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佩兒有些驚訝。
她知道一些小虎的故事。
聽說他的父母不想他繼續讀書，想讓他輟學在家種田，等年齡到了直接去沿海打工。
最後是在學校老師和小虎外婆的堅持之下，他才能得以延續學業。
所以，戚佩兒在說那句話時，自然以為小虎會提幫家裡添個物件、買輛自行車方便車上學之類的相對實用的要求，結果……
戚佩兒在內心唾棄了自己作為齷齪大人的偏見！
而她短暫的安靜，落在小虎眼裡，被解讀成了彆的意思。
剛才沉穩不迫飛簷走壁的他，現在卻無措地攪著手：
“不、不用特彆好的吉他，舊的、舊的就可以，隻要能有聲音……”
小虎的聲音越來越弱，直至低到幾乎聽不見。
戚佩兒回過神：
“當然不行！”
小虎臉色煞白一瞬，暗暗責怪自己的要求果然太過分。
哪想戚佩兒下一句緊接著就是：
“怎麼能送你舊吉他呢？正好我前段時間訂了把新吉他，昨天剛到燕京，不過寄到貴省需要幾天……小虎你等著，我一定會在離開翠水村前把吉他拿來給你！你就相信我吧！”
戚佩兒拍著胸口保證。
小虎卻是又驚又喜，最後隻能笨拙地訥訥道謝。
其實，小虎並不知道——
戚佩兒所謂訂的吉他，是從國外訂的某大師手工製品，價格五位數。
但她毫不猶豫地選擇送給了小虎。
不僅僅是因為感謝，也因為小虎眼裡流露出的對音樂的真切喜愛。
夢想無價。
不僅如此，戚佩兒還叮囑小虎，隻要她在翠水村的這幾天，他有任何音樂方麵的問題都可以聯係、詢問她。
如果他們離開翠水村了，她也會把聯絡方式給他，兩人可以隔著網絡繼續交流。
“說不定有一天你能成為人儘皆知的大歌手呢！”
戚佩兒拍著小虎的肩膀鼓勵道。
小虎笑得靦腆。
兩人都沒有想過，有一天這句話竟然能成真。
現在嘛，戚佩兒催促小虎回去上課後，自己偷偷溜回辦公室。
小林老師叫住了她：
“小戚，你剛才去哪兒了？你的攝影師在找你！”
戚佩兒是用上衛生間的借口，從直播中半路溜走的。
結果這趟衛生間去了半小時，不止觀眾，連節目組都開始懷疑戚佩兒是不是出事兒了。
為此他們還特意跑了趟衛生間找人，結果沒找著。
“我剛才有個電話，事兒比較急，就耽擱了。”
戚佩兒隨口糊弄完，立刻追問，
“南枝南老師呢？她沒在教室嗎？”
小林老師也沒多想，回答：
“南老師隻有上午有課，反正她下午沒事，校長就同意她可以離開學校去做彆的事情。”
戚佩兒還是第一次聽說：
“那她去哪兒了？”
小林老師想了想：
“我剛才聽她好像說了要回家？”
戚佩兒二話不說往學校外麵跑。
她先去了南枝家裡，卻發現根本沒人。
給南枝打電話，沒有人接。
之後她跑去傅朝他們工作的地方，依然沒有看到人。
她隻好兜兜轉轉回到南枝家裡，挫敗地蹲在路口等人。
就在這時，南枝總算是出現了，騎著一輛老舊的二八大杠自行車。
相比過高的自行車，南枝的身材就有點過於纖細單薄了。
但她騎車技術不錯，一路騎來很穩。
尤其是她穿著簡單的棉麻衣褲，紮著麻花辮，戴著草編帽，和那輛自行車搭配起來，複古味又正又濃。
戚佩兒小跑迎接她：
“你去哪兒了？我一直沒找到你……這自行車哪兒來的？”
她的眼神果然止不住地往自行車上麵飄，似乎被攥取了所有的注意力。
沒辦法，戚佩兒身上有些藝術家的通病，對款式複古、有著獨特韻味的物件兒格外癡迷，她家裡就收藏了不少這類東西。
“找人借的。”
許進師傅的家離得有些遠，南枝一路騎回來，額頭已經浮起一層薄薄的汗。
聽了戚佩兒的話，南枝摸了摸身上的小布袋，發現裡麵空空的。
“應該是出門太急，手機落在家裡了。”
南枝說著，從自行車上下來，笑吟吟地往戚佩兒麵前一推，問她要不要試試。
戚佩兒的眼神明顯動搖了。
……所幸被理智及時阻止。
“不、不對！我來找你是有正事的！”
南枝把許進師傅的自行車推到院子裡停好，滿腦子都是剛才兩人討論的配方。
所以麵對戚佩兒的話時，難免有些漫不經心。
“嗯？什麼事兒呀？”
戚佩兒沒有在意她的態度，興奮地掏出手機，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
“我拍到好東西了！”
南枝精神一震。
隨後的反應，是立刻看向四周。
和許進師傅討論的配方是商業機密，為此南枝暫停了直播。
南枝也沒在戚佩兒身邊看到工作人員。
可是，她家院子的裡裡外外，仍有不少台攝影機在運轉。
戚佩兒注意到她的動作，跟著恍然。
兩人默契對視一眼，去了沒有攝像頭的偏僻角落。
戚佩兒沒有賣關子，直接將手機裡的視頻翻出來。
錄到的畫麵一直在抖，但聲音卻很清晰。
南枝靜靜聽著。
臉色一秒比一秒更冷。
到最後，幾乎要凝結成霜！
戚佩兒第一遍聽時就氣得不行，現在聽第二遍，憤怒不減反增，沒忍住又把那狗東西賴粱狠狠罵了遍！
相比起情緒激烈的她，南枝竟然顯得過分平靜了。
戚佩兒罵得意猶未儘地住嘴，去看南枝，才看見她眼底席卷的黑沉風暴。
戚佩兒發誓，她是第一次在向來溫柔和善的南枝身上，看到如此強烈的情緒！
那銳利的眼神像是能劃破長夜，燃燒著無可比擬的濃濃憤怒！
“枝、枝枝……”
戚佩兒都有點被嚇到。
南枝緩緩抬起那漆黑如夜的瞳仁：
“不用擔心，我隻是在想要怎麼給他一點教訓。”
戚佩兒緊張：
“要、要發到網上嗎？”
“當然不。”
南枝迎著戚佩兒不解的眼神，徐徐露出笑，
“對這種人，不動則已，一動……就要把他徹底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