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安帶著楚昭出了門,許言來接的他們。
坐在車裡,黎安翻出複習資料裝模作樣地繼續看,時不時問楚昭一些天馬行空的問題。
不管黎安問的問題有多離譜,楚昭都認真地解答,不知道的就安靜聽黎安瞎掰。
許言坐在前麵副駕駛,目光不時通過後視鏡落在楚昭身上。
他比黎安大三歲,七歲的時候跟著自己父親到黎家後,就一直跟在黎安身邊,是貼身保鏢,也充當著管家、助理的角色。
十四年的相處裡,他還是頭一回見黎安對外人如此上心。
為他豪擲萬金,為他以身犯險,甚至肯聽他的話看書學習,還讓自己教他防身術。
這小子,有什麼特彆的?
察覺到許言的打量,楚昭抬眼看去。
兩人的目光通過後視鏡對上,許言朝他禮貌笑笑,眼中審視大於笑意。
楚昭沒有避讓,坦然地同他對視,同樣審視著許言,直到被黎安喊了聲。
“沒什麼。”
麵對黎安疑惑的神色,楚昭垂眸看向他指著的題目,“這題怎麼了?”
明明隻要照著答案背下來就行的試題,黎安卻總有許多延伸的問題,帶著他不得不去思考知識點背後更深層的運用。
黎安時而漫不經心,時而愁眉緊鎖的模樣,也讓楚昭分不清他是真的求知若渴,還是故意刁難自己。
從學校到武館並不遠,許言在學校也還有課,比黎安大兩屆,又要應付黎安的隨時召喚,訓練的地方自然不會挑太遠。
作為貼身保鏢,他本該時刻跟著黎安,但黎安覺得自己被監視了,不肯讓誰近身。
如今他要將楚昭帶在身邊,許言是有點兒高興的。
黎安嫌他是眼線,一天二十四小時恨不得甩了他,以及那些暗中跟著他的保鏢。
如今黎安對楚昭上心,將這小子訓練好了,也讓黎安的安全更多一點保障。
楚昭的家世清白單一,又受恩於黎安,培養好了,對黎安以後繼承黎家絕對是一大助力。
心裡盤算著,許言換好衣服,審視著麵前瘦弱的青年,上手朝他肩膀探去。
楚昭下意識避開,速度之快,讓出手不算慢的許言愣了一下。
想到什麼,許言眼神暗了暗,道:“彆緊張,我不會對你做什麼,隻是看看你的身體狀況,才好製定訓練方案。”
說著,他將目光投向黎安,“就算我真想對你做什麼,也不會當著少爺的麵。”
突然被戳的黎安從知識的海洋裡抬頭,下意識拍了拍楚昭肩膀,安撫的話脫口而出,“放心,這小子有女朋友的。他敢亂搞,他女朋友第一個收拾他。”
楚昭僵硬的脊背放鬆,輕輕嗯了一聲,抬眼看向許言,“對不住,學長。我沒彆的意思,是身體下意識的反應。”
目光落在黎安還搭在他肩膀上那隻手上,許言扯了扯嘴角,“沒關係,讓少爺給你摸骨也可以。”
聞言,黎安反應過來,用力捏了捏楚昭肩膀,嫌棄地收回手,“一手的骨頭,先簡單訓練著吧,養起來再說彆的。”
“好的少爺。”
許言看著楚昭笑。
正揉著肩膀的楚昭被他笑得發毛,想起自己剛剛說的話,卻又並不排斥黎安的觸碰,按揉的動作頓住,困惑一閃而逝,餘光偷瞄向身側的黎安,麵色變得有些不自然。
轉眸對上許言含笑的眼,楚昭突生幾分莫名的心虛,垂眸避開,目光卻在掃見黎安小臂一側的疤痕時頓住。
褐色的條狀疤痕橫在冷白的小臂上,就如完璧有了瑕疵,顯眼得刺目。
許言注意到他的視線,故意說,“那天真是驚險。如果不是少爺的身份擺在那兒,一時嚇懵了那群人,說不定少爺也會遭遇不測。”
說著,他眼神一厲,看向黎安,“您以後再這麼莽撞,我可就要跟先生上報,調到你們班當助教了。”
黎安才不想被他管著,“大驚小怪。就算你們不來,我一個人也能搞定那群嘍囉!”
如果不挨那一電棍,許言信他能搞定。
天知道他看見黎安直接衝上去用手擋電棍的時候有多緊張。
好在黎安還不是太傻,衝上去不是格擋,而是揮擋。電棍砸在他手臂上,就因他動作的慣性被揮開了,沒讓黎安受到持續電擊。
就這,黎安還被電得頭發直豎,整個人僵站了半天,等他們將人製服才緩過來。
如果不是那群人沒想到黎安會出現,又因傷了黎安而恐懼,一時慌了神,真說不好他們會不會一不做二不休,也對黎安下手。
楚昭對之前的事知道得不是很清楚,但黎安被許言摁著在隔壁病床躺了一天的事他是知道的。
“會消嗎?”
楚昭看著黎安手臂上的疤痕,心生愧疚。
“一個疤而已。”
黎安毫不在意,“傷疤是男人的勳章!懂嗎?”
自己要是不擋那一下,電棍敲他腦袋上,他不死也得癱瘓。
一道疤換一條命,簡直不要太值得。既阻止了任務失敗,還換來了楚昭對自己的改觀,黎安覺得他是一點兒沒虧。
楚昭沒應聲,一直盯著黎安手上那道疤,像是要用目光代替激光祛除那瑕疵。
黎安被看得不自在,隨意將手往身後一藏,色厲內荏地發火,“看什麼看?再看給你眼睛挖掉!”
楚昭收回視線,輕聲道歉,“對不起。”
一句“既然知道不禮貌就彆看”的曲解在嘴邊,卻因他低垂的眉眼而咽下,黎安嘴皮子動了動,彆過眼,放柔了聲音似在嘟囔,“又不是你打的,你道什麼歉?”
“是因我而起。”
楚昭固執地攬過責任,頓了頓,又道了句,“謝謝。”
他的態度太過真誠,讓一直惡語相向的黎安受之有愧,眼神飄去彆處,惡聲惡氣地說道:“你要謝我的多了去了,可不止這一件!”
楚昭抿唇看著他,眉眼微彎,“嗯,我知道。”
午後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灑落,在青年臉上落下暖光,含笑的顏如初融的雪,清冽,乾淨,化作細流,由眼入心。
黎安呆了兩秒,回神後迅速轉頭,掩飾般抖了抖手裡的資料,“知道就好。行了,彆打擾我複習,做你的訓練去。”
“嗯。”
楚昭應聲,轉向默不作聲了很久的許言,沒瞧見剛剛轉身的人偷偷往這邊看了一眼。
站在兩人對麵的許言卻是將黎安的小動作看了個清楚,意味深長地笑開,心裡又有點兒發愁。
雖說自家少爺早就言明自己喜歡男孩子,但他們都當他是反對跟薑家定下的娃娃親,沒想到他會來真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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