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窮養和富養的孩子差彆很大。
程實依舊保留著小時候的“純真笑容”,而對麵的小七不,他現在應該叫杜期瑜了。
對麵的杜期瑜眼中則閃過一絲讓人難以察覺的陰沉和驚疑。
或許他沒想到那個時候的小十居然還活著,居然在這場殘酷至極的【信仰遊戲】裡活到了現在。
他也曾在長大後去孤兒院打聽過,當得知自己這位兒時最好的朋友已經以三千塊的高價賣給了一位撿破爛的老頭兒時,他錯愕了好一陣。
哈,三千塊,真是值錢啊,都能買自己平日餐桌上的一杯酒了。
每每想起此事,杜期瑜便覺得,謊言果然能改變一個人的一生。
他從未後悔過, 無論哪種意義上。
此時再見小十,杜期瑜銳利的目光直接將程實從上到下掃了個遍,對方還是跟小時候長得一樣好看,哼,但好看有什麼用?
他的心中滿是不屑,可托舉臉頰的手卻將臉上的傷口遮的更嚴實了。
這些該死的東西,就非要在這個時候劃傷自己的臉嗎!?
小七心中充滿了暴戾,但他的眼神看起來依然清澈無比,甚至還帶著一絲驚喜。
他的視線再掠過程實的指間,當看到程實手戴三個花裡胡哨的戒指時,他幾乎要嗤笑出聲了。
果然,在棚戶區討飯吃的孩子就是喜歡用這些花裡胡哨不知所謂的廉價藝術品裝飾自己。
他認為這是潮流嗎?
搞笑,這都什麼時代了,在遊戲裡,實力才是潮流!
小七的心思很複雜,他不知為何對程實的過去、未來和當下,生出了各種各樣的臆想和批判。
然而程實對此一無所知,他隻是臉上綻開燦爛的笑意,和善的看著對方,眼中滿是迷茫。
那是一種略帶驚疑、抗拒和提防的迷茫,可如果仔細觀察就能發現,那略顯不安的眼神內裡,分明有著一種撞見舊人的驚喜。
而恰恰,杜期瑜就是一位善於觀察的人,他品出了程實眼神中的一切,認定對方根本沒認出自己,但他並沒有一絲避開了舊日尷尬的竊喜,反而先是一愣,而後瞬間怒火中燒。
他居然忘了自己?
他憑什麼認不出自己?
我都敢認他,他居然認不出我?
要不是被那兩個狗東西毀了臉,難道我就長得比他差嗎!?
無論是在現實,還是在遊戲裡,無論是財力還是實力,我哪一點不如他?
杜期瑜恨恨咬了咬牙,背在身後的手動的更快了,不過他表麵並未表現出任何憤怒,而是眼中閃過一道微不可察的精光,瞬間來了主意,將過去的回憶在腦中翻閱片刻,對著程實喜出望外道:
“你是小十嗎?
你不認得我了?
我是阿瓜啊,你忘了,我就坐在”
程實沒忘,他記得阿瓜是誰,那個在孤兒院時坐在自己身後的小胖墩,長得跟幼時的小七確實有三分像,他們的生日也在同一天,院裡的老師們經常打趣說他們或許是兄弟。
當然,他不僅記得阿瓜,更記得小七。
看吧,這就是騙子,從小到大都不會說實話的騙子。
有趣的是,小時候對方說謊或許還會有破綻,但長大了
程實心中冷笑,因為欺騙大師告訴他,小七說的話並不是謊言。
這就有趣了。
嘖,恩主大人,您什麼時候也成垃圾桶了,怎麼什麼垃圾都收啊?
不過既然你想繼續演,那作為你“最好的朋友”,我自然要陪你演下去。
於是程實的眼神戲進入到了下一個階段,在小七說到半途的時候他的眼睛便猛地瞪大,被冷漠掩埋的驚喜也瞬間爆發,就連嘴角友善且標準的假笑都帶上了一絲溫度。
可這還沒完,當這驚喜全然將眼角染色的時候,程實似乎又像是想到了什麼,整個眼神一暗,臉上閃過一絲懊悔和憎惡,但很快,這抹本不應該出現在程實臉上的負麵情緒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在此見到兒時舊友的歡欣。
這一切都被杜期瑜敏銳的雙眼捕捉到,他心中冷笑,怒意更甚。
果然,這個一無是處隻長得好看的小十還在記恨著自己,對方顯然是通過阿瓜的名字想到了與阿瓜相似的自己,所以臉上才閃過了那絲複雜的惡意。
不過恨吧,你越是恨我,我便能找到越多的可乘之機。
一個無法控製自己眼神的玩家,能是什麼高手?
嗬,一步慢,步步慢,小十啊小十,你落後的太多了。
小七的話還在繼續,程實也跟著脫口而出:“你是阿瓜?你居然瘦下來”
可正當兩個人因為意外相遇的驚喜而各說各的時候,真正的意外發生了!
車鬥一側的整片樹林突然就被抹掉了!
毫無預兆,無聲無息!
是【湮滅】的力量!
眾人皆驚,側身看去,就見那大腦外翻的稀疏灰毛恰好對著他對麵的癩痢頭收回了手,那姿態顯然是說,這片樹林就是我抹掉的。
至於坐在他對麵的瘌痢頭,直接消失了。
正在眾人驚疑不定是不是開局就死了一位玩家的時候,瘌痢頭對麵的那片尚未消失的樹林猛地顫抖起來,密林開始瘋長,枝椏快速逼近,就連木質的車鬥都生出了新的嫩芽,可那嫩芽的形狀
卻分明是一根又一根的刺狀荊棘!
荊棘之冠!
這一瞬間,程實瞳孔驟縮轉身就撤,車鬥上的其他隊友也是臉色劇變直接消失,第一時間離開了這兩個人的戰場。
由於整片樹林憑空消失的動靜太大,一時間整個車隊都在驚慌中停了下來,前方後方陸續響起“敵襲”的呼喊聲,車隊中滿載的鐵律騎士們紛紛上甲提槍,即使臉有驚懼但依然行事有序。
這支騎士團雖是臨時征召,可戰鬥素質似乎並不太低,騎士們轟然散開,成團各自防禦,可就算騎槍豎起刀劍成林,也沒有發現敵人到底是從哪邊偷襲過來的。
而此時此刻,剛剛還在玩家車鬥上交戰的兩人早已憑借各自天賦脫離了這支車隊,深入一側的密林之中放肆的交起手來。
騎士們注視著密林深處的動靜,看著不遠處的樹木時而茂盛,時而枯萎,時而成片消失,車隊中壓陣的元素法官們終於現身,一臉凝重的開始吟唱,為企圖奔襲這支援軍車隊的敵人帶來來自【秩序】的審判。
見此,程實臉色漆黑,混入人群,頭也不回的朝著車隊預計的行進方向跑去。
在未見之敵搞出這麼大動靜後,他能想到的大審判庭阻擊方式也就隻有“隕石火雨”了。
他可不想再在這林子裡經曆一遍戰爭的恐懼,於是程實果斷跑了。
跟他一樣聰明的還有一個,杜期瑜和那位馬臉【癡愚】信徒都不見了,隻剩一位臉色無喜無悲的女隊友跟在程實的身後一路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