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係統號的複活編號不存在。】
沒有複活編號,就意味著沒有複活。
突然消失的小灰灰,緊跟著被派遣來的零號機,從炮灰任務到拯救任務……
有哪一環是他沒算到的嗎?
黎安垂了眼,指尖停在桌麵,眸色黯沉。
被人牽著鼻子走的感覺很不好受,哪怕他已有太多的證據,去佐證秦鈺對自己的用心。
但跟這幾百年泡沫般的美好比起來,他有太長的時間任自己沉淪於懷疑之中。
幾千年來,他都是這麼過的,抱著怨恨與懷疑,一點點挨過來的。
他一點點將自己從泥裡拔出來,從逃避地想分身是分身,到真正去麵對自己的心,臨到了頭,他又有些想逃了。
明知不該,卻控製不住地會去想,這精心編織的一切,會不會又是一場騙局,隻為了自己肯心甘情願地去將他找回來。
雖然,有太多的細節能推翻他這懷疑。
洶湧的情緒潮水一樣壓迫而來,漸沉的呼吸讓黎安有些喘不上氣。
直到零號機擔憂地喚了他一聲。
自情緒的旋渦中驚醒,黎安蜷了指尖,暗自吸氣。
有什麼可怕的呢?
早就有了決斷,也一遍遍告誡過自己了,除了去麵對,他也沒彆的路可走了。
到了現在,怎麼可能再回頭?
他也不會允許自己回頭。
近萬年的追尋,也該有個儘頭了。
“世界資料給我。”
將翻湧而起的情緒都壓下去,黎安又回到了平素冷靜的模樣。
零號機有些憂心,給黎安上傳資料時,還是忍不住勸,【宿主,看事情時考慮到壞處是謹慎的好事,但也該往好處想想。設想中的陰暗麵,有時候會將希望摧毀。】
黎安沉默了一會兒,才道:“若是當真一點奢望都不曾留存,在知道秦鈺跟楚昭的關係時,我已經動手了。”
該說還是他秦鈺了解自己,先織好了網,等自己邁入其中時,再想抽身時,卻會因那點已獲得的蜜糖,舍不得魚死網破。
麵對這個人,自己最果斷的時候,也就是當年被氣得狠了,怒火壓過一切時捅出的那一劍。
就這,他都後悔了好多年,該當時抓著人問個明白的。
許多次耽於過往時,他都這麼想過。
可那人最是狡猾,不閃不避撞上來,連反悔的機會都不給他,將一切都算計好了,包括自己的死亡。
越想越氣,黎安乾脆任務資料都不看了,關了時停,看一眼還亮著的電腦屏幕,纖指一挪就摁了主機電源。
直播畫麵倏然變成黑色,直播間斷連。
黎安看了眼手機上還在進行的遊戲,將手機關機後揣進了兜裡。
反恐軍事體驗類遊戲,隊友都死完了,他過河被水淹了,被人當人機爆頭了,多正常啊。
腳在桌腿上一蹬,椅子往後滑去,黎安魚躍起身,拿了桌上的鑰匙,出門打算搞點夜宵緩解下煩躁的情緒。
根據已看過的資料,黎安隻知道自己是個沒什麼名氣的遊戲主播。
市麵上主流的遊戲他都玩兒,但因為不露臉,不出聲,隻播遊戲畫麵,所以沒什麼人氣,隻有些同樣玩兒相關遊戲的,衝著他的技術關注他。
但因為他玩兒的遊戲多,幾個遊戲換著播,所以關注的人也不多。
作為一個糊咖,黎安隨心所欲得很。
與他相反的是,秦鈺在這個世界某款主流遊戲的職業選手,但前兩天剛丟了三連冠,連四強都沒進。
賽後秦鈺就宣布了退役,比賽的失利也理所當然地被算在了他頭上。
年紀大了,操作變形:想退役撈錢,所以不認真比賽;退役是幌子,實際是想跳槽,但跟原俱樂部談崩了,被逼得退役,後期可能複出;收了錢打假賽,以退役掩蓋真相……
網上眾說紛紜,少數有說是失利了被俱樂部推出來背鍋,或是因手傷退役。
電競選手的弊端,就在於長時間的訓練和比賽,腱鞘炎、頸椎病、腰間盤突出之類的職業病,會很快找上身,隨著年紀的增長,影響操作的速度與精準。
不止電競,競技類職業選手的職業壽命都不會太長,因年紀退役算好的,多數都是傷病退役。
秦鈺的資料,黎安沒有看完。
著實是這名字對他的衝擊太大,不像之前的世界可以自欺欺人地將靈魂分身和秦鈺本人劃分開。
這名字每出現一次,都是對他精神狀態的挑戰。
幾千年的怨念,他要是真跟自己同自己說的那樣,能做到灑脫地釋然,也用不著一遍遍對自己重複類似的話了。
沒麵對本尊時,他能藏,能對自己說釋然。
真當那熟悉的名字一次次在眼前晃時,黎安承認,他是有些應激反應的。
走在路上,黎安心裡都是罵罵咧咧的,以此排解心裡的煩悶,以及竭力想要藏起的不安。
昏黃的路燈將人影拉得很長。
初秋的天氣殘留著夏日的炎熱,聒噪的蟬鳴抓著最後一點時間嘶鬨。
大道寬闊,黃葉落在街邊,被疾馳而來的車掀起的風浪吹得打轉。
外界的喧鬨帶走了些內心的煩悶,黎安站在十字路口等著紅綠燈,從兜裡掏出了被關機的手機。
開機之後,不出意外的,他收到了幾條私信。
是同校社團裡的幾個固玩,問他怎麼突然下播,嘲笑他一個技術主播竟然乾了被水淹死這麼沒技術含量的事,回頭怕是要掉粉。
黎安拿“關機了”糊弄了過去。
這不算假話,但掩蓋了主動關機的事實,意味可是大不相同。
對麵還發了幾條消息,黎安正要回,身邊晃過來一個影子。
黎安下意識抬頭,就見一人踉蹌著從自己身邊走過。
抬頭看紅綠燈的一刹,餘光瞄見了飛馳而來的車,黎安瞳孔一縮,手比腦子快地抓住了要搖晃著往馬路上走的人,猛地往後一拽。
車胎因急刹在地上刮擦出刺耳的聲音,衝出斑馬線才停下來的車子從黎安麵前擦過。
司機開了窗,探頭怒罵,“看不懂紅綠燈啊?急著投胎?”
黎安涼幽幽看了那人一眼,“斑馬線禮讓行人,不論紅綠燈都該減速慢行。按你的刹車距離看,你超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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