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實微微抽了抽眼角,沒好氣的回道:
“要麼自己站起來,要麼繼續躺著裝死,隻要你不怕冷又不怕死,我想我肯定是有時間跟你在這耗著的,畢竟彆人追殺的是你又不是我。
還有我說過:先說,再治。
毒藥,想從我這兒得到治療,先把你的秘密說出來,不然沒戲。”
聽著這沒有一點溫度的談判語氣,毒藥興致缺缺的歎了口氣,隨後她的臉色竟然逐漸脫離了蒼白,開始紅潤起來。
這位剛剛還奄奄一息的刺客下一秒居然看著像是自我恢複了,她緊咬牙關抽掉了自己肩骨上的利箭,掙紮著從被鮮血染紅的雪地裡站了起來。
不過她看上去還有些虛弱,以至於剛站起身便失去重心踉蹌著朝程實的方向倒去,程實見此冷笑一聲,轉身側移躲避,一氣嗬成。
但這次他顯然低估了對方靠近自己的決心,隻見毒藥猛地往前一撲,借著程實身前的影子突然消失,再出現時便已加入了大乙和公羊角的戰場之中。
程實目光一凝,隻聽見前方傳來一聲怒吼,就見戰局中的三個身影轟然散開,朝著不同方向退去。
大乙退到原先的位置,一臉凝重,汗透衣背,手上的鐵刺也已從一枚變成了雙手各持三枚。
公羊角滿臉是血,他的左腮似乎被人刺穿了,鮮血沿著下巴和脖頸滴下,讓他的形象變的更加癲狂。
他那條猩紅的舌頭從腮邊的爛洞裡舔了出來,將一圈的爛肉血液統統卷進嘴中吮吸咀嚼,而後死死的盯著毒藥,麵目猙獰道:
“臭婊子,我會扒了你的皮,來縫補我的臉。
到時候我會讓你記得什麼叫做真正的恐懼!”
見主戰場分開,變色龍也沒急著再上,而是悄然隱於風雪之中,再次脫離了眾人的視線。
蔣遲微微皺眉,想要靠近大乙,但見這位隙光鐵刺似乎並不信任自己,於是又朝著程實所在的位置移動了兩步,半身擋在了程實的前麵。
他這一舉動並不是為了保護程實,而是為了達成與毒藥的交易。
因為此時此刻,從戰局中脫身而出的毒藥再次回到了程實身邊,並以一種脫力的方式趴在了程實背上。
“彆動,讓我趴一會兒,真沒力氣了。”
程實眼色一沉,很想直接背手一記雷刑送走這位麻煩不斷的刺客,但他不敢。
因為毒藥的匕首早已架在了他的胸口。
他絲毫不懷疑這位神選刺客會在受到威脅的第一時間先乾掉自己,但他更不會懷疑隻要自己不動手,無論如何對方都不會先動手殺掉自己。
因為這就是毒藥,她從不喜歡依靠利器殺人。
她喜歡的是讓人的**殺死自己,而她,隻會是那個讓人親手製造出自殺凶器的......催化劑。
“我變了嗎?”
毒藥趴在程實的背上,勾著他的脖子氣吐如蘭。
“?”程實眉頭微蹙,沒跟上對方的思路。
毒藥見他愣住突然笑了,雖然虛弱無力,但仍笑的花枝亂顫。
“我的意思是,這麼久不見,你變硬了,那我......變軟了嗎?”
說著,毒藥失力的略微抱緊了程實。
“......”
程實的身體瞬間繃緊,如同被這肆虐的風雪凍僵在了原地一般,一動都不敢動。
“怎麼不回答我,我的脾氣是不是比之前軟了?”
“......”
程實眼角微抽,心道我不知道你的脾氣變沒變,我隻知道這天上的雪好像變黃了。
公羊角雖然聽不清毒藥跟程實在說什麼,但看到兩人這副相熟的樣子,他的表情更加猙獰了。
“我倒是低估了你的魅力。”
他雙目赤紅的剜了一眼毒藥,又細眯著眼睛重新打量向程實。
他在想一個麵對毒藥不曾反抗的牧師,能是什麼有骨氣的牧師?
說不定早就是毒藥手中的玩物了。
晦氣,本以為是場暢快的狩獵局,如今看來大概又要受阻了。
“小兄弟,我勸你擦亮眼睛,彆什麼女人都碰。
有的女人是美酒,醇香甘甜;可有的女人......是毒藥,枯心爛肺,喝了,是會死人的!”
話音剛落,也不等程實辯解,這位尖嘯伯爵便又原地暴起朝著兩人所在的方向衝了過來,他的氣勢太過凶猛以至於趴在程實背後的毒藥都眉頭一緊,凝聲道:
“先走!”
說著,她將一枚造型古怪的匕首甩在了程實腳下,“嘭”的一聲瞬間爆開大片白色的迷霧。
場上眾人生怕這迷霧中帶有【汙墮】的力量於是紛紛皺眉後撤,隻有公羊角絲毫不懼橫衝直撞的衝了進去,但裡麵哪裡還有人的影子。
“角先生好厲害,可惜今天人家乏了,就先不跟你玩了,以後再約吧。”
聽著這遺留在霧中的譏諷之言,公羊角暴吼三聲,竟發瘋似的捶打起地麵來。
“嘭嘭嘭——”
“臭婊子,臭婊子,我要殺了你,我一定會親手撕碎你!!”
巨大的力量讓整座廣場都在微微晃動,感受到他的怒意,大乙和蔣遲麵色凝重的對視一眼,各自迅速撤離。
很快場上便隻剩下風雪的怒嚎和伯爵的捶打,至於那位始終不怎麼見人的變色龍去了哪裡,大概也沒人知道了。
視線回到程實。
當毒藥的迷霧炸開的那一瞬,程實隻覺得自己眼前一白,身形一晃,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拖離了原地,等他皺著眉頭再次睜開眼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已然離開了廣場,來到了一處昏暗的閣樓之上。
之所以能確定這是一間閣樓,不是因為能透過窗戶看到窗外的景象感知到高度,畢竟室外大雪漫天滿目皆白根本無從辨認,而是因為這房間的屋頂是斜的。
這裡的空間雖不說擁擠,但絕對算不上寬敞,樓梯口就開在程實的正前方不遠的地方,扶手老舊卻被擦的鋥亮,身側的牆壁上還有一處微微燃著火星的火爐,那稀薄的熱量在麵對兩個玩家從廣場上帶來的寒氣時隻能說是聊勝於無。
這裡明顯是一間臥室,床榻就是一張鋪著被褥的地鋪,唯一的家具算是一張矮墩子一般的小茶幾,茶幾上還放著一杯水,杯口依稀還有熱氣氤氳。
程實快速打量了一眼,發現自己應該是來到某個人的家裡了,不過他們來的這時機很好,至少沒有碰到這閣樓裡住的人。
而剛剛還趴在他背後的毒藥就這麼一身是血的倒在自己的身前,背對自己,一動不動,連呼吸的聲音都沒有了。
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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