張沈飛心中不由得感慨萬分。
上次一夜酣戰之後,
那洋妞早已經登上去往毛熊國的火車,想想現在估計已經回到祖國。
隻是不知道這一彆,兩人再見麵是什麼時候,兩人還會不會再有機會切磋一番????
不等張沈飛悲春傷秋結束,馬車已經走過那段充滿回憶的小路上了小橋。
如錢鐵柱所說,
之前那條蜿蜒清澈的小河確實已經乾涸,河床裂開一道又一道乾燥的皺紋,仿若土地的滄桑老臉。
細沙與泥土交織成一片無垠的黃褐色,不再有水的波動,隻有風的足跡在上麵輕輕掠過,卷起一陣陣塵土。
河岸兩旁,枯萎的柳樹無力地垂下它們的枝條,往常經常在這裡聊天的幾個老太太,也不見了蹤跡。
張沈飛還記得一個老太太說起過,他是她活了七十多年見過的唯一的一個俊後生……
聽到張沈飛詢問,錢鐵柱一邊揮舞著馬鞭子一邊說:“八個老太太死了六個,剩下的那兩個都在家裡躺著呢……”
啊,這個……
馬車上其他人皆是沉默。這話沒法兒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