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
可惜此時箭在弦上,人已經請來了,沒有丁大同後悔的餘地。
他強忍不安,又道:
“……知道趙大人實力不凡,所以此次昌平郡發生鬼案後,我們本身束手無策,才想請幾位前來助陣的——”
趙福生點了點頭,道:
“案子的詳情經過我們已經聽鐘瑤三人提到過,助陣倒是沒什麼,不過此間事了後,朝廷、郡府對我們有賞賜沒有?”
“賞賜?”丁大同有些怔愣。
這樁鬼胎案奇詭危險,搞不好命都要丟在半途。
能保得住不死已經算是萬幸,這些人後續的賞賜他還真沒想過。
但此時趙福生一問,他自然順口就應:
“有的,肯定有。”
張傳世接話:
“除了金銀錢財,這次入京,怎麼也該給我們大人封個金將——”
他想起趙福生幾次提及金將,此時自然而然將這話說出口。
張傳世說得輕鬆,但他話中之意卻將丁大同等人震住了。
“金、金將?!”丁大同瞪大了眼。
金將可非一般人物。
先不要說大漢朝鎮魔司的金將大多馭使的都是災級以上的可怕鬼物,且除了馭鬼之外,他們的情況要穩定,最重要的,是這些金將大多擁有獨自處理高階鬼案的能力,要可以平息可怕鬼禍。
也就是說,這些大漢朝曾在冊的金將,幾乎人人在世時都是名震一方的人物。
趙福生的實力不錯,但在丁大同看來,她要想當金將又還不大夠格。
“怎麼?”張傳世怪眼一翻,扭頭看他:
“你覺得我們大人當不了金將?”
“那倒不是。”
丁大同眉頭一皺。
張傳世看起來不像馭鬼,丁大同在他身上也沒有感應到厲鬼的可怖氣息。
若是尋常人與他這樣說話,他定要讓此人當場血濺五步。
此時之所以強忍脾氣,並非丁大同脾氣溫和,而是因為他忌憚趙福生與蒯滿周的緣故。
這群人的底還沒有摸清,沒必要與人起言語上的爭執。
他忍了忍,道:
“到時若是入了京都,自然是有總署作主安排,我說了是不算的。”
趙福生也不願東拉西扯,直接提及鬼案本身:
“鐘瑤提到過,此次我們運送鬼胎,從水船行走。”
“對。”
丁大同還怕她要客套寒暄一陣。
若是往常,說些閒話也就算了,可此時府衙內的厲鬼情況不穩,他憂心如焚,精神緊繃,再費神應酬這些場麵話時,難免有些力不從心的感覺——更重要的是他身居高位的時間長了,一直享受府衙令使們的吹捧,冷不妨位置變換,一時間狀態還沒調整過來呢。
“既然鐘瑤提過,那就簡單了。”丁大同挺直了腰背,正色道:
“我們從水船出發,一路行至並州上陽郡,在金縣下船走陸路,到時帝京的來客會在上陽郡迎接我們的。”
一旦將鬼胎交到帝京的來客手中,昌平郡這一行人的任務便算完成了。
“到時入京之後,論功行賞,總是少不了趙大人功勞的。”
趙福生笑了笑,問:
“幾時出發?”
丁大同猶豫了一下,趙福生見他這模樣,便道:
“你有話隻管直說。”
丁大同道:
“原本預計是天亮便出發,我怕遲則生變——”
“鬼胎的情況不妙了?”劉義真問了一聲。
說話時,他吸了吸鼻子,發出呼氣聲響。
眾人在大廳中都聞到了若隱似無的屍臭。
“是不太妙。”丁大同硬著頭皮答道:
“既然趙大人知道鬼胎案始末,大家之後是一條船上的人,多的事我也不瞞你們,好讓你們心中也有個數。”
他說道:
“廣慈庵的事,薑英最清楚,我讓他來說。”
薑英點了點頭,站了起來:
“早前的鬼案我也不清楚,但廣慈庵的案子交報至鎮魔司時,是上個月初的時候。”
通過審訊得知,庵內尼姑們發現這一樁鬼胎案的源頭慧中懷孕時是在八月。
“等等。”
趙福生聽到這裡,一下將薑英的話打斷了。
薑英說話被她叫停,有些不安,下意識的看向丁大同。
丁大同也不知趙福生心中賣的什麼葫蘆,麵上也露出疑惑。
趙福生一來昌平郡,再聽這幾人提及鬼胎案時,頓時又得知了一些鐘瑤三人忽視的細節問題。
“昌平郡的第一樁鬼胎案出現端倪是在三月。”
雖說不明白趙福生提及這話的緣由,但丁大同仍點了下頭:
“報案人周老九最初來到鎮魔司是三月,其妻四月初一發作產胎,之後厲鬼複蘇,造成第一輪鬼禍。”
趙福生接著道:
“四月鬼胎案平息後,中間平靜了兩個多月的時間,直到七月中,城內一名叫章宏的文書再報案,說是他的妻子也疑似活死人。”
她這兩句話一說出,時間、人名記得一清二楚,丁大同便知道她對這樁案子確實是上了心的。
真是怪哉!
他心裡嘀咕了一句。
尋常人遇到鬼案避之唯恐不及,尤其是這種臨時征召,無異於大禍臨頭,哪有像她這樣積極主動?
丁大同心裡非議,但臉上卻不敢展露半分,當即點頭:
“是,這樁案子也很快平息,到了下一樁案子時,是在八月。”
鬼胎‘投腹’的速度變快了。
出現活死人懷胎案的時間在縮短,相應的,每一次出世的厲鬼則比前一次更加強大、更加恐怖。
趙福生聽丁大同這樣一說,便知道這位昌平郡的大將果然也有幾分實力,他早將厲鬼的法則總結、歸納過。
可再怎麼總結,丁大同麵對這樣棘手的厲鬼,仍是無計可施的。
“到慧中死時,是十一月,隨後不久鬼胎附體於庵內另一個尼姑身上,如今肚子很大了。”丁大同雖說極力避免展露出自己的恐懼,但他緊抿的嘴唇,顫抖的短須,以及握成拳緊壓在膝頭的雙手,還有挺直的背脊——無一不是在說明他此時渾身緊繃,一刻都沒有放鬆過。
“從半個月前起,我們就發現她已經呈現出死人的征兆。”丁大同道:
“她的臉色慘白,行動僵硬,眼珠也在變灰。”
七天前,她身上開始出現異味,皮膚表層出現黏液,內裡的血管變紫,在她臉上、身上縱橫交錯。
近來更可怕,這位懷著鬼胎的活死人在行走間已經會掉落皮膚組織,掉下來的碎肉臭不可聞,走過的地方都會留下可怕的腳印,鬨得鎮魔司內人心惶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