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前,還有個弟子看向呆若木雞的秦至,說道:“你不是要尋玉含師弟嗎?如今他回來了,你也是暫時住在他的院子裡,有什麼需要的可儘管同他說。”
可看著眼前才十一二歲的少年郎,秦至真的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少年版的謝如真可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站在他麵前問答:“你尋我?”
秦至仔細打量著他,想從他身上找出一絲熟悉的痕跡……
熟悉是熟悉,可卻不是那種記憶中的熟悉。
眼前的少年郎,無論是樣貌、脾氣還是說話的方式,都與他記憶裡的那個人完全不同。
雖然偶爾也能從對方感受到那種溫柔,可……可跟他認識的那個謝如真是不太一樣的。
秦至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心中此刻的感覺,就是……有點彆扭。
他甚至不知道該用什麼姿態麵對眼前的少年郎。
這……這是個孩子啊。
謝如真就靜靜地看著秦至的麵上閃過震驚、錯愕、不知所措、為難……最後成了糾結和複雜。
他瞬間有點迷茫了。
他以為秦至是他的故人,可看這個樣子,秦至似乎沒完全猜出他的身份?
“你找我?”謝如真不想這麼沉默下去了,索性主動開口詢問。
而他這一開口,秦至總算知道眼前這個謝如真跟他記憶中的謝如真有什麼差彆。
那就是太冷了。
對,冷。
眼前的少年再怎麼表現出溫柔的一幕,可眼中始終帶著冷意。
那種冷,不是刻意的,反倒是骨子裡透露出的冷。
不但跟幾千年後的謝如真,甚至跟小時候那個玉雪可愛的玉郎小少爺也完全不一樣。
像是經曆了太多不是這個年紀該承受的痛後,心裡築起了一道厚厚的城牆,從而隔絕了外麵的一切,隻記得城內的風雪。
秦至張了張嘴,竟不知道能說些什麼。
最後是謝如真又開口道:“傷好點了嗎?”
秦至便點點頭。
“你……”
少年謝如真似乎也想說點什麼來緩解一下目前有些尷尬的氣氛,但他本身也不是個擅長緩解氣氛的人,一張嘴,竟也不知說些什麼好。
然後閉嘴,沉默。
秦至也跟著沉默。
許久後,謝如真放棄了,說道:“你好好休息。”
說完他就要走。
秦至雖然不知道說點什麼好,卻也不想讓謝如真走,聞言便趕忙道:“你很忙嗎?”
謝如真不忙,而且未來一段時間可能很閒。
但他不知道該怎麼跟秦至說,畢竟很多時候,說一說忙會避免很多尷尬。
秦至見他不說話,反而盯著自己看,也有些尷尬,側眸避開了他的視線,小聲道:“那個……我沒想到,你會變成這個樣子……”
確實沒想過。
他以為幾年前的謝如真應該跟幾千年後差不多,頂多是樣貌會更加年輕。
畢竟那樣的溫柔,應當是與生俱來的,哪怕是看著人,也帶著一種說不出的神性,讓人看一眼就想要依賴。
而眼前的人……
彆說是依賴了,要秦至遇見的是這樣的謝如真,搞不好有多遠走多遠,頂多遠遠地膜拜一下。
而他這話,讓謝如真更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對不起,是我長岔路了,讓你失望了?
好在秦至很快又說道:“那個……還沒謝謝你呢,是你救了我吧?已經兩次了,要不是你,我現在恐怕都魂飛魄散了……”
想了想,又道:“大恩不言謝,不過你這兩份人情我是記下了,若你往後有什麼需要的,可儘管找我幫忙。”
謝如真“嗯”了一聲。
兩人又沉默了。
秦至忽然意識到,以前他跟謝如真在一起的時候,似乎都是謝如真來緩解這樣的尷尬。
即便是他先開口,謝如真也能接話得恰到好處,不會讓人尷尬,也不會讓人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唉……
“那個……”秦至又嘗試著開口道,“你要不,先坐著歇一歇?”
謝如真其實不想坐。
他甚至在想一個合理的借口先離開。
因為他真的無話可說。
即便他有很多問題。
但秦至這麼說了,他也不好意思就這麼走了,隻好先坐了下來。
然後想了想,憑空變出了熱茶和點心。
秦至主動給他倒茶,趁機問道:“對了,你怎麼趕來得那麼及時?是恰好在附近做任務嗎?”
總算找到一個合適的話題了。
謝如真接過他的茶水,說道:“那日你們被魔修圍攻的時候,我便察覺到不對勁,更何況你那幾個師弟雖然演得很好,可他們在請求我護送你們回宗門時,措辭有點問題。”
“起初我並未多想,隻當他們是被魔修嚇到了,可到了你們宗門,卻恍然發現你們那兒煞氣很重,我才發現你們宗門所有的弟子都帶著煞氣並非是因為接觸了魔修,所以特意留了幾天……”
其實,破綻最大的是那位宗主。
一般來說,小宗門的人見了他這種出身大宗門甚至修為高強的弟子,多數都會巴結。
便是不屑於巴結,他當時好歹也救了宗門那麼多的弟子,身為宗門的宗主,應當是費儘心思感謝他,請求他留下來多住幾日,好表達內心的感激。
可那位宗主嘴上說著希望他多住幾日,語氣卻十分含糊,像是很希望他能早點離開。
而聽說他想等秦至醒來時,對方眼神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在聽說他可能與秦至有關係時,臉色變得更明顯了。
“不過他的確隱藏得很好,我住在那裡的幾天,暗中走遍了你們宗門的各個角落,並未發現任何不對勁,隻是覺得你們宗門的煞氣格外濃重,所以我便故意等到你醒來後,親自去見了你……”
他當時想的是,若這宗門真的有問題,若這幾個弟子被魔修追殺真的有苦衷,身受重傷險些死掉的秦至一定會跟他暗示些什麼。
可他在秦至的院子待了許久,卻沒聽到對方說一句關於魔修的事情。
“我當時便以為是自己想多了,說真的,如果不是我離開之後立馬遭到了追殺,我根本不會懷疑……”
便是懷疑,也不會多管閒事。
連宗門內的弟子都不肯求助,他又何必多管閒事?
萬一人家樂在其中呢?
秦至驚訝道:“宗主派人追殺你?!”
謝如真著重強調道:“不是派人,是派魔修。”
追殺他的如果隻是幾個仙修,謝如真未必會放在心上,隻當自己是不小心卷入了宗門內的爭鬥中。
說實話,如果隻是宗門的內鬥,他才不會多管閒事,畢竟每個宗門都有自己的秘密和刑罰,除非有人主動求助,否則誰會顯得沒事非要插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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