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幸好遇到他(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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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回副駕駛的陶安,幾度欲言又止。

他從後視鏡看到後座的場景——

那一大一小的身影,在上車之後,默契地拉開彼此間的距離。

大的那位,穿著講究的手工定製休閒西裝,一身矜貴疏冷,抬腳就能坐進嚴肅的商務會議場合裡。

但是,因為剛才抱了孩子,他的衣服被蹭了滿身的泥點,那昂貴也嬌氣的麵料留下一道道明顯的濕痕,連熨平一絲不苟的衣角都皺巴巴的,顯露出幾分不符合的狼狽。

而他身邊小的那個,身上雨衣沒脫,懷裡抱著那把大得過分的紅傘,渾身臟得像是去泥坑裡打了滾兒,唯獨小臉還算乾淨,卻也冷白得過分。

仔細觀察,似乎能看出他在輕輕顫抖。

“冷嗎?”

“不。”

“你腿受傷了?”

“還好。”

這惜字如金的一大一小,迅速結束了對話。

唯獨一旁的陶安,聽得直納悶。

先生啊先生,您老人家難道聽不出來南意那孩子擺明了口是心非嗎?

居然沒有多問兩句,就快速結束了對話。

對人類幼崽的同情和憐憫呢?

……哦,忘了他家先生沒有這種東西。

不過,偏偏是冷血無情的陸先生,剛才親手抱起了臟兮兮的小狼崽,將他帶到車上。

明明先生有潔癖,對環境的挑剔幾乎達到了苛刻的程度。

現在衣服臟了,也就皺皺眉而已。

這已經大大超乎預期了好嗎?

陶安因矛盾而糾結,居然沒發現後座有雙灼亮的眼睛在盯著他看。

陶安冷不丁抬頭,和那雙眼睛對上,低低地啊了聲。

南意主動詢問:

“叔叔,有事嗎?”

不知怎的,陶安有些發怵。

他竟從南意身上感覺到幾分類似於陸先生的威勢。

難道是因為天生緣分,讓兩人在某些方麵氣場類似?

陶安沒有深思,趕緊冷靜下來,揚起友好而親切的笑:

“南意小朋友,叔叔這裡有毛巾,你需要嗎?”

“不用了,謝謝。”

南意的心思根本不在這些上麵。

他歸心似箭,隻希望這輛車子開得快點、再快點,最好插上翅膀,直接飛回到媽媽身邊。

可惜,因為山路濕滑,又是深夜,出於安全考慮,老孫不可能將車開得太快。

焦灼的南意把傘抱得更緊了。

陸時序忽的瞥來眼神:

“你在警惕我?”

“什麼?”

南意腦子沒轉過彎兒來。

陸時序不多話,隻隔空點了下南意懷裡露出的刀柄。

南意這才想起懷裡帶的家夥,將它抽出來。

刀光雪亮,險些晃花了暗悄悄關注後座的陶安的眼睛!

陶安驚呼:

“小心!彆被劃傷了!”

說著,又下意識擔心:

“你小孩子家家的怎麼能玩刀呢?太危險了!”

南意沉默了兩秒。

與其說沉默,其實更像是有點無語。

然後他答:

“不是玩,是為了防身。”

陶安當場愣住。

反倒是陸時序,從善如流地稱讚了南意的行為:

“很有危機意識,不錯。”

會為媽媽的誇獎或害羞或興奮的南意,在聽了陸時序的誇獎後,內心毫無波瀾,就平淡地“哦”了聲。

陸時序:“不過你現在可以把刀拿出來。”

他的言下之意是,現在的南意很安全。

但是南意呢?

“謝謝。”

就沒再說話。

也就等於婉拒。

陶安從驚訝裡回神,驀地聽見這句,差點兒被逗笑。

難道在南意小朋友眼中,他們都是壞人?

唔,後座那位說不準,恐怕真的有些“壞”心思……

“車子進不去了。”

老孫告訴大家一個糟糕的消息。

陶安瞬間笑不出來,皺眉往前方望去——

就見那道路不僅狹窄,而且泥水已經被雨水徹底泡透,邊緣垮塌了些。

儘管他們這車子是高性能越野車,可遇到如此糟糕的路況,也隻能抓瞎。

陶安擔憂:

“那我們……”

啪嗒。

南意抱著傘從後座滑下。

越野車內部空間大而高,所以南意完全能筆直站著,小腦袋不服輸地揚起:

“你們等等,我去把我媽媽帶出來。”

他大概以為眼下狀況,陸時序他們並不願意進去。

於是,南意想也不想就要推門下車,倔強且脾性大。

陸時序及時摁住他肩膀。

大掌之下,南意動彈不得,隻能怒而回目。

陸時序眸色淡淡:

“你不是說她昏過去了?以你能抱得動她?”

南意的小肩膀頓時垮下。

他咬著牙,終於肯服軟低頭:

“求……”

“不用。”

陸時序打斷他,徑直推門下車。

雨幕裡隱約飄來他的聲音:

“呆在車上,等我帶她過來。”

南意定定望著她背影。

任是多麼不情願,現在的他也不得不承認——

幸好遇到了他。

此時。

陸時序已經舉著傘、沿著小路,快步靠近了幾乎與夜色和雨幕融為一體的老屋。

他夜視能力驚人,迅速判斷出方向,快步來到門前。

房門虛掩著,大概是南意離開得匆忙。

陸時序皺皺眉。

卻又不能責怪一個4歲半的孩子考慮不夠縝密。

他走進屋內,一眼掃過去,摸透了屋內狀況,準確朝著掛著張布簾隔開的裡間走去。

甫一靠近,滿室馨香裹挾在水汽的潮濕中,精準命中了他的靈魂,蕩開久違卻熟悉的漣漪。

味道是最久遠的記憶。

陸時序腳步一頓。

恍惚間,他好像看到了一間眼熟的臥室,同樣的黑暗,同樣的雨夜,同樣躺在床上的……

“唔。”

南枝發出難受的悶哼,讓陸時序從沉思裡驚醒。

他趕緊往前走了兩步,顧不得那強烈到靈魂共鳴的既視感,眼裡隻有側臥在床的南枝。

她很瘦。

哪怕比他們第一次見麵時豐盈了些許,卻依然纖細得驚人。

脆弱得像是琉璃,美好卻易碎。

當她弓起後背,海藻般的黑發在枕頭上鋪散開,睡裙寬鬆領口露出的薄薄後背,露出清晰的脊骨線條……

陸時序看得膽戰心驚,一度以為她羸弱的骨頭快要折斷了。

心緒驟沉,陸時序上前輕輕搖了下她:

“南枝,枝枝,醒一醒。”

南枝已經真的緩慢睜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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