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城內，全副武裝的皇城司和京營士兵腳步匆匆，正在城內到處抓人:
“聖上有令！反抗者格殺勿論！”
“站住！跑什麼？再跑就不客氣了！”
“還想跑？放箭！”
……
自從成了趙宋國都後，汴京城已經有百餘年的時間沒有過這種騷亂了，平日裡非常繁華的街道現在不僅空無一人，而且還非常狼藉。
昨日皇城司和京營士兵們開始抓人，僅僅一夜之間就有五十多人當街被斬殺，多個府邸被抄，一隊又一隊人被押往大牢。
慘叫聲，咒罵聲，啼哭聲，打鬥聲，破門聲，求饒聲……一整個夜晚都沒有停下來過，普通百姓被隻能緊閉屋門躲在家中，堅決不露頭。
外麵吵鬨的聲音一個勁兒往門縫裡鑽，薄薄的門板此刻成了百姓們心中唯一的救命稻草。
在一戶人家中，一家人緊緊縮在一起，小孩子在最裡麵，母親在中間，父親拿著家中的刀具在最外頭，雙眼死死盯著門板，在他們看來，隻要自家的門不破，他們就不會有事兒。
就這麼提心吊膽一夜過去，第二天雞鳴時分，外頭才稍微安靜一些，這並不是因為該抓的人抓完了，還是因為皇城司的士兵也要稍微輪換休息。
有膽子大的百姓偷偷把門打開一條縫，探頭往外望去，隻見滿街全是追逐過後的痕跡，地上還有不少屍體，官府中的人正在清理屍體，洗刷血跡。
“看什麼看？！這幾天沒事兒都彆上街亂跑！”
看到有人居然敢探出頭，這些士兵立刻凶神惡煞地嗬斥道。
也不能怪他們，主要是昨晚確實獵殺了整整一個晚上，現在很多人還沒有從那些畫麵中回神。
百姓們被這麼一唬，哪兒敢多說什麼，趕緊回到自己家中，把門關的死死的。
至於街邊的店鋪，現在更是不敢開門，這時候開門的那就是嫌命長，萬一被扣上一個同黨的罪名，那就完了！
不過，也並不是所有的店都不能開，就比如蔡家的那些店鋪，他們就開的好好的。
沒有人會想不開去查蔡京的產業。
除此之外，就是一些和蔡京關係還不錯的店還開門，這其中，就有萬寶樓。
“蔡京這次是真的怒了，都說天子一怒，伏屍百萬，蔡京雖然是個偽帝，但殺個千百人還是沒問題的。”
樂和靜靜地站在萬寶樓頂樓的窗邊，看著整個汴京城目前的情況。
當年他來汴京開萬寶樓的時候，整個汴京城的頂流圈他都打點過，蔡府自然也是不例外。
而且蔡京也愛聽曲兒，聽到儘興時還會自己來一段，樂和每次都會配合蔡京，讓他過癮，所以萬寶樓的生意蔡家也是給了照顧，這讓他們的地位很穩固，也給了樂和結交更多汴京上流圈子的機會。
蔡京造反後，有一日還特地來萬寶樓聽過曲兒，讓樂和給他唱了好幾段，唱完之後還點評樂和技藝更進一步，真可為當今梨園魁首。
樂和自然是不敢應下這個名頭，不過蔡京那天喝多了，唱爽了，說什麼也要留下自己的墨寶，樂和也攔不住，於是萬寶樓從此就多了一麵大萊國開國皇帝蔡京親筆手書的牌匾——梨園魁首！
因為有這個匾在，所以皇城司的人路過此地是根本查都不查。
萬寶樓主，那是可以和當今聖上一起唱曲兒的人，他們可沒有那麼傻！
“當時讓你撤，你不撤，現在想走也走不了啊。”
樂和自己身後的一個人說道。
“樂統領，我杜飛可沒有那麼怕死，而且我是汴京人，如果能死在這兒，那也算是落葉歸根。”
杜飛，也就是先前假扮“高坎”的那位前汴京小混混，當初離開蔡府之後直接就躲進了萬寶樓裡。
一來這裡安全，二來他是易容成了高坎，隻需要把人皮麵具毀去露出他本來的麵目，那“高坎”自然就不存在了。
蔡京當初試圖讓人追捕高坎的時候，也不是沒來過萬寶樓，硬是沒認出來當時就混在打雜人群中的杜飛。後來他來萬寶樓題字的時候，杜飛就在蔡京身邊，結果燈下黑，上頭的蔡京再次沒有發現他。
“蔡京造反後，你作為高坎的任務已經完成了，為什麼不回山接受封賞，反而陪我一起擔著風險？你就不怕死無全屍？”
“樂統領，你和我家時統領一樣，雖然嘴上的話說得狠，可內心還是軟的。”
杜飛笑了笑，給樂和搬了把椅子，自己也拖過一把椅子坐下。
“我如果走了，樂統領在這汴京城那就真的是孤立無援了。蔡京上位後整個汴京被他篩了好幾次，連咱們天幕的暗線都被毀了好幾條！”
“我是汴京人，汴京的每條街道都在我腦子裡，有我在，起碼能保證到時候能帶樂統領你出去。”
“但是樂統領，你為什麼不走呢？”
在時遷的培養下，又經曆了假扮高坎的任務洗禮，現在的杜飛已經是一位非常合格的情報戰士了。
“我走不了的，特彆是現在這時候，蔡京的疑心應該到了極點。如果我走了，那蔡京肯定就知道萬寶樓有問題，咱們這些年的努力就白費了。”
樂和明白，自己是不能離開的。
“況且，我相信哥哥，不久之後咱們大益的軍隊應該就會兵臨城下，到時候我還要親自去迎接大軍呢。”
“樂統領你是星宿下凡，你都不怕死，那我杜飛一條爛命又有何懼？”
杜飛咧了咧嘴，笑著說:
“前半生我既當了無所事事的混混，又當了吃喝不愁的紈絝，該享受的我也享受了，這輩子已經沒什麼遺憾了。”
“能陪樂統領一起在這汴京城好好乾點兒大事兒，那我這輩子就值了！”
“敬大益！”
樂和看著杜飛，給他倒了一杯酒，然後舉了起來。
“敬大益！”
杜飛接過這杯酒，仰頭一飲而儘！
……
“呼哧，呼哧……”
此時，在萬寶樓的後巷中，一個用粗布裹緊腦袋的人影正在快速穿行，他時不時還往身後張望，似乎有什麼人正在追趕他一樣。
“人呢？往哪邊跑了？”
外頭的大街上，一位將軍模樣的人正詢問手下有沒有看到人。
“將軍，好像是往這一片的巷子跑了！”
“追！這個李綱可是重犯！絕對不能讓他跑了！對了，儘量抓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