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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頓市的晚上,和世界上所有城市的夜晚都不一樣。
如果能夠從天空往下俯瞰,人們就會看到一副奇異的景象——一半璀璨,一半死寂,涇渭分明,如同天堂與地獄的間隔。
璀璨的那邊,是示威人群高舉火把在大街小巷中抗議,哪怕是大晚上也依舊沒有停歇。
而死寂的那一半,則是黑水災變的事發地——約頓市的港灣區。
想要進入這片焦黑的地界是非常困難的,因為帝國政府下令將這片城區整個圍了起來,用兩塊疊上去的膠合板,足足兩層樓那麼高,堵死了所有通往港灣區的路口,還派駐了人力看守。
瑞秋從一處圍堵的路口外走過,隻看了那個方向一眼,就引發了守衛的警覺。
對方作勢要過來驅趕,瑞秋不敢繼續再看他們,趕緊離開這條道,快速奔向了儘頭的一處寬大的豪宅。
那是溫德爾法官的住所,瑞秋從殲察局出來後,一路打聽而來,期間還差點跟示威的市民起了衝突。
抵達目的地後,她向門衛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但隻是說希望能見一見豪宅的主人。
門衛不清楚瑞秋的目的,沒有輕易放她進去,隻是讓她站在夜晚的寒風中等待,自己先進去給主人彙報。
於是接下來,瑞秋就站在那裡瑟瑟發抖,她身上單薄的外衣不足以抵禦夜間的酷寒。
就在她快要堅持不住時,那位年輕的門衛小夥子終於回來了。
而隨他一同出來的,還有一名女性仆從。
對方一看見瑞秋就麵無表情地說道:“瑞秋女士,我家主人正在會麵貴賓,如果您沒有要事的話,可以改天再來。”
時間緊迫,瑞秋是不可能改天再過來的,她忐忑且急促地爭取道:“沒……沒關係,我可以等,在這裡……”
女仆望著瑞秋那顫抖不停的模樣,皺起了眉。
“溫德爾先生可不會怠慢拜訪的客人,如果您今晚必須見他,可以跟我進來,在屋子裡等。”
見女仆願意領自己進去,瑞秋長籲一口氣,呼吸得胸口都在發顫。
不過緊接著,女仆還補充了一句:“但我不保證主人會願意見您,明白嗎?”
瑞秋咬了咬自己快要風乾的嘴唇,默不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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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她就跟著女仆進入了溫德爾的家,在一間並不寬敞的小屋子裡等待,期間女仆還非常好心的為她端來了一杯熱水。
瑞秋捧著杯子,打量房子裡的各種擺設和裝潢,察覺到溫德爾似乎是位青睞古典文藝的知識分子。
雖然她所在的屋子隻是一處小隔間,但依舊能看出些端倪。
溫德爾特意的將牆麵做出了假毛石的樣式,看上去凹凸不平,猶如古代城堡的牆壁。
厚實地大窗簾兩邊敞開,用金色的簾繩捆成了兩束,一邊的櫥櫃上擺著一張表了畫框的彩畫,畫得是幾名年輕人的集體肖像。
這種風格的藝術寫照到處都是,並不能吸引瑞秋的注目,但她還是打量起了這幅畫來,因為畫框上的幾行刻字引起了她的注意。
“約頓公立學院……”瑞秋喃喃自語,“溫德爾法官是從那裡畢業的嗎?不知道主修的是哪門學科……”
……
此時的三樓,奢華的客廳內,之前負責審理艾比蓋爾的溫德爾法官,正端正地坐在沙發上,小心翼翼地同眼前的重要“客人”談話。
“您所交代的事情,我都已經辦好了,至少在表麵上,人們已經篤信那個女人就是引發黑水災變的罪魁禍首。”
他的語氣很謹慎,像是在對上司進行彙報。
可這樣的語氣,放在一名高等法官身上是不合常理的,因為哪怕是麵對女王,溫德爾都沒有如此低聲下氣過。
然而,他的小心翼翼並不是被迫或是害怕,而是由衷的、發自內心的,對麵前的“貴賓”畢恭畢敬。
“乾得不錯……起碼威廉·馬歇爾沒有看出來。”
從溫德爾麵前回饋而來的聲音,是一個清脆悅耳的女聲,而且非常年輕,猶如豆蔻年華般的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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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德爾聽見對方的誇讚,受寵若驚般低下頭顱:“這都是為了老師,也為了您,蕾米莉亞大人。”
被他稱作大人的“貴賓”,將自己那邪魅的紅色眸子,從眼前的花扇中露了出來。
等到她放下扇子時,展現在溫德爾眼前的,竟是一位乖巧可愛,雙頰泛紅,嬌俏惹人憐的白發少女。
“嗯……”少女用那潔白纖細的手指,點在自己粉紅的嘴唇上,故作思考般地說道,“你是怎麼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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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德爾聽見詢問,毫無保留,一五一十的和盤托出。
“既然帝國需要一個替罪羊,那麼我們也可以利用這點,順勢布置好一切。”
“比如陪審團那幫人,裡麵有不少都是收受賄賂,準備要報複犯人的貪婪之輩,我一早就清楚這些,但依舊把他們給安排了進來。”
“還有審理中途插手的殲察局,如果沒有我的許可,他們是不可能對嫌疑人使用無形之術的,從而也就不會在法庭上發生變故,導致那位搜查官發狂並死亡。”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就是嫌疑人乾的,哪怕是威廉·馬歇爾,也不可能察覺到我們真正的目的。”
“這些都是您所期望的,大人,現如今,我們已將‘艾比蓋爾·葛佳絲塔芙·赫曼’逼入了絕境。”
聽完法官的彙報,白發少女再度發出一陣慵懶的鼻音,然後就軟綿綿地伸出手來,拿上手邊茶幾上的餐叉,叉起了一塊果片。
她將果片放入一杯鮮紅如血的飲料中沾了沾,最後遞到嘴邊小口嚼了起來。
溫德爾法官屏住呼吸,沒有等到對方說話,忽然忐忑的繼續發問道:“大……大人,現在能告訴我這到底是為什麼嗎?”
少女用潔白的餐巾擦拭著自己嘴角上流下來的猩紅液體,嬌聲道:“當然是為了你的老師啊!笨!”
溫德爾渾身一震,他忽然離開沙發匍匐在地,臉微微往上揚起,顫抖著聲音道:“老師……老師他真的成功了?”
“你說呢?”白發少女目光斜視對方,抿嘴淺笑。
“不可思議……太不可思議了!我就知道老師一定會完成這件壯舉!哪怕不是先見者,也能……不!等一下,抱歉大人,我太激動了,可為什麼老師想要逼死那個女人呢?”
見溫德爾如此不澹定,白發少女輕輕一跳,從對麵的沙發上跳下來,提起裙擺、挪著小步在房間裡轉圈。
她的身高,看上去也就隻比那牛皮沙發的靠背高那麼一點點。
等她邁向溫德爾的背後時,忽然背著手彎著腰,湊到對方臉前說道:“因為,你的老師在完成那件偉大壯舉時,受到了某種乾擾,他現在是不完整的……”
不完整?
溫德爾心臟緊縮,靜待對方繼續解釋。
“所以……為什麼那位可憐的女士,會剛好在儀式進行時,趕到現場呢?她的背後,一定有人在暗中指使。而你的老師所缺失的那部分,正是被那位女士背後的存在給奪去的,嗯……這樣一說,你應該就明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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