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確藏著秘密，可是大家在一塊兒的時候，誰都不害怕彼此泄密，但若是被分開了，若是……若是其中一人承受不住這些手段，怕是就忍不住說了。
可惜他們連提前準備的機會都沒有，就被這麼帶進了陶毅的房間內，而後被一個一個地叫過去談話。
玄天宗宗主好歹是個長輩，又是一宗之主，不可能全程都盯著他們，所以在聽到雲霄宗的弟子搞這種手段時，也愣住了。
他疑惑道：“青雲宗那幾個弟子也沒反對？”
被問話的弟子愣了下，不明白這有什麼好反對的，但還是恭恭敬敬答道：“回宗主，沒有。”
而這個，早就在秦至的預料之內。
這幾個弟子中，既然有一個願意冒著危險偷偷給他塞紙條，那也肯定有猶猶豫豫想要說出一切真相的人。
但凡有一兩個是猶豫的，剩下的自然都會被影響。
恐怕他們也早就被折磨得不行了，隻是沒有一個合適的機會，甚至是沒有一個可以依靠的對象來拯救他們。
或許在某個弟子看來，雲霄宗才是真正值得依靠的靠山。
負責問話的是秦至。
秦至也不知道紫嫣師姐他們為什麼這麼信任自己，反正他剛開始是拒絕的，可時間緊急，也沒人理會他的拒絕，他也隻能莫名其妙地當了“審問官”。
紫嫣師姐方才隻說了她自己的名字，並未詳細介紹秦至等人，故而在所有不知情的弟子眼中，他們全都是雲霄宗的弟子，包括陶毅也是。
可是，他們大多數人也隻是隱約聽過紫嫣師姐的名字，畢竟她是雲霄宗的大師姐，但是很多並未得以見過真人。
便是有幸見了，也隻是遠遠地看了一眼。
秦至在問話的時候，也都是公事公辦的態度，並且介紹自己是誰，前幾個青雲宗的弟子進來時，也都是拘謹又恭敬地喊一聲“師兄”。
但……
輪到第五個弟子的時候，他進屋時，表情是拘謹的，態度是恭敬的，看起來和其他的弟子沒什麼不同。
可他喊的卻是“見過秦師兄”。
秦至頓了下，但麵上卻沒有任何反應，對著他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活像個沒有任何感情的問話機器。
這個表情非常好用。
至少前幾個問話的青雲宗弟子被他這表情嚇得瑟瑟發抖，雖然嘴裡也沒幾句實話，說出的話也是錯漏百出的，但秦至能夠從他們的破綻裡推測出一個大概。
而眼前這一位……
秦至一手摁在空白紙張上，一手提著筆，用著同樣的開場白道：“這位師兄也不必緊張，無論你今日在這裡說什麼話，都不會傳出去，今日記錄下的話語也不會寫上你的名字，你不必說你是誰，我也不知道你是誰。”
那個弟子“嗯”了一聲。
他看起來仍舊拘謹，但秦至卻覺得……他的心態要比前幾個弟子好多了。
至少，他根本不害怕被問出點什麼。
心中有了猜測，秦至索性放了筆，說道：“這裡除了你和我，便沒有其他人了，你見了我，有什麼想說的話嗎？”
那弟子愣了下，他看著秦至，似乎也猜出了什麼，但仍舊說道：“我……我實在不知道能說什麼，師兄，我們隻是青雲宗幸存下來的弟子，根本不知道宗門是如何覆滅的，如果可以，我們……”
秦至抬手阻止了他繼續說下去。
他道：“這番話，你前麵的四位師兄弟也說過，當然，他們後麵說了什麼，我不能告訴你，但我可以告訴你……你不說的事情也會有其他人來說，如果旁人說了什麼，而你卻選擇什麼都不說，那你就是最有嫌疑的那一個。”
秦至往前靠了靠，即便他和那個弟子之間還有一段距離，兩人也隔著一個屏風，但青雲宗的弟子仍舊能夠看清楚他往前傾的動作。
很有威懾。
弟子咽了咽口水。
沒有說話。
秦至繼續說道：“青雲宗自然不是你們滅的，以你們幾個的實力，彆說是滅門了，便是要合力害死受了重傷的青雲宗宗主都難，所以你不必擔心你說出來的話會讓你成為滅門凶手。”
“隻是，若是你有什麼線索卻隱瞞不報，將來查出來了，那你便是有嫌疑的，或許是與魔修勾結，或許是有份策劃……你得知道，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那個弟子還在沉默著。
但秦至看得出來，這個弟子的沉默，並不是什麼都不想說，而是在思考著怎麼樣才能佯裝不經意地把那些信息透露給他。
秦至也不知道他是在防著誰，但他能看出對方身上沒有任何的法術限製，身上也沒有任何法器是專門盯著他的。
或許他隻是害怕旁人知道，消息是從他這裡泄露的。
秦至已經肯定了，眼前這個弟子便是給他塞紙條的那個弟子。
便又主動開口道：“你往我手裡塞紙條，不就想告訴我們事情的真相嗎？如今我們設計這一出，便是為了讓你更方便地開口，你不必擔心你說的話會從這裡傳出去。”
那弟子猛地抬頭看向屏風後的秦至，似乎張嘴要解釋些什麼。
秦至又率先道：“你知道我是誰，卻還願意將紙條塞給我，那便說明……你是信任我的。”
頓了頓，秦至忽然從屏風後起身。
那弟子也跟著下意識起身，好似十分害怕，卻又莫名有些期待。
秦至從屏風後走了出來，那弟子卻隻是怔怔望著他，眼底並無害怕。
秦至心道，果然。
他微微歎了一口氣，說道：“你也是無我城的後人？”
那弟子張著嘴巴，十分驚訝地看著他。
秦至便主動解釋道：“世人都見過我魔化的樣子，我還重傷了你們宗門的人，你若是見過我，能認出我，該恨我怨我怕我才對，怎麼還會主動給我塞紙條，向我問好？”
他又說：“歸一宗和清風宗都是無我城的後人，你的先祖該是走散了，才會讓你流落在外，否則也該是這兩個宗門的弟子，可青雲宗覆滅，你又因機緣巧合在歸一宗暫避，便是歸一宗的宗主認不出你，你也可以順理成章留在那裡，又為何要隨其他弟子離開？”
“是被人脅迫的，還是你知道些什麼，擔心這些青雲宗的弟子離開後線索徹底中斷，索性跟著他們一起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