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把自己的右手打斷,可等再睡一覺醒來的時候,會發現自己的右手好好的,並且這隻手……還會掐住普通百姓和仙修的脖子。
避開了宗門的絞殺,秦至再次躲進了深山老林了。
但這一次,他甚至連睡覺都不敢了。
他縮在那個潦草又狼狽的窩裡,像一條可憐的野狗,蜷縮著自己的身體,瑟瑟發抖。
他不明白……自己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他不想傷人,可他控製不住自己。
他甚至對鮮血越發渴望,看到那些仙修們,目光會不自覺挪到他們的脖頸上。
他想咬斷那脖頸,用力地吸食著對方的鮮血……
但這樣的念頭冒出來後,他又總是忍不住乾嘔。
覺得自己很惡心。
為了不讓自己再出去禍害任何人,秦至抓來了一個專修陣法的仙修,逼著他給自己休息的洞穴上了一層封印。
他心想著,這仙修若是識趣點,封印了他之後,必會去尋找更厲害的仙修來收拾他,那樣,他就可以在睡夢中不知不覺死去了。
可他沒想到那個仙修膽子那麼小,顫顫巍巍地封印了他的洞穴後,直接跑了。
秦至在封印裡睡了十來天,也沒等到任何人來除掉他。
封印承受不住他那般強盛的煞氣,逐漸鬆動。
可秦至並未在乎,他翻了個身,繼續睡覺。
封印加身的感覺並不好受,像是無時無刻都有利刃割在身上,但秦至卻忽然有些享受這樣的感覺。
他甚至盼著這個封印能把他弄死在這裡。
睡得迷迷糊糊,他聽到外麵傳來了腳步聲,那聲音很慢很溫柔,可是身上卻帶著濃烈的靈氣。
這是個很厲害的仙修……
秦至迷迷糊糊地想著,又忽然有些高興。
他終於可以解脫了。
洞穴外的封印被解除,沉悶的空氣散了出去,屬於雨後清新的味道湧了進來,秦至有那麼一瞬間覺得心情舒暢了些。
可是在迷糊間,又隱約嗅到了一點熟悉的味道。
接著,那熟悉的味道越發明顯。
秦至下意識睜開了眼睛,然後看到洞穴外的人鑽了進來。
秦至:……???
殺魔也不必鑽進人家休息的地方吧?
多曖昧啊。
可是緊接著,這個仙修不但鑽進了他休息的草垛裡,還直接把他抱了出去。
秦至越發覺得不對勁。
他眯著眼睛,努力把抱著自己的仙修看清楚。
可他睡了太久,眼睛像是沒能適應,盯了許久也隻能隱約看到一個下顎。
直到此人將他抱出了洞穴外,他才看清楚這是謝如真!
用的是那張很普通的臉。
但他看起來不太高興,溫潤的笑意沒了,溫柔的眼神也沒了,抱著秦至的時候,甚至還有點耷拉著臉。
秦至掙紮著從他懷裡離開。
可是下了地,才發現自己連站都站不穩了。
他還沒說話呢,謝如真就很不高興地問他,“你是瘋了嗎?為什麼在自己睡覺的地方施展除魔的陣法?”
他想說,你不知道自己此時已經入魔,這陣法會如同一個劍窟,隻要你待在裡麵一日,你身上的煞氣就會引得陣法時時刻刻攻擊你,如同百劍穿心,痛不欲生嗎?
但他又忽然想起,秦至如今已經滿身煞氣,又怎麼可能使用仙修才能施展的陣法?
所以他又輕聲問道:“是誰做的?”
秦至腦子暈得很,身體也很痛,哪兒哪兒都不舒服,根本不想同他說話。
而且他現在很討厭謝如真這個人。
沒人想在喜歡的人麵前丟臉。
尤其他還是如今這般狼狽的模樣。
謝如真知道他現在很難受,見他不說話,便也沒再強迫,隻是又上前輕輕抱住了秦至,隨後逐漸加大了力氣,不讓他掙紮。
他溫聲哄道:“好了,沒事了,有我在,沒人能傷害你……我們回家,好不好?”
聽到“回家”兩個字的時候,秦至的掙紮便頓住了。
他很想跟謝如真說他沒有家了,爹娘和妹妹都沒有了,他本來想著,等他能光明正大站在他身邊的時候,就帶他回去和爹娘見個麵的。
他還想跟爹娘分享這份喜悅。
但是他現在什麼都做不了了。
他既無法當仙修,也無法再回到雲霄宗。
他成了魔,成了害死他爹娘的魔修的同類……
謝如真仍舊抱著他,輕輕拍著他的後腦勺,像哄著小孩子一般哄道:“聽話,跟我回去,剩下的事情都交給我來處理,好不好?”
秦至張嘴,說了一個“好”,可是他卻沒能發出任何聲音。
他才發現,自己流淚了,喉嚨像是堵了一團棉花。
他之前不明白,為什麼他都不想活了,卻不願意自殺,總是等著彆人來殺他。
原來……他根本不是在等著哪個厲害的仙修來殺他,他隻是想等來一個人能救他。
哪怕隻是給他這樣一個簡單的擁抱也好。
他真的,冷了好久好久……
謝如真哄著他,在這個過程中替他消融了一部分的煞氣,讓他看上去沒那麼邪氣後,便又捏了個法術,讓他變回以前那個普通的樣子。
然後哄著他一起回雲霄宗。
秦至不敢再動用任何法術,他黏著謝如真,像是一隻不安的小崽子黏著令自己感到安全的雄性。
謝如真在找他的過程中剿滅了不少魔修,加之之前沒能好好休息,修為如今大跌,想要一邊動用法術又一邊護著秦至很是困難,恐怕吃不消,便想著帶秦至到附近的城鎮先尋個地方休息。
自己也好好調息一番,待修為穩定一些後,再帶著秦至回雲霄宗。
可秦至怎麼都不肯入城鎮。
他之前以為自己能控製得住,可是他卻在那個客棧裡傷了好多人。
若非那個客棧恰好有不少宗門弟子在,隻怕那整個客棧的百姓都會死在他手底下。
他怕了。
他不敢。
哪怕謝如真就在身邊,他仍舊不敢。
而謝如真看出了他的心思,便陪著他一同在城鎮外距離稍遠一些的小樹林裡休息。
他劃了個陣法,隨便圈了一塊地方作為休息用,秦至跑去附近找了不少乾草來,就像之前在那個洞穴一樣,鋪了滿滿一層,心滿意足地躺了上去。
謝如真看著他躺在乾草上也這般甘之如飴,心裡忽然有些難受。
他不知道秦至在離開雲霄宗的這段時間裡都經曆了什麼,秦至不肯說,他也不舍得多問。
隻是躺在秦至身旁,輕聲哄著他道:“睡吧,睡醒了我們繼續趕路,等回了雲霄宗,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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