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五死了,死在了騎士隊長阿波爾的腳下,死在了他為高三找到的“命運句點”附近。
他的後心上有著一個明顯的槍洞,皮肉翻卷,鮮血迸濺,槍洞下三寸的地方還貼著那張魔術師給的淨化牌。
可由於增益的受益宿主死掉了,那張撲克的牌麵消失不見,亮光自然也早已熄滅。
但程實知道人不是騎士隊長殺的,而是某位隊友動的手。
是的,是玩家動的手。
他之所以這麼篤定就是因為他同樣遭受的襲擊,可這襲擊很怪,因為他覺得襲擊自己的人身手一般,這種一般指的並不是相比於神力盈身的今日勇士,而是相比於原本的自己就很一般。
在迷霧炸開的那一瞬間,一個人影從季二牢籠的方向衝了過來,對著自己的脖子便是一擊直刺。
程實雖然在迷霧和囚盔的雙重影響下看不清對方是誰,但他能聽得清騎槍劃過的方向,所以他輕而易舉的躲了過去。
並反身一刀劃在了對方的肩膀上,對方受擊悶哼一聲,轉頭就走。
他聽得出來這哼聲分明就是季二的聲音。
可這更怪了。
一個疑似偽裝成督戰官的小醜,憑借著這樣的身手,在迷霧炸開的一瞬間先手偷襲一個幾乎被大家認定為雜技演員的戰士,他怎麼敢的?
或者說,既然選擇了偷襲,為什麼毫不遮掩?
他篤定自己會一擊得手?就憑那半吊子的一下?
不對,程實不信,他覺得有人在冒充季二,在潑季二臟水。
可他沒猜出這個人是誰。
他並沒有急著去追,而是聽著守衛衝過來的聲音,偷偷變換了位置,並將自己手裡的淨化牌貼在了自己身後那位身穿白色囚服的囚犯身上。
果不其然,當這張淨化牌發出亮光的時候,三四個沉重的腳步聲便抓向朝著那邊衝了過去。
程實躲在一邊聽著守衛用騎槍架起了這個可憐的獄友,心中冷笑不已。
還好自己留了一手,不然要被坑慘了。
他自始至終就沒想過自己會用這張撲克牌,或者說他自始至終就沒想過執行這個由隊友們拚湊出來的計劃!
因為他覺得這些隊友全都不可信!
這無關預言,隻是一個善於欺騙的小醜所鍛煉和積累出的第六感。
不僅如此,程實還有自己的計劃。
他確實在配合隊友,在確實打算在計劃實行的時候略微出手給予隊友們方便,可他的目的並不是將自己替換成那些身穿其他顏色囚服的囚犯,而是......
按兵不動,坐享其成!
不錯,他完全不準備動。
因為按照計劃,當隊友們將各自替換出去的時候,哪怕自己不動,也可以達成跟他們一樣的最終目的,那就是麵對五個沒什麼戰力的“贗品”!
並且這樣的風險更低,季二有句話說的是對的,玩家們無法保證大審判庭是否有辨認身份的手段,如果就這麼替換了彆人的身份,不被發現自然皆大歡喜,可一旦暴露,等待自己的是什麼可就說不準了。
玩家們對死鬥刑的了解僅限於周圍獄友口中的信息,在未見全貌之前程實不敢冒險,也不想冒險。
所以“表麵附和,實則拒絕”才是最好的合作之法。
但他沒想到的是,當迷霧消散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沒動!
現場的玩家一個個隱藏在狼藉之中,神色凝重的打量著周圍,不多久後就發現了這局的隊友都沒有動手。
但也不是所有人,至少蘇五死了......
至少,李一不見了。
他的牢籠裡連“替換者”都沒有,就這麼消失不見了。
他的六張魔術淨化牌有三張飄落在地,一張貼在死去的蘇五身上,還有一張被程實貼在了身後的獄友身上,而這位獄友已然被懲戒騎士們踩在了腳下,最後一張未曾找到。
看起來,魔術師的饋贈會讓人變得不幸,而自己的隊友們也足夠機智的發現了這件事情。
程實眉頭一皺,冷笑一聲。
果然,這局沒有一個傻子,大概計劃成形的那一刻,所有人就想到了一塊去。
每個人都在積極的附和,卻都想做最謹慎的那一個。
可李一為什麼動了?他去了哪裡?他難道沒想到那一層嗎?
不會,一個魔術師不會想不到這麼簡單的策略,所以他一定另有計劃。
那蘇五呢?又是被誰坑死的。
他的魔術牌貼在後腰,顯然是被人貼上的,是那個偽裝季二的殺手,還是蘇五招惹到的那位格鬥專家?
