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身得了點仙神眷顧,守護此地一方,巫醫不過是大家給的個稱謂罷了,稱呼起來方便,老身亦不用費口舌解釋,等閒之輩也無法理解。”
水淼淼聽不太懂,隻覺‘仙神’二字甚是刺耳,微微皺眉,偏聽羲婆忽而反問道,“不知姑娘,自進屋起老身哪句話說錯了?”
未加思考,水淼淼脫口而出,“釀火深花。”
“這個老身可以認。”羲婆坦然道,“若不如此,姑娘怕就真要掀了老身這小屋了,但其它……”
‘它’字一餘音拖的格外長,在屋內徘徊不散,意味不明。
水淼淼呼吸一緊,隻有關於釀火深花是胡說的,那八個字就還有彆的真正解釋。
水淼淼忽然明悟過來,羲婆就是想讓聞人仙離去,但閱人無數的她自知自己的話聞人仙是不會聽的,隻能讓水淼淼先來開這個口。
深呼吸穩住心神,水淼淼撐著桌案就要站起,“我看羲婆對我這病也是無法的,小輩就不多打擾了,師父那邊我會自己去說的,就不用羲婆操心了。”
“嗬~”一聲輕飄飄的嗤笑似在逗弄籠中困獸,水淼淼身前桌案陡然消失,她便猛然向下跌去,似跌進一個無儘的深淵,不停的在下墜。
驚慌失措的喊出聲,卻未聽見分毫。
看不見,出不了聲,手展開四周更是空無一物,試圖運轉靈力隻有灼燒的疼痛,沒有任何可做支撐的保障,隻有不停的下墜,越來越快,隻到心猶似跳了出來…是瞬間,又是永恒。
悄無聲息的,水淼淼落了地。
但其實水淼淼就沒有動過,她不過是在地上趴了幾秒。
一個激靈,水淼淼感覺像是落了地,瞬間汗涔涔全身,驚慌顫栗的似一隻小白鼠,癱軟在地四肢無力,卻又固執倔強的要從地上爬起來。
一次次,又一次次的摔回去。
“老身是真心想幫助你的……”
誰!?
按理說話的應該是羲婆,卻是截然不同的聲音,沒了嘶啞乾澀,而似豐沛的山林,空靈幽囀,自帶回響。
說話人明明在麵前,卻像存在於四麵八方。
沒給水淼淼多思考的機會,下巴被一雙冰涼的手托起,眼上的布條被解開,儘管水淼淼可以不顧眼上灼痛感,睜的開,可眼前隻有黑乎乎的一片。
“真是可憐。”發絲被挽起,吐氣在耳邊帶著潮意暖暖,“睜開吧~”
水淼淼卻脊背發涼,沒有著力點的她連掙紮也做不到,眼睜睜感覺眼前模糊逐漸散去,灼痛被壓製,可依舊是黑暗一片。
猝然,眼前黑暗流轉似化為一件黑袍,隻是黑袍下包裹的軀體不在有礙觀瞻,而是曼妙婀娜。
婆婆變禦姐!?
妍姿妖豔,是水淼淼向往的那種身材,妖豔卻毫無媚態,坦然的接受著水淼淼眼中的驚豔,帶著股狷傲,甚至還大方的將身子前傾而去秀出更多的曼妙。
而那曼妙身軀白皙的似可透光,如夜的黑袍流動著卻怎麼也遮不住,就像是黑夜中唯一指路的燭火,讓人隻能跟著她走,不然就會被黑夜吞噬撕碎。
燭火熠熠,光耀中帶著無法反抗的神聖,黑暗似乎一下子就成了陪襯,低賤到塵埃裡,而水淼淼也是這塵埃裡的一員。
她不要歸順亦不願被同化,水淼淼閉上眼,不去看,卻沒有用,她依舊就在眼前,像是存在於所有黑暗之中。
“真可愛。”羲婆輕笑著水淼淼的逃避,四麵八方皆是她的聲音,將人緊緊逼迫到角落,無處可逃。
粉嫩的指尖落到水淼淼的眉眼之上,指甲刮過眼角,慢慢在滑下臉龐,親昵如摸小貓小狗般摩挲著,“你隻是不小心被遺忘被迷失找不到方向,不用害怕,叛離的人,天是仁慈的它依舊眷顧著你,命老身來指引你回家……”
不知是哪個字撥動了水淼淼的神經,‘天’還是‘家’?
她猛然睜開眼,目光灼灼的倒是把羲婆驚了一下。
她卻是沒有什麼過激行為,不過隻是微微一笑,一副心虛請教的溫順模樣,隻是語氣就沒了麵上那份恭敬,似在逗趣,“醫者治人,無論好壞,怎麼也得告訴病人一個名目吧?”
“你。”羲婆甚是不滿意水淼淼臉上那輕鬆不太嚴肅的笑意,沒有遲疑太久,眉一揚厲聲控訴道,“私心太過!執念太重!雜念太盛!皆為修行之大忌,你修為有多久停滯不前了?如此輕慢郎當,真是虛擲年華枉費日月!”
歸水淼淼嘲笑羲婆了,無趣不屑的咂了一聲,“請一定要先搞清楚,修行之路並非是我選的,若是可以我更願意在凡間待一輩子,又或許沒有這一輩子。”
“你!”
水淼淼沒有給羲婆說話的機會,似在發泄,“就連每日的修煉功課也不過是受人逼迫罷了,近日身體受限我到是忘記功課了,它或許真仁慈,亦或許不過隻是分身乏術。”
“你知道什麼?你什麼都不知道。”水淼淼故做懊悔的道,“我竟然被你幾句話就給唬住了,說的越多錯的越多,你也沒有那麼聽你上頭那位的話。”
羲婆被氣到發抖,水淼淼變化太過突兀,整的她是猝不及防,著實不應該,這不是她寫的劇本,也不是它給她的劇本。
它也算是了解水淼淼了,所以請不要廢話,最好就是直接打暈用強,記得一定要先打暈,若不是它不可以,何須如此繁瑣的借她人之手!
羲婆卻偏要裝高深,在這妄圖教化。
人啊,你們的私心真是防不勝防。
得了上天的指派,以為這些三言兩語能打破水淼淼的心防,她便可以乘虛而入,即完成了天的指使,也能在水淼淼的心裡烙下自己的印記,在將來便可以撈點好處,因為羲婆知道水淼淼是上天要的人……
看著羲婆臉色一變兩變三變的。
水淼淼輕蔑笑著,眼神逐漸變的陰冷,“嗬,是說道你心坎上了?你也戳我心口上了,好疼,而你差一點就成功了,可你不應該提家了,我哪還有家可回!”
說罷,水淼淼一口就咬上了羲婆摸著她臉頰的手,毫不留情,撕扯下一塊肉,血淋淋的,濺到羲婆不可思議的眼中。
趁機撞開羲婆,水淼淼撐地踉蹌站起,轉身向門口方向跑去。
入眼卻是一片寂靜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