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海針乃是田椿為克製淵海海族,冒天下之大不韙,竊取星羅洲地髓煉就的一宗至寶,非到迫不得已,殊不願露出形跡,但籠罩荒北城的血光如此犀利,蟲族精銳百不存一,他實在按捺不住,兩害相權取其輕,隻得當著巴蚿和秦渠的麵祭出定海針。[本站更換新域名草莓首字母,以前注冊的賬號依然可以使用]
定海針出,天地為之戰栗,血光漩渦迅速潰散,蟲族大軍趁機一擁而入,數息間已有數十萬之眾消失在蟲洞,田椿目光閃動,心中的感應非但沒有消除,反而愈來愈強烈。人心惟危,道心惟微,他不假思索,倏然退後數丈,身形才剛站定,雪峰不堪重負,轟然崩塌,荒北城土崩瓦解,化作一條白骨磷磷的盤山巨蛇,荒北界圖緩緩落下,隱沒於顱中,巨蛇活轉過來,骨節劈啪亂響,猛地扭過頭,一口咬在定海針上。
雪峰崩塌的一瞬,巴蚿分明感到荒北城燃起生命之火,雖然虛弱不堪,但它確非死物,虛弱掩蓋不了本性中的混亂、凶狠和暴戾,他皺起眉頭,朝秦渠使了個眼色。秦渠亦察覺到不對勁,大喝一聲高高躍起,雙手抱拳,引動星力狠狠砸下,“喀嚓”一聲響,白骨綻開一片蛛網般的裂痕,繼續蔓延,籠罩了方圓百丈之地,碎骨冉冉升起,為星力所摧,化作齏粉。
血光驟然一空,儘數沒入白骨之內,骨屑片片吻合,裂痕瞬息抹平,回複如初。秦渠有些吃不準,抬頭向巴蚿道:“不死不滅,器靈之身”
巴蚿澀然道:“並非器靈,當是一靈不滅,屍骸複生……”
話音未落,那白骨巨蛇狠命發力,生生將定海針拔將出來,田椿捏了個法訣,隨手收回至寶,那巨蛇理都不理,張開百丈巨嘴,磅礴血光噴湧而出,所過之處蟲族為之一空,無有幸免。
秦渠將雙肩猛一搖,現出馬陸原形,一條水缸粗細,長逾數丈的龐然大物,但與那白骨巨蛇一比,小巫見大巫,如同巨人身上一條小小的螞蟥。田椿再度祭出定海針,這一次,他看準白骨巨蛇顱頂,荒北界圖隱沒之處,一點寒星亮起,擎天巨柱轟然砸下,掀動天地靈氣,如潮水一般鼓蕩不休。巴蚿與他相識多年,早料到他的意圖,搶先一步祭起螭紋瀝血錯金環,晃一晃,一百零八條瀝血螭龍齊出,將巨蛇頭顱死死鎖住。
三人聯手,眼看就要將巨蛇壓製,孰料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殺意從天而降,一點金光稍縱即逝,瞬息大放光明,六龍回馭斬遁出虛空,狠狠斬中定海針,六條金龍鑽入石柱內,大口大口吞噬著地髓。
定海針嗡嗡而鳴,地髓得來不易,田椿哪裡敢怠慢,急忙將至寶收回,六龍得了大補之物,麵紅耳赤,如醉酒一般,連身軀都沉重起來,搖搖晃晃遊入虛空中,消失無蹤。定海針一入手,分量足足輕了三成,田椿頓時勃然大怒,大喝一聲,“藏頭露尾,給老夫滾出來!”使一個大神通,五指一收一放,星力滾滾掃過天際,驀地一聲雷鳴,魏十七現出身形。
他穩穩立於虛空中,衣袍獵獵作響,九頭虺、黑龍、抱樸子、九頭鳥、穿山甲五道精魂繞著身軀緩緩轉動,掌心托著一團金光,六龍纏繞,張牙舞爪,腦後升起一株造化樹,舒枝展葉,光芒萬丈,殺意直衝霄漢,凝成九龍虛影。
不退,不避,不留手,直到這一刻,他才傾儘全力,獨自麵對星羅洲三大強敵。孑然一身,沒有人站在他身旁,陰元兒也罷,梅真人也罷,都插不上手,在絕對的力量麵前,各憑手段,唯戰而已。
白骨巨蛇趨利避害,頗有靈性,得魏十七援手,趁機震散一百零八條螭龍,扭頭避開大敵,將血光放出,籠罩千裡之地,將蟲族大片大片掃落,拚命吞噬精血,壯大己身。田椿的臉色極為難看,六龍回馭斬神出鬼沒,所向披靡,他算是見識了厲害,當真如巴蚿所言,萬一被他抽冷子斬去蟲囊,斷了退路,蟲族大軍又有多少能逃脫覆滅的命運
魏十七心如古井不波,他將六龍回馭斬握於掌中,引而不發。血祭才剛剛開始,以精血喚醒異獸殘骸,魏十七能感覺到它的渴求和貪婪,每吞噬一群凶蟲,它的力量便增長一分,這一戰最大的變數,正係於此。
蟲囊已張開到極致,蟲族竭力避開,唯有真仙甲胄才能抵擋六龍回馭斬,秦渠守於蟲囊之旁,將其護得周全,巴蚿與田椿對視一眼,雙雙出手,螭紋瀝血錯金環,無量摧心箭,縛仙繩,滅情子母錐,一宗宗真仙法寶祭起,魏十七不避不讓,抱樸子殘魂腦後飛出一座昆吾金塔,九層八麵,七十二道門戶,開闔之際金光射出,將法寶一一定於空中,不得落下。
來而不往非禮也,魏十七心念微動,九龍虛影鑽入掌中,金光驟然消失,分斬三人,疾若流光。田椿須發俱張,鴟吻掃霞衣一漲一縮,霞光暗去數分。秦渠忽覺一縷殺意襲來,忙將身軀一盤,真仙甲胄火星四濺。巴蚿頭頂三顆墮雷珠此起彼伏,將一抹金光彈開,隆隆雷音嘎然中絕。
不為傷敵,隻為示威,田、巴、秦三人明白他的用心,偏生不得抽身,亦不敢大意,巴蚿更是恨得牙根直癢癢,六龍回馭斬本為他所有,落入魏十七手中,頓成殺伐利器,讓他懊悔不已。
陸黽洲四大真仙都敝帚自珍,遣出神念化身,卻吝惜至寶,以至於蛇頸海上,被魏十七殺得潰不成軍,星羅洲田、巴二人沒有這等陋習,連抵禦天庭霹靂的護身至寶都攜至大瀛洲,然而神念化身畢竟隻是一具化身,不敢催動真仙之力,又能發揮出幾成威能
破曉真身,真仙殘魂,昆吾金塔,參天造化樹,九龍回輦功,六龍回馭斬,魏十七底牌儘出,以一己之力牽製住三人,不落下風。精血喪失,傷勢惡化,肉身潰敗,儘皆置之不顧,全賴造化樹灑下滂沱生機,才得以苦苦支撐下去。他雙眸愈來愈亮,胸中殺意勃發,卻一絲不亂,耐心等待著冥冥中那縹緲無跡、捉摸不定的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