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醜有靈活的底線。
這條底線高能吊死踐踏秩序的罪人,低能逗笑圍觀注視的諸神,小醜就是靠著在這根忽高忽低的底線上瘋狂跳繩,博得了台下觀眾經久不息的掌聲。
就如當下,先把好處薅到再說,如果之後我再不來見你,被困的你又該如何收回我的審判席呢?
想到這裡,程實笑的開心。
見程實答應的如此痛快,【傲慢(秩序)】有那麼一瞬間開始質疑自己所做出的決定了。
祂再三打量著麵前這位【欺詐】信徒,直到確認自己沒看錯人後,才輕歎一聲,從書頁中分出了一縷聖光。
原本這帶有【秩序】之息的力量隻要溢散出來,就必定會招來【混亂】鎖鏈的緊縛和【欺詐】長釘的吞噬,但這次,兩股禁錮之力默默地為這稀疏的【秩序】之息讓開了道路,讓它一點點的靠近了程實。
而後程實就見那縷聖光飄落麵前,在他的指間環繞成型,塑成了一枚騎槍與巨盾交錯成環的戒指。
一枚代表著【秩序】審判官身份的戒指!
要知道,這裡的審判官可不是大審判庭那種審判官,甚至於連大審判庭的至高審判官見到這枚戒指的主人也要行禮致意,因為這個身份本就是無限靠近【秩序】的象征,而這個職位更是在其他命途那裡被稱之為從神。
有時候【秩序】不承認令使的存在是毫無意義的,因為在凡人的眼裡,祂本就有無數追隨祂的從神。
於是小醜獲得了一枚隻有名譽卻沒有實際效用的身份之戒,但有些時候,身份也是一種效用,尤其是對於喜歡收集各種馬甲的某位騙子來說。
看著指間這枚【秩序】的戒指,程實雙眼微亮,發出了一聲不知好歹的感慨:
“質感不如【時間】,做工不如【記憶】,造型不如【死亡】,嘖,馬馬虎虎吧。”
“?”
程實話音落下的一刹那,那法典無風自動,書頁翻飛,憤怒的氣息轟然而起,眼看著就要把這許諾給小醜的身份收回去,可下一刻,剛剛還不曾有任何動作的【混亂】鎖鏈和【欺詐】長釘動了,瞬間就把【傲慢(秩序)】勒緊,讓他把最後的力量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
見到這一幕,程實就知道自己的恩主絕對就在這神殿裡,祂或許已經看戲看了很久了。
他與剛剛站起的可塔羅對視一眼,而後讓可塔羅趕緊把囚籠轉回去,同時為散發著陰沉氣息的【傲慢(秩序)】甩下一句承諾,讓其放心,而後就對著神殿的半空虔誠道:
“感謝恩主的庇佑”
他學乖了,為了防止自己說【欺詐】對方就演【混亂】這種離譜橋段發生,他直接用恩主代替了所有稱呼。
“不過恩主大人,您讓我靠近【秩序】,到底是怎麼想的?
其實我想說既然【混亂】已經篡位,您也掌握了【混亂】的權柄,那這【秩序】為何還要留著啊。
後患無窮啊恩主大人!”
“好一個後患無窮!”
話音剛落,一雙星辰之眸睜開在了神殿的穹頂,這彌漫著星點和螺旋的眸子再也不演了,甚至都不願意在【混亂】的神殿中展現出本該屬於【混亂】的模樣。
那雙眸子似笑非笑的看著祂的信徒,嗤笑一聲道:
“你才剛拿了人家的好處,轉頭就把祂賣了,你這過河拆橋的本事不錯啊,小醜審判官?”
“”
什麼小醜審判官,這也太難聽了。
程實眼皮猛跳,十分虔誠的垂頭解釋道:
“我始終不敢忘記自己【虛無】行者的身份,【虛無】才是我的根,【欺詐】才是我的路。
我的視角從來都是【虛無】的視角,所以我欺騙【秩序】也不過是在用這場虛無的交易敬獻於您。
如今,進獻已然完成,恩主大人
您還滿意嗎?”
那雙眸子中的螺旋轉的飛快,星點更是閃爍不息,虛無的異彩甚至有了一種即將要把整個【混亂】神殿吞噬殆儘的趨勢,但祂依舊壓著自己高翹的眼角,陰陽怪氣的譏諷道:
“看來我看錯了人,你可不是什麼小醜審判官,你大概還惦記著我之前所說的貪婪領主的身份吧?
