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演愚戲?”甄欣錯愕的看向程實,眼神莫名。
聽到這個“又”字,張祭祖微微眯起眼睛,若有所思的問道:“你什麼時候還扮演過祂?”
“”程實的表情微微僵硬了一下。
次數太多了,你想問哪次?
可眯老張的追問還沒完,他緊跟著問道:
“我記得你是在第四個月末碰到祂的,所以你在那之後還扮演過祂?”
第四個月末?
聽到這個確切的時間,程實和甄欣都愣住了。
甄欣有程實最初半年的試煉記憶,自然能推出對方就算碰到了愚戲也隻能是在最近兩個月內,所以張祭祖所說的這個時間根本不可能是真的。
程實更是沒想到眯老張為什麼會突然給自己扯這麼一個謊,這既不能擺平當下甄欣的疑惑,又無法形成一套有效的說辭,想來想去都隻能將其歸結於老張好心辦了壞事。
對方並不知道甄欣有自己的記憶,所以這個謊說漏了,不僅漏了,甚至可能還會引發連鎖反應。
一時間,程實的心裡咯噔一聲。
壞了,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可他萬萬沒想到這鞋裡的水不是河邊流過來的,倒是鞋子裡自己冒出來的。
這怎麼辦?
雖然氣氛略有尷尬,但程實還是穩住了表情,他皮笑肉不笑的瞥了張祭祖一眼,而當看到對方眯成縫隙的眼中閃過了一絲審視的光時,他突然意識到眯老張說這句話似乎並不是無意的,對方好像在是在試探自己!
眯老張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程實太精了,他立刻想到了這場試煉中再沒出現的那位督戰官,想到了自己在她那裡暴露的身份,從而將“第四個月末”這種莫名其妙的時間點重新校正回了“第三個月末”。
他記得自己對眯老張說的是愚戲引導自己分裂出了另一個人格,所以如果眯老張是從督戰官身上獲得了這個時間點,那麼對於眯老張來說,在騙過艾思的那個時候自己的人格無疑已經分裂了。
可問題是,那是假的。
甄欣也知道那是假的。
如果今天不能將這件事翻篇,那愚戲出現的時間就會打架,從而讓兩個精明的盟友察覺出自己有關愚戲的謊言。
百密一疏,不,應該說是撒的謊太多了終究難以補全。
想到這裡,程實在心裡默默歎了口氣。
眯老張看來是瞞不住了,自己這片刻的猶豫和打量怕是早就被他看在了眼裡,所以當務之急不再是堵住兩頭,而是捂住眯老張的嘴隨他怎麼去想,隻要不讓甄欣不起懷疑就夠了。
於是程實立刻朝甄欣甩出一個“騙子都懂”的笑容,示意自己隻是在應急時略微撒了個小謊欺騙了眯老張,無傷大雅,而後又趁張祭祖眼觀鼻鼻觀心的沉默下去時,回應了甄欣的第一個問題。
他說:“魔術師小姐,你覺得什麼是虔誠?”
“?”
這跟愚戲有什麼關係?
甄欣皺皺眉,並沒有浪費時間發表自己的看法,而是給了一個“請繼續”的眼神示意程實接著講。
程實也不客氣,把早早就打好的腹稿直接搬出來“念”道:
“無論是對於哪位祂而言,虔誠都應該是一絲不苟的踐行其意誌。
因此,當我們踐行【欺詐】之舉時,自然就是對祂最大的敬獻。
尤其愚戲大人還是一位最靠近祂的存在,所以以祂的名義行欺詐之舉更是一種莫大的虔誠。
當然”
說到一半,程穩健還不忘打個補丁防備一下身前這位騙子或者是騙子的妹妹會偷偷套用自己的理論。
“這種虔誠也是有條件的,前提是一定要征得愚戲大人的同意。
我在第一次碰到祂時便曾問祂:我可以從您身上學到什麼?
愚戲大人非常慷慨,祂說你想學什麼都可以。
所以照這麼說,我學學他的模樣,應該不算錯吧?”
“”
甄欣自小就熟知各種狡辯話術,很少被強盜邏輯所震驚,但這一刻她不得不佩服程實的不要臉。
他確實是個小醜,並且是一個極具整活能力的小醜。
不過甄欣並不太信這些,尤其是在眯老張有那種反應之後她更覺得愚戲和程實的碰麵中或許存在貓膩,但作為剛剛交換了內心秘密的新盟友,她沒必要當場去戳破什麼,所以她還是同意了,隻是額外問了一句:
“你想用身份壓製從龍井嘴裡掏點東西出來?
