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南平山舊事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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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平山不是那種無情無義的人。

就算去燕京,他也要先安頓好妻兒。

正好這幾年開小飯館賺了點錢,足夠妻兒幾年的嚼用。

所以,他決定把所有的錢留給妻兒,他先去燕京試試水、熟悉地盤,最多一年,最短半年,就會想辦法把妻兒接過去。

——以上是南平山能想到的最好辦法。

但是,妻子說她不願意。

她紅著眼睛怒斥南平山的不負責,說他是拋妻棄子的爛人,去燕京學廚什麼的簡直是癡心妄想!

南平山沉默許久,然後問妻子她想怎麼辦。

妻子並沒有打算挽留他,而是直接提出了離婚。

南平山沒有太意外,反而早有預料。

其實,他知道妻子在外麵有彆的男人。

她嫌棄自己木訥、寡言、不懂情趣,不像外麵那個男人,能逗她笑、讓她開心。

這點南平山自己也承認,沒什麼好辯解的。

他也親眼看妻子帶兒子去見那個男人,在自己麵前半晌憋不出半個字的兒子,卻高高興興地對那個人喊爸爸。

他聽了,甚至沒有太多憤怒,很平靜就接受了事實。

因為南平山知道,他不愛妻子,不如早點放她走。

至於兒子,也是自己太過沉迷於練廚,導致忽略了兒子,他認彆人做父親,也沒什麼可以責怪的。

所以——

妻子要離婚,他說好;

妻子要帶走兒子,他同意了;

妻子要拿走所有的存款以及小飯館,他也沒有任何異議。

就連小鎮的人揣測兩人離婚是因為南平山做了錯事,他都沒有向任何人辯解。

畢竟,沒有成為一個好丈夫、好爸爸,是他的錯。

而且以後他去了燕京,大概率不會再回來。

反倒是妻兒,要繼續在小鎮生活,不能承受太多非議。

最後,南平山背負了一切,又乎孑然一身地踏上了去燕京的路。

而那時,汪永年有事要匆匆趕回燕京,離開前隻留給他一個地址和一句話。

南平山就硬生生地靠著“做好廚師”的執念,熬過了一路顛簸和麻煩,抵達了燕京大名鼎鼎的永年樓。

汪永年對他的到來感到驚訝。

他是個愛才惜才的人,平時走南闖北參加活動,接觸過不少有天賦的年輕廚師,其中不乏比南平山天賦還要好的。

他留過很多紙條和很多話,給南平山的甚至不算最上心的那個——

地址就寫在餐巾紙上,隨隨便便就會扯爛;

讓他來燕京的話也不怎麼走心,更像是開玩笑。

但是南平山來了。

也是唯一一個聽了汪永年的話,便不遠萬裡趕來燕京的人。

他在汪永年麵前掏出那張餐巾紙時,上麵便一丁點的破損都沒有,邊角也是整整齊齊不曾卷邊,足以見得主人對它的愛護程度。

他的這份執著、真誠,打動了汪永年。

汪永年決定留下南平山。

但是,和後來很多人猜測這師徒倆一見麵便覺得緣分深厚、於是納頭就拜師的不同。

一開始,南平山並沒有被收為親傳弟子。

在汪永年看來,南平山20多歲了,已經過了打熬基本功最黃金的年齡,就算學也學不出什麼名堂。

苦學幾年,頂多是從一個“一般的廚師”進化成“優秀的廚師”。

至於更高的境界?那不可能的。

所以,在永年樓學點本事、長長眼界,再回老家開飯館、開酒樓,這對南平山來說就是最好的路。

南平山聽了汪永年規劃的未來,沒說什麼,隻默默地加入學習基本功的學徒行列。

在那些年頭,窮人家孩子沒有讀書上學的概念,家長隻知道早早把孩子送出去、學門手藝,廚師行當便成了很多人的首選。

有句老話嘛,天下沒有餓死的廚子。

讓自家孩子能夠吃飽、不餓肚子,大概就是經曆了饑荒年代的父母們,最深切的期盼。

而這個緣故,直接導致了和南平山一起練習的學徒們,最小不過7歲,最大也不過15歲。

20多歲還結婚生子過的他,毫無疑問是裡麵的“超齡學徒”。

有人在背後譏笑他,說的話很難聽。

南平山有次偶然經過,聽到了。

但他連上前理論都沒有,轉身就走。

隻因為當時他在去練刀工的路上,和人爭論隻會浪費他練習的時間,他便直接選擇了無視。

被人背後罵兩句算什麼?

以前他去那些飯館當學徒打工,遇到的老板可不是人人都像第一家麵館老板那樣心地善良。

一些人敝帚自珍,怕南平山把自家“絕學”拿了去,對他非打即罵,有一次還差點兒把燒紅的炭火砸在他身上!

跟真正的遍體鱗傷比起來,這點閒話根本不算什麼。

南平山是一塊迫不及待汲取知識的海綿。

除了學習,他什麼都不在乎。

他整天帶著菜刀,為了儘快呼吸、做到如臂指使,他連睡覺都把刀放在枕頭下;

他時刻都在練習刀工,用掉的食材是彆人的十倍,雙手的每一寸都被割傷過;

他經常蹲在小爐子麵前觀察火候,連頭發差點兒燒起來都不知道;

他為了認識更多的味道,亂吃東西,拉了三天;

……

慢慢的,這近乎苦行僧的練習生涯,得到了許多人的認可。

其中也包括那位高高在上的大師兄。

他姓汪,是師父汪永年的獨生子,據說天賦異稟,是未來永年樓的繼承人。

人人都看好他未來能位列名廚榜,帶領永年樓延續輝煌,並名震燕京。

而這樣的大師兄,卻看到了南平山,還誇他刻苦、前途不可限量!

之後,也是大師兄親口向師父提起了他,認為他有資格進入親傳弟子之列。

原本師父汪永年都快忘了他的存在,聽到獨子的話,才改變主意,竟然真把他收為親傳弟子!

他喝茶、磕頭、拜師,從此便不再是無根飄蕩的浮萍。

他有了師父和師兄們,也有了一張單人床,不用睡在大通鋪。

他進行了更係統的學習,其中包括大師兄的指導。

後來很多年,南平山都覺得那是他人生最幸福的時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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