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是因為這些法子都不奏效,然而讓秦至看起來更憔悴,玉含仙尊就不再讓人過來探望他了。
隻是偶爾也會詢問他的意見,想不想下山看看,想不想出門走走,想不想去看看師兄們……
秦至無一例外都是搖頭。
他開始覺得自己是個累贅。
他覺得憑什麼呢?
玉含仙尊對他那麼好,師兄弟們也對他那麼好,他有什麼理由在這裡矯情呢?
可是……死的是他的爹娘啊!
兩個活生生的人,就在他麵前這麼沒了,而他什麼都做不了……
他們說得沒錯,他就是個廢物。
他誰也保護不了。
都是他的錯,是他的錯……
如果他沒有下山曆練,如果他沒有管那些村民,沒有管那些被囚禁起來的宗門弟子,如果他……如果他早點回來,甚至他根本沒下山,是不是就能保護好爹娘了?
是不是爹娘和妹妹就不會死?
“不對,不是你的錯……”
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秦至腦子忽然劇烈痛了起來,那聲音卻繼續在他腦海裡響起來。
他說道:“其實無論你怎麼做,你的爹娘和妹妹終究是要死的,就算你不下山曆練,就算你早點回來,他們也會要你以大局為重,不會讓你去蓮花村保護你的爹娘……”
他說:“你依然要眼睜睜看著你的爹娘死去,依然無法保護你的妹妹,這不是你的錯,是雲霄宗的錯,是世人錯了,是他們害死了你的爹娘。”
他說:“他們明知道你的爹娘就在山腳下,他們也明知道那些弟子不喜歡你,甚至他們處處針對你,卻還是要那些弟子到蓮花村去……難道他們沒想過事情會變成這樣嗎?是因為他們根本就不在乎!他們不在乎你的生死,也不在乎你爹娘的生死!”
“他們要你付出性命去守護這天下,可是……憑什麼呢?”
一縷黑色的煞氣從秦至的身上飄出,最後在他身邊凝聚為一抹紅色的身影,那個長得跟魏池一模一樣的男子俯下身來,溫柔地抱住了秦至。
他說話的時候,跟魏池一樣溫柔,可眉眼間卻帶著魔族特有的妖媚。
他對秦至說道:“你做得還不夠多嗎?你已經為這蒼生付出了許多,可是他們卻連你的家人都保護不好……那你為什麼還要留在這裡任由他們驅使呢?”
他親親吻著秦至的頭發,眼底全是悲憫和心疼,抱著秦至的時候,像是把他當成了心肝寶貝一般寵愛著,而後微微歎氣,嗓音像是哄人,又像是誘惑,“阿至,跟我走吧,他們什麼都給不了你,卻一昧要你付出,他們不把你的命當命,也不把你爹娘的命當命,他們把你害成這個樣子,我真的好心疼啊……”
隨著那些聲音不斷地鑽進腦子裡,秦至隻覺得腦子疼得更加厲害,疼到他心口生出一陣陣的恨意,眼底變成了赤紅色。
好難受,好痛啊!
那種痛意,甚至可以讓他失去所有的理智,恨不得毀天滅地!
可是秦至憑空變出桃木劍的時候,卻直接朝著那紅衣男子襲去!
紅衣男子雖然被擊中了,身體也化為一陣紅色的煙霧,可是那煙霧很快又轉移到旁的地方,再次凝聚出實體。
竟半點傷都沒有。
他看著一手拿劍指著他又一手捂著頭十分痛苦的秦至,半點也不生氣,隻是心疼地歎了一口氣,“何苦這般仇視我?你我本是兄弟,說喜歡你在乎你的那些話,可半句不是假的。”
明知道秦至一定會傷害他,他卻還是溫柔上前道:“仙魔殊途,這我一直知道,你如今被他們騙了,一昧恨著我,我也知道,可是阿至……我曾在你家中休養了那麼久,也曾喊他們爹娘和妹妹,若是我要殺他們,多的是機會,為何偏要選這個時候?”
看到秦至痛得連手中的桃木劍都拿不穩了,他便趕忙上前扶住秦至,語氣溫柔可又滿臉心疼,“你以為我是故意在那個時候殺掉他們,如今又故意在這裡說這些話,是為了逼你入魔,離間你和雲霄宗嗎?”
秦至痛得腦子都在嗡嗡亂響,他眼底的紅色更加明顯了,可不知為何,耳鳴那般嚴重,卻仍舊將魔修尊主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他想要把人推開,可是費儘力氣,也不過是輕輕推搡。
“滾……”這聲音沙啞又無力,雖然語氣十分不好,還帶著殺意,卻半點不讓人忌憚。
魔修尊主見他這般抗拒自己,鬆開了扶住他的手,卻用法術輕輕扶著他,說道:“若我隻是想借此逼你入魔,我大可以把你的爹娘和妹妹抓過來,隻要抓了他們,把他們關在紅榮山內,我不愁你不來……這樣豈不比殺死他們,讓你恨我更有價值?”
他又歎氣說:“阿至,爹娘和妹妹的死,我也很難過,魔修雖然奉我為尊主,我也從不否認自己也傷害過不少人,但爹娘和妹妹的事情,我真是什麼都不知道,甚至我從未讓任何魔修進攻過蓮花村……”
他說:“如果我還在村子裡,絕對不會讓爹娘和妹妹出事,你看,我在蓮花村休養的那段時間,村子裡是不是一點事情都沒有?我那時候可以自由出入蓮花村,可曾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
秦至喘著粗氣,他現在真的很痛很難受,不想聽任何人說話。
可他又無法拒絕,甚至連把人趕跑都做不到。
這時候,魔修尊主又嘗試著靠近他,手剛搭上秦至的肩膀,不等秦至反抗,一股力量便湧入了秦至的體內。
難受和疼痛瞬間便消失了。
魔修尊主的聲音又在他耳邊溫柔響起,“你看,他們都說魔修和仙修的力量是不能共存的,可是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察覺到了,你可以接受魔修的力量,你與我……是可以共存的。”
他說:“仙修帶你的,隻有委屈、隱忍和痛苦,而魔修可以給你自由、快樂和你想要的所有一切,阿至,你發現沒有?反抗我的時候,你會覺得很難受,可是嘗試著接受了,你就會發現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秦至身上那些不舒服的感覺已經完全消失了。
即便臉色蒼白得嚇人,但他感覺自己渾身輕飄飄的,之前那些沉悶難受到窒息的痛苦,已經完全不見了。
但他腦子還是清醒的。
他沒什麼力氣說話,唇瓣毫無血色,吐露出的字句也是虛弱無力的,“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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