思路不錯,但你準備如何扮演愚戲?
要知道龍井可不是毒藥,沒有點手段他可不會盲目的相信你。”
程實聽了這話,神秘的笑笑。
“放心,山人自有妙計。”
雙龍自然是被耍了。
當李景明停下腳步,告訴龍井一直在他們前方追逐甄奕和眯老張的程實有問題時,龍井猶還不肯相信。
或許這位雜技演員也早就看出了破綻,隻是被耍的團團轉這件事實在是太丟人了,所以他根本沒有臉去“拆穿自己”。
因為他知道,當意識到自己被耍的時候,勝利的天平就早已向彆人傾斜,所以他也不再需要去搶時間,自然也就沒必要正視自己的愚行。
可李景明不同,他可不是剛剛才意識到這場追逐有問題的,他隻是在陪著龍井演戲,而演戲的目的則是因為從始至終他的注意力都不在當下這場僅存在於幻象的追逐裡,而是在最初那個克勞恩被撕碎的舞台上!
他雖然人在場外,但卻一直關注著舞台上的發展,至於他如何能夠得知遠離自己的舞台上發生了是什麼
那自然需要讚美【記憶】的力量。
還記得李景明在離開舞台之前,用不同屍塊掩蓋克勞恩屍體的那一幕嗎?
正是那個時候,他將一個小小的記憶道具不著痕跡的塞進了某個無法辨認身份的不知名nc屍塊裡,如此一來即使他離開了現場,也能隨時關注到舞台上的變化。
這個手段不算巧妙,但勝在無聲無息不易被察覺,唯一的副作用就是記憶的傳輸有延遲性,畢竟隻有當當下成為過去,故事才會轉化為記憶。
所以當龍王接收完了來自舞台的所有記憶,“看”到程實最後贏下了甄欣的時候,他覺得是時候返回舞台去尋找自己的隊友們了。
儘管他沒能在程實手裡搶到窺密之耳,但不得不說對方這一手偷天換日確實為他提供了一個新的思路。
真是一段精彩的記憶啊。
至於這場丟人的追逐
是誰在丟人尚不好說,但總歸也算是一段有趣的記憶,一段有關雜技演員過於熱忱卻失去了部分判斷力的滑稽過去。
龍井駐足站定,看著臉色意味深長的龍王,表情十分複雜。
他總覺得自己又被騙了,不僅是被程實和那個根本沒露麵的甄奕騙了,甚至還有可能被麵前的龍王給騙了。
可明明在其他的試煉裡,他永遠是騙人的那個,哪怕在這場試煉,那位2400分的督戰官不也被自己耍的團團轉嗎?
想想看,在這場【信仰遊戲】裡有哪個玩家敢於扮演一位令使一位從神?
自己這神來一手的冒充簡直拔高【欺詐】藝術的高度,是足以載入【欺詐】遊戲史的光輝一筆,可即使已經做的這麼“完美”,到頭來卻還是成了一個小醜
為什麼?明明他們才是小醜,而我隻是個雜技演員。
龍井的心情十分複雜,心裡甚至生出了一種既生瑜何生亮的無力感。
這位雜技演員也已經猜到了答案,或許一切真相就在那舞台上的克勞恩屍體上,隻是他對愚戲大人耳朵的過於執著讓他產生了一次誤判,可就這一次,就讓他滿盤皆輸,再也沒了翻盤的機會。
輸了就是輸了,龍井並不過於糾結輸贏,現在的他隻想在下次見到愚戲大人時略微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至少是挽救一下自己的努力成果,讓大人知道祂被複活時的某一隻耳朵,是祂最忠誠的追隨者龍井親手找到的。
可他萬萬沒想到他所想的“下次”會來的這麼快!
當勾著嘴角的龍王和垂頭喪氣的龍井重新走回劇場之內時,他們赫然發現舞台之上的勝利者似乎並未離去,但是眼下的狀況卻遠遠超出了他們的預料。
因為他們看到此時的舞台之上,正有一位身形瘦削且極其高挑的假麵男子,站在舞台之上用一副詭異的笑臉和高高在上的姿態,俯視著腳下的三個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