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範必死沉著臉過去,毫不客氣的將孩子奪了過來,大聲喝斥老婦人:
“滾!”
鎮魔司在民間積威甚重,範必死雖說沒有馭鬼,但他身上打了鬼印,且也算是與鬼打過交道,看起來膀大腰圓不大好惹。
那老婦人十分害怕,拉著年輕的女人迭聲道:
“這就走、這就走,大爺不要發怒。”
細碎的腳步聲響起,兩人果然很快離開了。
等這兩人一走,範必死提著小孩過來。
嚇得瑟瑟發抖的小孩一見母親,便撲進陳多子懷中。
陳多子緊緊將兒子摟住,哀求道:
“大人開恩。”
趙福生皺了下眉。
她與陳多子聊了幾句,好不容易才令這位婦人放下戒備之心,哪知那老婆子稍一出聲,便又將氣氛搞得僵硬。
“那老婆子是你母親?”
趙福生見她始終表現不安,索性冷著臉發問。
陳多子畏懼她的威儀,心裡害怕,點了點頭,戰戰兢兢的回道:
“是我的母親與妹妹。”
趙福生沉吟了片刻。
她是臨時才從丁大同的口中得知此次行船會有盧家同行,在此之前,因盧家與鬼案毫不相乾,她並沒有對盧家生出興趣——反正帝都一行她自恃能鎮得住場子,普通人很難在馭鬼者手裡翻起風浪。
因此她初時見了盧家人後,沒從這些人身上察覺出厲鬼氣息,便沒有生出打聽盧家閒事的打算。
直到蒯滿周意外搶了盧盼兒的球,她與盧娘子搭了幾句話,意外得知盧家此行目的及上陽郡發生的種種後,這才有了想插手這樁事的心。
既然要管閒事,又涉及鬼案,自然將事情了解得越詳細越安全。
“你之前提到過,此次你們盧家出行前往上陽郡文興縣共有12人。”說完,等陳多子點頭後,趙福生才又道:
“你與盧育和夫妻,盧珠兒、盧盼兒,以及盧育和元配周氏的娘家人三位。”
除了盧家幾個仆從外,還有兩個人,“一個是你的母親與妹妹。”
“對——”陳多子點了點頭。
“你娘家——”趙福生拉長了語調。
她沒將話問完,但陳多子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當即溫順的答道:
“我家人口單薄,我爹娘膝下隻有我姐妹二人,爹去後隻有母親與妹妹。”
陳多子這樣一說,趙福生突然明白她名字的來由。
“多子——”她意有所指,念了一聲。
陳多子就苦笑了一聲。
“你爹哪一年去世的?”趙福生話鋒一轉,將問題轉到了陳多子的父親身上。
“大漢218年去的。”陳多子說到這裡,又補了一句:
“我那年剛八歲。”
“去世28年了。”
趙福生說完,陳多子又輕輕的‘嗯’了一聲。
她摸了摸兒子的腦袋,眼裡露出慈愛之色。
照她所說的時間看來,陳多子今年應該36歲。
趙福生目光落到她兒子身上:
“今年可是你的本命年。”
“是。”她溫順的應。
趙福生笑道:
“可得辦兩桌宴席,慶祝、慶祝。”
她在問話的過程中穿插了兩句玩笑話,果然令精神緊繃的陳多子鬆懈了少許,她抿唇而笑,答道:
“我娘說本命年是劫難年,可得要靠熬呢——”
說完這話,她又怕自己這樣的輕鬆態度太隨意,又想驚站起身:
“大人——”
“沒事,說笑而已。”趙福生抬掌一壓,示意她坐下,接著再道:
“你似是很在意你的母親。”
“畢竟是自己的娘,誰又不在意呢?”她說道:
“我娘命苦,一輩子沒生個男丁,我爹在世時,左鄰右舍都笑話我們家絕了後的,將來是孤寡一門。”
趙福生雖說沒與她聊幾次,但兩次與她接觸,都覺得她講話輕聲細語,脾氣很是溫柔。
可這會兒提起此事,她終於隱隱流露出幾分氣憤,說得臉頰泛紅,語氣急促了些。
但剛一說完,她似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又連忙惶恐道歉:
“大人,對不起了,我實在是、我實在是說錯了話,怎麼在大人麵前這樣胡言亂語。”
趙福生笑了笑:
“你儘管說就是,我不怪你。”
“多謝大人。”陳多子答了聲謝。
話雖如此,她的表情卻又恭謹了許多,顯然又對自己進行了自我克製。
“你的名字叫多子,你妹妹呢?”趙福生問完,陳多子就道:
“她叫來子。”
從名字聽來,陳多子的父親當年確實很想要兒子。
劉義真背著棺材靠艙而站,專心的聽趙福生與陳多子的對話。
他知道趙福生主要的目的在於盧育和的長女在上陽郡的婚事,但她並沒有單刀直入,而是問起陳多子的生平。
這一段對話給劉義真一種感覺:仿佛趙福生在意陳多子的家庭瑣事更在意於上陽郡鬼案本身。
他心中有些不解,但他與趙福生辦過十裡坡鬼案,曾見她抽絲剝繭一般的從案件細微處入手,層層深入鬼夢,接近喬越生本體,並且最終成功脫困。
由此種種,足以證明趙福生辦事絕非天馬行空,而是心中自有一套章程。
武少春也在認真傾聽。
從解決惡心鬼案後,他嘗到了辦案成功的滋味兒,很是積極的在學習,試圖多增加經驗,後期以便自己辦案時更多保命的機會。
“你爹在你八歲這一年去世,你妹妹想必比你小不了幾歲吧?”
趙福生話音一落,陳多子就道:
“小了我兩歲。”
“我看她梳了盤發。”趙福生道。
梳了頭發,意味著陳來子嫁了人。
可一個出嫁的女人卻跟著母親一道生活在已經出嫁的姐姐家,這情況顯然不對勁兒。
陳多子就歎息道:
“大人,我這個妹妹婚事不順。”
她摟著兒子,探頭往艙後看了一眼,見不著母親與妹妹的身影後,這才麵露難堪之色:
“我娘當年沒生兒子,在外頭名聲不大好聽,也不大受人待見。”
再加上陳父早早去世,陳家窮困潦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