嗤——
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試探自己的恩主?”
程實趕忙一縮頭,撇清關係否認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恩主大人你這是誹謗!”
“是不是誹謗你自己心裡清楚。
我看你這也不是單純的試探,強行給自己加戲來表現你那虛假的虔誠,下一句是不是就要為你精彩的表演要賞錢了?”
“”
有個會讀心的恩主張起嘴來是有點不太方便。
可程實是誰啊,他隻尷尬了一瞬,便腆著臉偷瞄道:“那有賞錢嗎?”
“嗬,有,自然有。”
說著,那雙眸子收回了小醜指間的【秩序】戒指,而後又將這戒指原模原樣地賜還給了他。
程實一愣,看著手裡不曾變過的戒指,臉直接黑了下來。
“就這?”
“怎麼,不滿意?”【欺詐】的語氣裡充滿了揶揄。
“可是恩主大人!”程實急了,“這本來就是我的東西啊!”
“嗤——
在我這裡,詭辯可沒用。
你應該說此時此刻這枚戒指才屬於你,而在這之前,即使它在你手裡,也並不屬於你。
彆忘了,【秩序】是我的囚徒,隻有當我將這枚代表著【秩序】從屬身份的戒指賜予你,你才真正擁有了它。
現在,還有什麼問題嗎?”
“”
有!!!
問題可大了去了!
到底是誰在詭辯啊!?
您這一來一回,拿著戒指在您的手裡倒個手就成了我的賞錢了?
我看您這賞的不是錢,是巴掌吧!
這一巴掌打在我臉上,不,打在我鼻子上,把我鼻子都扇紅了。
程實無可奈何的摸摸鼻子,甘拜下風。
“得了便宜還賣乖,未經我的同意私見我的囚犯,背離自我信仰還妄圖代行其他神明的意誌,以上種種皆是罪大惡極,我沒判你個瀆神之罪,便是對你最大的獎勵了。”
“等等!”程實又急了,他指著可塔羅,據理力爭道,“是可塔羅帶我見的【秩序】,這怎麼不算是您的同意呢?”
可塔羅聽到這話後,立刻站直了身子低頭不語,權當沒聽到程實在說什麼,那意思也顯然是我什麼都不知道。
開玩笑,恩主不在自然是聽大人的,可我也說了,那是“恩主不在”的時候。
如果恩主在場,該聽誰的,我忠心的可塔羅還是有分辨能力的。
所以抱歉了程實大人,你這個“大人”還不夠大。
“”
見可塔羅就這麼放棄了對自己抗辯的支持,程實猶自不甘心,還想“據理力爭”,可那雙眸子再沒給他機會,而是嗤笑一聲道:
“過度的恩寵讓小醜迷失了自己。
你該好好照照鏡子,把自己認認清楚。
行了,此間事已了,快滾吧。
看到你身上這身【秩序】的味兒就心煩。”
說著,也不管程實再問什麼“您要如何處置【秩序】”,亦或“對甄欣您又是怎麼想的”這茫茫多的問題,直接將小醜扔下了神殿。
而就在程實消失的一瞬間,可塔羅自覺地邁著步子走出了神殿,為殿內的恩主關上了大門。
他有預感,接下來的事情不是一個小小的仆從能參與的了。
而當【混亂】的神殿重歸寧靜後,【欺詐】再次轉過那張神座,看著被囚禁的法典,嬉笑道:
“【秩序】怎麼沒落至此,連我信徒的話也相信了?
你不會真以為他會代行你的意誌,為你守護這寰宇的秩序吧?”
【傲慢(秩序)】恢複了傲慢,祂同樣譏嘲的注視著這位久不得見的“典獄長”,冷哼一聲道:
“【欺詐】,你似乎忘記了我的身份。
哪怕我隻是【秩序】的碎片,但同樣是【秩序】。
這寰宇間有誰在靠近【秩序】我一清二楚。
比起嘲笑我,你不如好好問問那位被你注視且偏愛的信徒,問問他為何在各種肮臟偽裝下的純淨心田裡,居然還種著一份真正的秩序。
等你問到答案的時候記得回來告訴我,我也很好奇。”
“”
聽了這話,那雙眸子不嘻嘻了,就連高翹的眼角也垂了下來。
祂好像破防了。
見此,【傲慢(秩序)】又補一刀:
“我期待著他為寰宇重建秩序的那一天。”
“你在做夢!”
“是啊,我早就開始做夢了,從踏入欲海的那一刻起,我的夢就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