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域之主闖上昆山之巔,卻見滿目紅綢喜字,供桌之上香案果品三牲齊備,天地間卻有魔氣縈繞不散。
魔尊已然來過此地!
仙域之主心下一凜,神識透體而出,籠罩整個昆山之巔,卻不見玉琉君蹤影。
來晚了嗎?
仙域之主眉頭緊鎖,下山捎上昆吾後離開了昆山。
脫險而回的琉璃仙君在結契大典當日被魔尊尋仇,目前不知所蹤的消息,迅速傳遍三域。
仙域及塵域修道之人都在搜尋玉琉君的蹤跡。
魔域魔宮,永寒窟中,魔族右護法傅雲珩看著麵前閉目調息的玉琉君,目光落在他眉心跟自家魔尊相同的符紋上,麵上一陣古怪。
不知道外界一直在找玉琉君的人知道,他們大婚之日失蹤的琉璃仙君的道侶,其實是疑似擄走他的魔尊,不知道他們會作何感想。
哦,不對,不是疑似擄走,是已經搶回來了。
隻是想不到曾經遺世獨立的仙君,竟會落魄到被人煉為爐鼎。如今空有一身靈力不能用,隻有跟他曾經憎惡的魔族雙修才可發揮一二分實力。
實在諷刺!
借助永寒窟的寒氣,玉琉君吸收了黎安給的療傷丹藥,抬頭正對上傅雲珩譏諷的眼,神色卻沒半分變化,“安安呢?”
安安?
傅雲珩差點笑出來。
想象了一下自家尊主被人當麵叫安安的模樣,嗯,感覺會很有趣。
“尊主外出許久,魔域事務堆積,現今回來,自然有不少事等著他處理。”
傅雲珩抱臂看著玉琉君,“仙君還是安分在此處等候比較好。要知道,這魔域之中想要你性命的不計其數。加之你現在爐鼎之身,以仙君品貌,離了尊主庇護,隻怕下場淒慘。”
對於傅雲珩的挖苦警告,玉琉君好似沒聽見,隻是問,“安安的傷怎麼樣了?”
傅雲珩居高臨下將他上下一掃,不答反問,“你很擔心尊主?”
“安安與我是道侶。”
“就這?”
傅雲珩瞧著一本正經的玉琉君,麵皮一抽,“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個仙君?跟魔尊為伍,嗬,你當真不是迷惑了我家尊主,借機潛入魔域臥底?”
玉琉君抬頭看向他,帶了點看傻子的憐憫,“臥底從不會說自己是臥底,你的問話實在多餘。”
被同情了的傅雲珩倒是對玉琉君跟黎安之間的事更好奇了。
行至玉琉君麵前盤膝坐下,他平視著玉琉君,目光漸厲,“如今你隻能靠跟尊主雙修,才可使用靈力。所以你暫時委身尊主身下,尋找破除爐鼎桎梏的方法,隻待恢複功體之後,再殺尊主滅魔域。到時,世人隻會稱頌你玉琉君為除邪魔忍辱負重……”
“我不會那麼做。”
玉琉君厲聲打斷他,“我與安安已結成道侶,就必不會負他!”
“哈,道侶?”
傅雲珩嗤笑一聲,下壓的眼中帶過厲色,“誰知道呢?畢竟道侶契印不是生死契。就算尊主死了,你也隻是受點小傷。你們仙域之人,慣是口蜜腹劍,誰知道你嘴裡有幾句真話。”
“你遇人不淑,不代表安安也跟你一樣識人不清。”
看透傅雲珩遷怒的玉琉君嘴下一點不知道留情,“你為人所棄,不代表玉琉君就會同棄你之人一樣對我的道侶。”
“玉琉君以道心立誓,此生若對黎安不利,身死道消,魄散魂飛。”
為玉琉君揭短之言而惱怒的傅雲珩聽得他以道心立誓,頓時怔愣當場。
修行到玉琉君這個境界,已然是言出法隨,隨口一諾都是受大道製衡,不可輕易失約的,更何況是以道心立誓。
此誓一成,永生不可更改。
傅雲珩清楚地聽到,他說的是“以道心立誓”,而非“願以道心立誓”。
一字之差,天差地彆。
後者還可反悔,畢竟隻是想,不是行。前者卻代表,他切實以道心立下了誓言。
傅雲珩收起了輕慢的心思,端正了神色朝玉琉君拱手一禮,“先前是雲珩出言不遜,請仙君見諒。”
玉琉君並不與他計較,還禮後又道:“還請告知安安如今傷勢如何。”
“尊主之傷已經痊愈,仙君無需掛懷。”
對玉琉君放下戒心後,傅雲珩溫和了不少,“倒是仙君功體被鎖,筋脈受損,魔宮之中隻有這永寒窟最合昆山嚴寒之境,尊主交代,讓仙君在此好生休養,他得空便會來看仙君。”
玉琉君點了點頭,垂眸想起的卻是那日黎安含怒的眼。
安安他是生氣了吧?
一連五六日,黎安把人帶回魔宮後,交代傅雲珩在永寒窟守著玉琉君後,就一直沒再出現。
每日療傷所需的丹藥,都是傅雲珩送來的,玉琉君隻能通過道侶契印感知到黎安離自己並不遠。
當魔尊原來這麼忙嗎?
捧著托傅雲珩找來的古籍,玉琉君已有很久沒翻下一頁。
抬手撫上心口的位置,他有些想念那似人一般的心跳,但此時那裡空空的,沒有一點起伏。屈指攥緊心口衣料,纖薄的唇抿成一線,玉琉君強逼著自己將目光聚焦在手中的書上,卻見那文字扭曲幻型,漸漸勾勒出黎安的眉眼。
遠山眉含黛,鳳眸揉碎星,或嗔或笑,恣意如風。烏山白雪間,紅衣青絲翻飛的人像山間魑魅,墨色魔氣浮動間,似寫意山水刹那間鮮活,不似在此間。
風雪紛紛裡,那人回眸一眼,眼前畫麵忽轉。帶著懶散笑意的眼漸寫情迷,水汽氤氳間淺淡一抹瑩藍隱現似波濤起伏,羽睫掛霧,薄紅掃麵,半張的唇溢語吐息,紅梅豔開於粉雪之間,在熾熱溫度裡化為水光點綴。
空空的心有了起伏,難以控製的情緒蔓延,漸化燎原火勢欲將人吞沒。
“安安……”
急促呼吸化囈語,喑啞語調隱忍壓抑。
被自己的聲音驚醒的玉琉君驟然合上手中書,閉目默念心訣,許久後才將心中難言悸動壓製下去,腦中卻仍忍不住浮起那人的一顰一笑。
深吸幾口氣,垂眸直麵自己的**,向來情緒不上臉的石頭仙君麵上浮了緋色,羞窘地以書掩蓋自己的不堪。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沒遇到黎安之前,千萬年也就那麼過來了,從不會有這樣的失控失態。
如今……
一手捂了臉,遮了麵上的緋,卻蓋不住耳尖的紅。
定然是爐鼎之身作怪。
可是,他好想安安。
為什麼還不來見他?
忽地想起什麼,玉琉君頓時臉色煞白。
安安在他之前,還有一個叫靜靜的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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