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郭威?”
那被稱為林老八的男人聽聞這話,臉色疾變,神情有些陰晴不定,站在原處沒有動彈,對待曹大宗也不再像先前那樣尊敬,而是帶了幾分防備:
“曹四爺,你找郭矮子乾什麼?”
其他人也麵露不滿,跟著喊:
“縣裡到底要乾嘛,時不時收稅、拉人的,是不是要逼得大家夥兒都活不下去,到時全都收拾家當,投奔山上的‘過山風’去!”
“對!對!”
其他人大聲應和。
氣氛逐漸僵持。
持著火把的村民麵色不善的圍了過來,眼中露出凶光,將幾人包圍在內,並逐漸縮小圈子。
武少春並不畏懼。
他雖然赤手空拳,但有趙福生、蒯滿周在,馭使了厲鬼的人對普通人來說,便如猛虎入羊群,壓根兒不值得恐懼。
曹大宗又慌又急。
他是親眼目睹過蒯滿周的手段,雖說沒有看到這小丫頭是如何殺人,但當時攔道的劫匪可都在瞬間死了個乾淨。
這些村民不知死活,還以為是普通人打架鬥毆,呈凶就行。
“大人有事尋他,問的是他家中發生的事,你們不要不知好歹——”
曹大宗確實入鄉收稅多年,封門村的許多人他都混了個臉熟,彼此平日見麵還會打個招呼。
此時他深恐這些人惹禍,便想先讓林老八將人群驅散,後麵再慢慢和他解釋。
但村民早被近來縣中突然招攬雜役的舉動驚住,深恐這又是朝廷新征稅收名目的前兆,此時人人自危,抗拒朝廷的心理很嚴,見曹大宗夜半時分突然前來,還帶來了幾個陌生麵孔,要見的人又是村民近來與鎮府衙‘勾結’的郭威——
眾人越想越慌,林老八臉上露出狠色,一揮手:
“先不準他們進村,把人——”
“你們不要亂來,狗_日的——”
曹大宗一看事態即將混亂,頓時慌了。
武少春雙拳一捏,挺身而出:
“你們想乾啥!”
曹大宗擔憂出事,眼角餘光見到遠處探頭探腦的幾個差役,眼睛一亮,大聲的喊:
“蔣老九,你們過來——”
這些人都是孔佑德從鎮上派來盯梢郭威家的,但這幾人聽到曹大宗的喊話,不約而同的縮回了腦袋、半蹲下身,裝作沒聽到似的,轉開了頭。
“你們這幾個狗東西——”
曹大宗暴跳如雷,嘴裡罵罵咧咧,一下精神了許多。
“將他們抓起來——”
“捆回村子。”
村民們大聲吆喝,各個臉上露出不懷好意之色。
蒯滿周拉了拉趙福生的手,趙福生握緊了她,低頭叮囑了一聲:
“先彆動手。”
她冷眼旁觀了片刻,發現長條鎮官民之間的情況比她原本預估的還要嚴重。
封門村民風彪悍,這些巡邏的村民半匪半民,對大漢朝鎮府衙門的管束不以為然。
麵對曹大宗的突然到來,村民們心懷抵觸,對他的話並不信任,且雙方矛盾有一觸即發的架勢。
村民們凶悍非凡,鎮上差役各個不願出頭,曹大宗急得直抖,武少春則仗著有趙福生、蒯滿周在,並不怕事。
趙福生將所有一切看在眼裡,小丫頭想要動手,她拉住了小孩,突然喊住了武少春:
“少春。”
“大人。”
露出凶惡神態的武少春一聽趙福生喊自己的名字,頓時退了回來,應了一句。
“先彆急著動手,有話好好說。”
趙福生笑著說了一句。
其中一個村民就道:
“大人?什麼大人?”
他正要罵罵咧咧,曹大宗找到機會插嘴:
“鎮魔司的大人!沒見識的狗東西。”
“鎮魔司?”
“鎮魔司!”
先前還凶神惡煞的村民一聽‘鎮魔司’三個字,頓時慫了,不約而同的後退了一步,都紛紛轉頭看向了那被稱為林老八的男人。
“鎮魔司的大人?”林老八聽到‘鎮魔司’後,也收起了先前想要動手的心思,懷疑似的看了趙福生一眼,問了一聲。
大漢朝的百姓未必能知道州、郡、縣的鎮魔司當任令司是誰,但他們年年納稅,每年大半的稅收都流入鎮魔司的府庫內,對於鎮魔司的存在及地位自然是有清醒的認識。
“你姓林?”
趙福生沒有回答林老八的話,反倒詰問他。
這些村民眼神凶狠,並非純良的善男信女。
之所以她沒有一來就讓蒯滿周動手,純粹是因為這些人目前是村民身份,而非山匪。
林老八猶豫了一下,低頭答道:
“是,大人……”
不知為什麼,他莫名有些心慌,眼皮跳個不停,好似自己不好好回答問題,將會有大事發生。
“滿周,你大伯母娘家姓林,是封門村的人吧?”
趙福生打斷了林老八的話,隻管低頭與蒯滿周說話。
小孩點了點頭。
其他村民不敢出聲。
‘鎮魔司’三個字一經曹大宗的口中說出,先前還氣焰囂張的村民頓時慫了,下意識後退了一步,不敢再像之前一樣包圍著幾人。
“蒯良村已故蒯舉民的大兒媳林氏就是封門村中人,她也姓林,跟你有什麼關係?”趙福生與蒯滿周說完話後,又看向了林老八。
此時林老八被她氣勢所懾,老實答道:
“我是有一位堂姑嫁進了蒯良村。”他說到這裡,麵露懼惕交加的神情:
“可是大人,蒯良村不是出事了嗎?全村人都出事了——”
“那跟你沒有關係。”趙福生說道:
“你既然與林氏有關,那就算你走運。這是蒯良村的孩子,也是你堂姑父的侄女。”
林老八看向蒯滿周。
火光下,小孩依偎在趙福生身側,她一隻手牽著趙福生的手,另一隻手捏了一根不知從哪撿來的枯枝。
見他看向她,小丫頭不止不畏懼,反倒也好奇的打量著他看。
夜半三更,鎮上的曹大宗突然到來,帶來了幾個陌生人,且稱這幾人是鎮魔司的來使,還點名要找郭威。
蒯良村前些日子說是出了鬼案,整個村子幾乎死絕。
偏偏此時這位鎮魔司的貴客卻說那小孩就是唯一幸存者——林老八心中驚疑不定,總覺得今日的事情透著一股古怪。
但趙福生的平靜與鎮定給他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壓力,他常年與山中殺人不眨眼的土匪打交道,對於危險自有感知。
此時意識到不妙,林老八很快識時務的道:
“我堂姑夫家是有幾個兄弟,好像最小的蒯五是生了個女兒,很小時見過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