程實趁著騎士們尚未控製住局麵,混在倒地哀嚎的囚犯堆裡四處張望,企圖找到李一的蹤影,但他失敗了,現場的人數跟迷霧炸開前一模一樣,單單隻少了李一一個。
不僅是程實,其他幾個沒動的隊友也在找尋李一的蹤跡,趙四和高三甚至把視線都瞄向了那些受了輕傷的懲戒騎士,心想這位膽大包天的魔術師是不是找到了擺脫囚盔的方法,混入了執法者的隊伍中。可隨著守衛們陸續起身,他們發現自己想錯了。
李一消失了,就這麼憑空消失了。
外圍的高階騎士看到現場亂成一片的樣子,強忍著怒火走了進來,他隨手一揮便讓身後的騎士們將所有囚犯拖起,並看押在守衛腳下。
他踱步到引發了這一切混亂的季二身前,犀利的打量著周圍,冷漠的看著這位“瑟瑟發抖”的始作俑者,重重的哼了一聲。
“你應該慶幸你是一位死鬥刑犯,在高山郡的律法中死鬥刑犯不受私刑,不然,按照我的‘秩序’,現在的你已經死了。”
季二一反常態的未曾頂嘴,他麵色驚恐的搖了搖頭,顫抖著嘟囔道:“不是我,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彆殺我,不是我!”
程實見此,眉頭一皺。
他的身上發生了什麼,居然性情如此大變。
隨後他的目光又打量向高三和趙四。
如此看來,剛剛趁著迷霧刺人的很有可能是這兩位之一,尤其是高三,利用蹩腳的手段掩飾自己是個戰士的事實確實是一層非常好的偽裝。
而且他也有“足夠”的理由殺死蘇五。
但這也隻是猜測,程實並沒有證據。
如程實一樣,高三和趙四也在剛才的迷霧中受刺了,行凶者的身形和聲音絕類季二,但是他們都覺得不會是季二,所以他們懷疑的目光先是看向了彼此,然後又看向了程實。
所有人都在猜測那個行凶者是誰,都在思考是誰出手傷了所有的守衛給這局試煉埋下了這麼大一顆雷。
因為他們三個都能確認,自己未曾動手!
而那個逃跑的李一,也絕不會在消失前鬨出這麼大的動靜吸引人的注意。
場麵在互相猜忌和懷疑中漸漸走向崩壞,眾人最不期待的結局似乎正在走來。
那就是死鬥終決......提前了。
高階騎士轉頭看向地上的蘇五屍體,沉聲問道:
“發生了什麼,看到了什麼?”
騎士隊長阿波爾略微一皺眉頭,將自己的所見所聞說了出來:
“我看到迷霧中有亮光四起,便知有人想要借此混亂趁機逃脫,所以我衝向離我最近的亮光,但卻發現那亮光來自於......一隻老鼠。”
老鼠?
眾人隨著阿波爾的槍尖看去,才發現在牢籠廢墟之中,在蘇五身旁的地板上,居然還有一隻慘死的老鼠,而它的背上恰好貼著最後一張魔術撲克。
“我幡然醒悟,發現這亮光可能是為了分散我等注意,於是我又朝著最昏暗的迷霧中衝去,在前衝的路上,我碰到了一位身手矯健的......刺客!
不僅身手矯健,而且殺招高超,我未曾見到他的任何攻勢,卻在交手時被刺中了三下。”
說著阿波爾撕開了他的盔甲,露出了肚皮上的三個血淋淋的槍洞。
“但我,同樣刺中了他!”
高階隊長眉頭一皺,不敢置信道:“騎槍槍傷?懲戒騎士?自己人?”
話音剛落,現場的局勢突然緊張起來,所有在場的懲戒騎士紛紛握緊了手中長槍,慎重的看向了自己身旁的隊友,尤其是看向了他們身上的傷口。
但帶傷的騎士太多了,剛在迷霧中的騎士幾乎人人帶傷。
“我不確定,因為我沒有聽到甲片摩擦的聲音,我的槍也沒有擊中盔甲。”阿波爾神色凝重異常,他看向高階騎士嚴肅道,“要知道今晚還有一場貴族觀禮,我怕這是一場早有預謀的暗殺!
所以我的建議是,現場所有人都不得離開,取消今晚的貴族觀禮,加速死鬥終決,等到刑罰結束之時,我們再好好的清一清那些藏在隊伍裡的......渣滓!
順便找出那個消失的囚犯。”
高階騎士沉思片刻,接受了阿波爾的建議。
“所有人,陣列散開,從現在起我會通知鐵律騎士團接受外圍防務,在死鬥表演結束之前,任何騎士不得離開!
還有,如果有人失手誤殺了這位死鬥刑犯,此時自首,我尚可以在審判庭上為你申辯一二,若無人應聲......
等我抓到你的時候,可就莫怪【秩序】無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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